第868章 空空蕩蕩

  俗世的煙火雖然溫暖，有時也會灼得人很痛。


  當成為妻子的女人和成為丈夫的男人，沒有能力去超越這些庸碌瑣碎的時候，生活往往會成為一灘泥澤，讓人越陷越深……


  其實早在之前小月選定方遠的時候，阿東就預見了她今日將要麵臨的現實種種，隻是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麽猛烈而密集。


  生活對人下起手來，果然毫不手軟。


  看著糾結疲憊的林中月，阿東在憐惜之餘，又有些莫名的羨慕。


  上有老，下有小，有時是一種負擔，但有時又何嚐不是一種幸福。


  對於孤家寡人的阿東而言，小月的這些雞毛瑣碎，恰恰是他缺少的俗世幸福。


  在這擁擠的人間，滿是笑著、哭著、努力著、奔走著的人，他們時而讓他覺得可笑而可憐，時而又會讓他陷入隱隱的悲傷。


  因為他的世界是空空蕩蕩的，孤身一人的他，不管回到上海的房子，還是老家的別墅，永遠都是空空蕩蕩的……


  所以這些年，他習慣奔波在路上，習慣去拓展不同的事業領域，用忙碌和挑戰充實自己空蕩蕩的生活，享受那跌宕起伏的快感和創造奇跡的過程。


  在別人眼裏，他是個有魄力的瘋子，不怕失去，不畏嚐試，灑脫自由，其實僅僅因為他無牽無掛，沒有什麽可羈絆，怕失去……


  這些年，他也談過女朋友，有些也同居了很久，但他拒絕她們中的任何一位，拉他墜入這燈火人間。


  比如，那一紙婚書的束縛，甚至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說實話，他沒有勇氣，也沒有了興致。


  有些願望，有些心情，過了就過了——他已經選定了“不婚族”的生活方式，就不會再為誰輕易改變。


  如果說，他曾經對誰動過生兒育女，跳入俗世煙火的念頭，除了他的初戀女友，那便是眼前的這位姑娘了。


  隻可惜，他們終究有緣無分。


  很多時候，阿東覺得他和小月很相似，動蕩的童年，努力的人生，不一樣的生活方式，同樣孤獨的靈魂……


  所以小月的俗世生活，何嚐不是自己的人間映射，他還是希望她能相對幸福。


  他希望自己能幫幫她，也希望自己能盡量開導她。


  “小月，我不想影響你的選擇，但我建議你冷靜一下。畢竟，一段成熟的婚姻，必定要經過傷筋動骨的磨合。”


  “有些時候，男人不負責，女人戾氣重，說到底都是對自己無能的外現。大多數男人習慣向外求，大多數女人習慣自己扛……”


  阿東頓了頓，盡量讓自己保持客觀和冷靜。


  “其實你家的方遠若放在古代，那就是一個富貴小王爺，倜儻風流，風花雪月，他並不太適合這種密不透風的現實生活……”


  聽到富貴王爺這個稱呼，小月無奈的笑了。


  “當然，你也有問題，你們兩個終究還不夠強大和成熟，又過於理想化……愛情也許會欺騙，但真實的生活不會。”


  “是啊，生活就是一麵照妖鏡。若不是一場婚姻，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會如此麵目可憎……”


  “其實多少中年人的婚姻，都在用孩子續命，至少你們還沒到這個地步。”


  “也差不多了。”小月苦笑了下。


  “那就隨著命運走，管它是山是水，是溝是坎，走就是了。接受所有好的壞的，等著看接下來還有什麽……沒辦法，這就是人在這個俗世的修行。”


  小月低頭聽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就目前的生活現狀而言，似乎也隻有這樣了。


  “東哥，那……我就先休假了？”


  “去吧，你就算正式放假了，過些天結算，分紅年終獎一分不會少你的。”


  “謝謝東哥！”


  “其實你們夫妻分開一段也好，從這些生活瑣碎中跳脫出來，好好調整一下狀態，年後我們還有大動作……”


  “什麽大動作？”小月一聽到工作，就緊張了起來。


  “先不告訴你，放鬆一段時間吧，這一年你也夠累了。”


  “太好了，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聽了阿東的話，小月神態變得輕鬆，開心的笑了起來，神態裏依然有著昔日少女的明媚和靈動。


  看著眼前的小月，阿東心裏突然一動，潮水便從遙遠的地方席卷而來，緩緩的將他淹沒……


  他一時沒忍住，又對她說了一句或許不該說的話。


  “其實，不就是一紙婚書麽，哪就能真的決定了這一世的悲喜？人生最遺憾的，莫過於輕易放棄了不該放棄的，固執的堅持了不該堅持的。”


  阿東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小月，目光灼灼。


  小月有些明白阿東的意思，卻絲毫不敢回應，她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對她而言，婚姻的這個坑，如果跳出去，就絕對不要再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