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老淚縱橫
下了高速，兩人直奔柳家。看到大亮和小月一起過來，青青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長……
對於搬去柳樹鎮，青青本是不讚同的，如今她生了二胎，還要操心生意，已是忙碌不堪，所以她覺得父親留在城裏方便照應，不過一切還是要看父親的意願。
而柳豐賢聽說小紅樓被買回來了，早就十分期待，聽說今天要搬過去，更是早早收拾好了東西……
看父親如此迫切，青青也不好在說什麽。好在柳樹鎮離的不遠，開車也就半個小時，又有母親跟著，也算放心。
林成慈倒沒說什麽，隻是跟著收拾行李，都這個時候了，丈夫想怎麽就怎麽吧。再說，對於柳樹鎮的小紅樓，她也有些懷念了。
畢竟，夫榮妻貴，她這半生的榮光也都留在了小紅樓，而自己唯一創造過價值的幾年時光，就是在風華照相館照相的日子……
剛剛做過化療，柳豐賢的麵容和上次相比更加憔悴，因為要回鎮裏，他專門戴了一頂帽子遮住稀疏的頭頂。
沒有過多寒暄，林成慈扶著柳豐賢，青青、大亮和小月拎著行李，幾個人一起上車，直接回了柳樹鎮。
黃毛已經早早的把小樓裏外都收拾利索，大亮開著車，直接停在了小紅樓的門前。
柳豐賢下了車，望著眼前的小紅樓，雙唇微微顫抖……
雖然如今的小紅樓和周邊小樓相比，已經有些矮小陳舊，但經過黃毛這一番修整，倒也煥然一新。
尤其和小鎮上那些相同造型，貼滿白色瓷磚的樓房一比，倒是顯得十分別致，隱隱的還能感受到昔日的王者氣勢。
“師傅，這彩砂外牆重新做了一次，但是找不到和當初一模一樣的砂料，所以這顏色比之前的鮮豔了點……”
看師傅一個勁兒撫摸彩砂外牆，大亮跟在身後解釋著。
“嗯，以前是天然彩砂，尤其那個顏色很少見，礦源也緊張，隻有湖北十堰才有，比一般彩砂價格高出很多，現在這基本都是染色砂了……”
柳豐賢一邊說，一邊扭頭輕輕拍了拍大亮。
“辛苦你了，這已經很不錯了，我都覺得又回到了三十年前……”
“這房子內外基本都整修了一遍，不過都是按照以前照相館的格局弄的，應該變化不大，進來看看。”
大亮說著，推來了大門，幾個人一起走了進來。
大廳裏依舊是簡潔的大白牆，水泥地，和如今的地板、瓷磚比起來顯得有些簡陋和落後，而且沒有添置什麽家具，顯得空空蕩蕩，卻讓柳家幾口人心潮澎湃。
因為眼前的景象，幾乎還原了當年風華照相館的布局……
大廳左側有一個更衣室，大大的化妝鏡旁，掛著幾件風格各異的道具服裝，而右側擺放了一個工作台，旁邊放了幾架相機，後麵還掛著藍色、白色等布景。
這和以前的風華照相館比，已經做到了百分之八十的複原了。
青青一眼看到了那架海鷗黑白相機，暗紅色的三角木架上麵，架著一個碩大的黑匣子，還帶著黑色的幕布蓋頭。
“啊，這是道具，還是真的啊？”她好奇的走過來，擺弄著相機。
“當然是真的，我費了好大勁才弄到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大亮笑了笑。
“現在這都成老古董了，就算相機能用，膠卷都不好買了……”青青撇了撇嘴。
“當年咱家那架黑白相機，還是你爸去上海扛回來的，後來才有的彩色相機。哪像現在，數碼相機都快過時了，拿著手機都能照了……”
看到當年的老物件，林成慈也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爸，我覺得現在就差一個風華照相館的招牌了，要不你再寫一個掛上唄？”青青開著玩笑。
“那不敢，怕真有人上門來照相……”
“怕什麽，大不了重操舊業唄！”
眾人說著，哈哈笑了起來。
“對了，師傅，你就住在一樓吧，省的爬上爬下的，這屋子我都收拾好了。”
大亮說著，推開了更衣室旁邊的一扇門，帶著大家走了進去。
這屋裏和大廳不同，倒是收拾的相當現代豪華，大床、空調，書櫃，茶台什麽一應俱全。
“這個房子以前是小月住的，我記得最裏麵是個暗房，洗照片用的……”
林成慈一邊看，一邊感歎著。
小月一直沒怎麽說話，隻是心情複雜的跟在後麵。和他們不同，這座小紅樓對她而言，情感過於複雜……
那是寄人籬下的苦楚，是孤獨無依的無助……尤其在這間屋子裏，她藏在床頭的日記本被撕碎，那散落滿床的紙屑，也是她碎了一地的尊嚴……
這麽些年過去了，小月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可是此刻重新踏入這裏，那一幕依舊曆曆在目，清晰如昨。
原來童年裏的有些事情，真的是會銘記終生。而這些事情，林成慈應該早就不記得了……
“師傅，你來看看……”大亮扶著柳豐賢來到臥室盡頭，推開門一看，還真的有個暗房。
“還收拾這個幹嘛，也不洗照片了……”柳豐賢神色微動。
“也沒怎麽收拾，這個房間老金家沒用，就堆了一些雜物，我把它們清理出去，稍微整理一下，就恢複成原樣了。裏麵還整理出一些老照片，我都給收在書櫃裏了。”
“二樓呢，二樓什麽樣？我以前都是住在二樓的。”青青看完了樓下，還惦記著樓上。
“對了，二樓也都收拾好了……師傅，要不上去看看吧？”
“你們先上去吧，我有點累，在這裏歇會兒……”
“那行，我們馬上就下來。”
其他人都去二樓了，柳豐賢獨自走進暗房，關上門，在這無盡的黑暗裏老淚縱橫……
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回頭……
此時，青青、小月和大亮正站在二樓的陽台上，憑欄而望，眼前的景象和三十年前已經完全不同了。
“小時候覺得陽台好大的，現在站幾個人都覺得擠得慌……對了小月，我記得每次捉迷藏，你都喜歡在這裏的花盆後麵，是不是？”
青青看著小月，忍不住回憶起了往事。
“記不清了，那時候太小了。”小月笑了笑，敷衍了過去。
幾個人下樓的時候，柳豐賢正在後院打量著那幾掛空白的大型畫布，顏料架子已經擺好。
“師傅，知道您一輩子愛畫畫，材料都準備好了，您沒事就畫吧！”
“說的簡單，一幅布景要畫好幾天呢，你給我弄這一大堆，是想累死我啊！”
柳豐賢嘴上怪著大亮，臉上卻笑開了花——這麽些年了，他已經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