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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煩愁幾處同

  夜風吹在身上如同鞭笞,景林寧肯這風可以凜冽些,便是被抽打在臉上,也隻怨自己活該。


  被一道修長的身影擋住去路,景林看清來人,心裏咯噔一下。


  “嗬,果然是你!”


  撒風英披著一件寶藍色的加棉披風,清冷的月光下,冷峻得如同冰山美人。她嘴角帶著點戲謔的笑容,眼神裏卻是不屑且漠視的殺意,手中的落英劍已經被緊緊握住,刀鋒的方向正是朝向景林。


  “你怎麽在這裏?”


  景林有些忐忑,既見來人是撒風英,想到這件事情解決後要做的便隻剩帶撒風英走,一直以來的謊言和隱瞞要說破,心裏有些愧意和緊張,但又有一種疲憊和釋然。


  “嗬,你忘了今日我朱雀巡防。景副尉果然好身手,我眼見你抗著一位姑娘往這個方向來,卻追了三個街角仍是被你撇下了。”望了一眼不遠處便是十八坊的地界,撒風英戲謔道:“那姑娘看起來可不像你在十八坊的相好吧?”


  “風英……”景林無心與她糾纏這個問題,反正那是流淩的地盤,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他既想對撒風英和盤托出,便不再猶豫:“我有話想跟你說……”


  撒風英“嘩!”地豎起落英劍,咬著牙道:“你玄武軍果然有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毛病,真是無恥至極!你有什麽話就跟我回刑部,待三司會審時候再說吧!”


  撒風英準備俯身出招,劍鋒直指著景林麵門衝去。而景林站在原地,未動半分也沒有拔刀的動作,隻是見撒風英近了,便苦笑著歎口氣:“我其實是你表哥……”


  撒風英收住攻勢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景林望一眼月明星稀的頭頂,繼續道:“你一定以為你父親戰死沙場,母親是為父親殉情死了吧?”


  見撒風英的眉頭皺起,景林正色道:“你父親是東楚北疆撒家,原本不過是軍中一位統領。為了軍功不惜以身犯險,才遇到了你的母親。你母親是北齊人,且她的姐夫還是北齊軍中將領。


  你父親隱瞞身份接近你母親,竟靠女人套取軍情!嗬,他倒是得了一身戰功,卻要棄妻留女……”


  “你胡說!”撒風英咬著牙,麵色更加難看。


  “我胡說?”景林冷笑得近乎著魔,恨恨地往前逼近:“那位被人稱頌的撒將軍,不僅殺了你母親的姐姐和姐夫,意欲殺死自己妻子的時候一時失手,被齊軍發現,救走了你的母親。但是她……她卻毀容了!”


  撒風英被景林逼得步步後退,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一雙大眼睛瞪著景林,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從哪裏聽來的?你……你這話是在汙蔑我父親,你定是北齊的奸細!”


  “是!我是北齊人,但是你也是。因為你的母親還活著,你不想見見她麽?不想親耳聽她講講你的身世麽?”


  “你到底是誰?”撒風英咬緊牙關,直視景林。


  景林停下逼著她的腳步:“我是你的表哥,我的父親……父母,都是被那位撒將軍害死的。是你的母親,我的姨母把我養大的,引狼入室禍及親人,還累得自己毀了容貌,她原本不想活了。隻是為了尚小的我,還為了見你一麵,才勉強支撐著自己。”


  “我……我…….”撒風英一時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景林似是想起了什麽,又問道:“你隻知道你父親是北齊的武將,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你可曾想過,你撒家可還有人?你的叔伯姨舅為何無人與你相認,讓你成為朱雀軍中的孤女?

  不是撒家沒有人,是他們根本就不想認你!”


  撒風英手腳一軟,差點將落英劍跌在地上。景林扶著她的肩膀,溫和道:“現在你知道了,你是我的妹妹,而我來東楚的目的就是為了帶你回家。如今這裏的一切都了了,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你跟我走吧!我們回去找你的母親,我帶你去草場騎馬,我們一起過些平凡簡單的日子。”


  撒風英安靜下來,她的心似是被攫住了一般,幾乎不能呼吸,至於景林為何夜擄女子,他打得什麽壞心思,她已經無暇顧及。關於自己身世的一連串問號,讓她無法理智思考,隻能猛地掙脫開景林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翻身上馬遠遠跑開……


  天還未亮念恩便已醒來,與其說是醒來,倒不如說是一夜未睡。失去理智後的瘋狂,讓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亦無法拒絕玄淇的索取。


  但略略有了知覺後,她就開始用僅有的力氣咬自己的舌頭。終於一陣大汗淋漓後,那麻酥酥的感覺退去,她有疲憊有疼痛,特別是一顆心,如同墜到雲霧中,連淚都流不出了。


  使勁撐著床邊,撿起翻落到床下的衣衫,那破損的地方如同利刃割損著念恩的心。環顧了一下房間,似乎又像是女子的閨房,屏風上還搭著一件披風,念恩顧不得那許多,披在身上裹住落了不少青紫的身體,念恩對著鏡子照了照,還細心地將頭發攏起。


