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避嫌上
這一次，說服林大亮的不是母親的眼淚，而是他自己。
其實，林大亮誰都沒告訴，師父在出事之前，也給他打了電話。
因為他們爺兒倆相對聯係還是比較多的，平日裏，他有事沒事都會給師父打個電話聊上幾句，所以對那天師父主動打來的電話並沒有太在意。
現在回想起來，師父那天的話大有深意。
那天，師父說自己剛給小月打了電話，又聊了幾句青青和妞妞，還問了方遠的近況，說好久沒見方遠了。
他說自己這輩子對不起兩個女兒，也對不起兒子青山，回想他這輩子的婚姻，是自己軟弱和草率，才造成了這一生的遺憾。
如今，青青和大亮之間已經無可挽回，使得妞妞沒有了完整的家；而他感覺到小月似乎也過的並不順心……
他不希望兩個女兒都走他的路子，對待婚姻一定要慎重，不要輕易放棄，因為最終受苦的還是孩子們……
大亮知道師父的身體每況愈下，自然有許多的放不下，他安慰師父，說青青現在和萬曉挺好的，至於小月，有他在，他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正是他這句話，讓電話那端的師父忽然沉默了。
良久，他才說了一句話。
“大亮啊，有時候執著未必有結果，好心反而辦壞事……”
大亮明白師父的意思，可是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其實他從來也沒想要個結果，這些年對小月的守護已經成了習慣，他早已分不清這是愛情還是親情……
“大亮啊，你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傻孩子，傻的讓師父心疼。有時候，放過自己，也是一種成全啊……”
師傅說完這句話，咳嗽不止，再也說不出話來，就匆匆掛了電話。
因為晚上還有網課，大亮也就沒再回撥過去，次日就得到了師父摔倒病危的消息……
這幾天忙亂又悲傷，他一直沒有精力去細想師父的話，直到今天師父出殯之前，小雲姐偷偷拉過他說了一番話，才讓他忽然明白了什麽……
小雲和大亮比較熟悉，兩人一直有什麽說什麽。
早上，隨著奔喪的親友越來越多，大亮也越來越忙，他像個主人一樣四處招呼著散煙排座，倒是方遠和萬曉帶著孩子閑在一旁，以至很多不太熟悉的親友都把大亮當成了柳家的女婿。
因為方遠很少來柳樹鎮，倒是大亮和小月一起來過好幾次了，所以有些人就把他和小月當成了夫妻。
有些不太確定的人，甚至問到了小雲的臉上，問這個瘦瘦的男人是柳家的大女婿還是小女婿……
這在小雲聽來，覺得十分尷尬。當時，方遠就在一旁照顧著兩個孩子……
所以，小雲就瞅個空子把大亮拉到了一旁，讓他去歇一歇，有些活兒讓萬曉和方遠去做就好。
大亮一開始還不明白，後來小雲幹脆直說了。
她說現在大亮的身份實在尷尬，要注意避嫌，畢竟方遠和萬曉才是柳家女婿，有些義務也是他們該盡的，省的別人誤會。
大亮這才知道自己過於熱情了……所以，後來的葬禮流程中，大亮就低調了許多，隻是跟在眾人後麵，不再拋頭露麵……
其實青青再婚後，大亮覺得自己對小月已經沒有了避嫌的必要，反而因為師父的緣故，大家就像一家人，他也沒把自己當外人。
所以他和小月一起回來，一起守喪，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至於方遠，他覺得兩人關係一直還不錯，自己又心胸坦蕩，也就沒怎麽刻意避嫌。
現在想來，師傅那意味聲長的電話，小雲委婉的提醒，青青探究的眼神，還有方遠莫名的煩躁，竟然真的是自己大意了。
說實話，大亮有些難過。
他忽然想起了秦曉蘭曾經說過的話，她說他總是圍在小月的身邊，心心念念全是她，他自己覺得問心無愧，難道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大亮不知道方遠是不是真的在意，是不是對自己有所誤會，但如果因為自己影響到小月的生活，給她帶來一些風言風語，那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也好，如今師父走了，除了女兒林歌，柳家也和自己沒什麽關係了。
對於小月，他絕對不會再刻意遠離，他依舊要在身邊默默守護她，但或許會以另一種合適的方式。
想到這兒，大亮打開了手機，那上麵是一個女人發來的信息，問他這兩天怎麽沒去上課，他可是從來不缺課的好學生啊……
確實，上學這些日子以來，林大亮應該是最用功的那個學生了。
雖然隻有周末才有課，但隻要工地不忙，他都泡在學校裏，除了完成自己的功課，甚至會去圖書館借些書來看。
畢竟，是小月介紹他進來的，他可不想自己連結業證都拿不到，那也太丟人了。
別說，這個課程含金量還挺高的，至少對他這個從沒學過係統知識的初中生而言，真的大有所獲。
當然，不是每個學員都像林大亮這麽認真。
這期學員有三十多個，在這些人中，有些就是來混個臉熟，搞交際拉關係的；有些就是混個文憑證書，給自己貼金的；林大亮是除了以上兩點，還真想學點東西。
至少對大亮來說，在江湖上混了半輩子了，還能坐進大學的教室裏學習，那種靜穆的氛圍讓他有些緊張，但又渾身舒泰，似乎這裏的空氣能洗滌掉他身上的濁氣和浮躁……
雖然人們都說，如今的大學校園早就不比以前那般純淨了，一到周末，那豪車排隊到校門口迎來送往的，但是大亮卻不想理會這些。
他在暗夜裏呆過太久，看過的夜色太多了，所以如今的他隻想去關注一些陽光下的幹淨和美好……
尤其是經過籃球場的時候，看著那些生龍活虎的小夥兒，他會想到自己初中打籃球的時候，那是他僅有的校園青春……
在校園裏，他覺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一次，雖然孤獨卻很清靜——沒想到清靜很快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