  若是他人所為,想必念恩會恨,會歇斯底裏,可是偏偏她看到了景林的臉龐,那曾經深刻在她心裏的影子,隻在那一眼之間,便抽幹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隻怨命運。


  如果那年潯陽街頭,她走得靠邊一些,不要被玄淇和景林的馬驚到自己。如果當初看到玄淇受傷街頭,她不是那麽愛管閑事的救他回家。如果玄淇帶著景林三番五次地上門致謝時,她不那麽慷慨好客的接待他們。如果昨夜,她聽陳亦卿的話到公子樓等他一起回家。


  如果她的心上從不曾有過那個白色的身影,如果沒有如果……


  念恩好希望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陳亦卿為她建的那座公主般的秀樓裏,躺在她溫暖舒適的床上。


  躡手躡腳地推開門,念恩好羨慕玄淇,至少他的藥勁似乎要大些,他應該到現在都不知道算計他的會是他最好的朋友。


  順手從桌子上握了水果刀,念恩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麽。天邊已經有些魚肚白了,她小心翼翼地繞過門口打盹的守衛,才看到自己被帶到的地方居然在十八坊之一的綰青絲。


  低頭看看身上那件披風,似乎真的是紅豔到令人羞憤,念恩加快腳步趕在天亮之前跑回家。


  冬日的清晨,她跑到一身是汗。終於看到陳家的燈籠,那明明滅滅的火光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被燈籠拉得細長,疲憊的身姿在見到念恩的一瞬間直接站了起來。


  念恩走過去抱住陳亦卿,從他身上傳來幹燥且溫熱的氣息,念恩在他耳邊說:“對不起哥哥,是我不聽話……”


  攬住念恩的手臂微微顫動了一下,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便知道不是什麽好事。陳亦卿做回輪椅上,輕輕咬牙道:“推我回去吧!”


  踢踢門口睡著的守門小廝,陳亦卿麵色陰沉地說了一句:“去告訴鄭管家,把人手都調回來吧,王姑娘回來了,不需找了。”


  睜開眼時,玄淇隻感到一陣暈眩伴著略微腰酸,揉揉眼睛,玄淇立馬想到自己在什麽地方。


  翻身起來去看時,身邊已是空無一人。想到昨晚殘存的一點印象,玄淇緊緊攥住了絲綢錦被。將眉頭皺成倒八字。


  推開房門,在門口揪住一個打著瞌睡剛剛醒來的小廝,玄淇問道:“這是誰的房間?”


  那小廝整個人差點被提起來,結巴著回答:“回這位公子爺……這……這是我們紫香姑娘的屋子。”停頓了一下,小廝又疑惑道:“公子怎麽在紫香姑娘的屋子?紫香姑娘昨晚上不是被帶出場了麽……”


  “昨晚可看到誰來過這房間?”玄淇皺著眉頭問。


  “這個小的不曾注意,這晚上人來人往的,個個都喝得七八分醉,人人都一個樣……”這小廝見玄淇沒有要傷害他的樣子,那油嘴的毛病又起了,玄淇嫌他囉嗦便一推便把他扔出去了。


  在門口隨便搶了一匹馬,玄淇現在隻想確認一件事情。


  陳家廳裏,鄭管家一臉無奈的向剛洗了麵準備吃早餐的陳亦卿匯報著:“公子,玄老爺非要闖進來,小的們也不敢攔……”


  玄淇在陳家住過一段時間養傷,傷好了後還帶著景林來過幾次,向念恩致謝,所以鄭管家是認得玄淇是位官爺的。


  陳亦卿此刻的內心五味雜陳,更是恨不得將這黑麵神千刀萬剮了。從玲瓏將他從死人堆裏推出來,到念恩父女收留他們,後來這對姐妹花還幫著陳亦卿一點點把生意做起來。


  她們從來不貪財,更不奢侈,即便守著布莊、服裝店,衣服也從來都是最樸素的,陳亦卿多少銀票從她們手裏過都可以放心。就連陳亦卿給的獎金,玲瓏和念恩都不肯多要。


  陳亦卿是發自內心將這兩位姑娘當成了自己的妹妹,更何況他內心還是不肯接受這男權社會,將女孩當成物件的作為。


  而他的兩位妹妹先後出事,更是讓陳亦卿幾乎要發狂,雖然念恩並沒有力氣多說什麽,但是看眼前的玄淇衣衫不整,發髻鬆散,完全沒有平日裏玄武軍將的模樣,陳亦卿便知,跟他脫不了幹係了。


  幸虧陳亦卿從前也未給玄淇過多好的臉色,對於他身份知道也不肯說破,所以他此刻也可以理所當然地表示對他到來的不悅,不招呼客人一杯茶水,陳亦卿隻黑著臉問道:“你這麽早來我家有何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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