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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密談

  陳亦卿慢慢地摩挲著手中的杯子,他喜歡茶的香味,卻很少喝,也許是他的神經比較敏感,喝多了茶他便睡不著覺。平日他的茶壺裏都是齊懷仁給他配的各種花草茶,因為等高寧,他才讓程祥將沈心臨行時送他的好茶葉拿出來沏上。


  高寧是個粗人,張常勝之所以把張強帶在身邊,而讓他去開武館,也是因為高寧的武藝無可挑剔,但他的性格好衝動,遇事難免沉不住氣。這兩年的磨煉讓高寧的性子沉穩了許多,若是從前,他是斷沒有耐心去等陳亦卿考慮這麽老半天的。


  高寧不急不躁地品起了香氣四溢的綠茶,反過來吊陳亦卿的胃口。


  彼此沉默半晌,陳亦卿尷尬的幹咳了幾聲,對高寧說:“既然張老板的事情過去了這麽久,聽聽也無妨,畢竟這裏隻有咱們三個人……”


  話音還未落,高寧就警覺地站起來了,耳朵貼著後窗口聽聽,又快步上前往門口聽聽。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高寧鬆下一口氣,既然來者未趴牆根,而是正入正出的敲大門,那就不是別有用心之輩,麵對麵的直來直往,他還沒有怕過。


  高寧一笑,緩緩說道:“陳公子,看來不止是我們三個了。”


  而陳亦卿和程祥也麵麵相覷,這麽晚,不知道還會有誰過來,陳亦卿一個眼神,程祥便領會了,推門出去,站在二樓的走廊,邊說著:“誰啊?稍等!”邊往樓下走去。


  因為是房東家的跨院隔出來的房子,所以陳家的院子很小,樓層也不高。程祥豎著耳朵一聽,門外似是有姑娘的聲音在回應他,便舒展了眉頭。


  大牛出現一點也不奇怪,以他的性格不管忙到再晚也一定會過來問問他師傅出現是什麽事。但是,後麵還跟著個娉婷就讓陳亦卿大吃一驚了。


  而娉婷見屋裏有陌生人,不自然地警覺起來。但見大牛像平時一樣,神色毫無異常的大搖大擺進來,隻是恭敬地對那人拱了拱手,娉婷忖度著,這個陌生人定是同他們都很熟悉了,於是便放下戒心,款款嫋嫋地向高寧行了個常禮,就快步走到陳亦卿麵前。


  陳亦卿有點不自然地問:“娉婷你怎麽來了?”說著還橫了張世牛一眼,這個沒眼力見的,明知道高寧來尋他,還將娉婷帶了來。而無奈,大牛本就是個老實人,任他眼珠子瞪出來,也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陳亦卿身邊的人怕是沒有不知道娉婷喜歡陳亦卿的,所以在大牛和程祥麵前,她已經不再避諱對陳亦卿的關心。而自打陳亦卿在南疆買了她,即便陳亦卿這個有著現代腦回路的人不理解,在她的心裏陳亦卿就是她的主人,這同她從前的經曆也有關係。


  所以別說是有些害羞,即便是陳亦卿要求她做更多的事情,於她也是應分的。而陳亦卿卻同其他的人不同,不僅沒有薄待她沒有輕視她,反而是以禮相待,那麽即便她的付出在他這裏收不到回報,她也是已經下定決心一往無前了。


  但畢竟當著陌生人高寧的麵,她一個姑娘家這麽深更半夜地跑來看一個男人,娉婷還是未語先紅了臉,小聲地說:“公子,我看你白日裏在山上吃了不少肉食,又吹了風有些咳嗽,我燉了點冰糖雪梨給你拿來潤一潤。”


  用餘光望望高寧,知道陳亦卿有正經事要辦,娉婷有些失落不能看著他喝完再多同她說兩句話。但她也不想讓陳亦卿有任何負擔,便又向陳亦卿行了行禮,乖巧地說道:“既然公子還有客人,娉婷就先告退了。”


  “娉婷……”


  見她欲轉身離去,陳亦卿還是叫住了她。這麽久了,即便不能回應她的情誼,陳亦卿也不能任由她這麽晚獨自離去。萬一路上遇到趙二狗那樣無事尋釁的流氓無賴,他是萬不能贖罪的。


  陳亦卿向娉婷介紹了一下,“這位是我在京城的朋友,玲瓏……玲瓏在京城遇到了麻煩,我朋友來報個信。我們有些話要談,你幫我到門外守著,注意周圍的動靜。”


  高寧微笑著看娉婷對她行禮,伸伸手做一個請的動作,娉婷便在眾人的注視下,輕輕關上門靠在門外的欄杆上,觀察著周遭黑暗中的一切。


  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從房間內傳出,她閃閃亮亮的星眸露著喜悅的光。她開心陳亦卿留她,從那人的樣子看來,他們商量的一定不是小事,陳亦卿不避諱她就是相信她,看重她。於是她也認真地聽陳亦卿的話,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從娉婷進入陳亦卿的房間,高寧就盯著她看。


  程祥注意著師傅的神情,他知道他的師傅不是好女色之人,斷不會因為娉婷的絕色之姿就如此不顧禮數的盯著一個姑娘看,他從高寧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和警惕。


  其實從娉婷和大牛進入小院,高寧就保持著一個動作,既不動也不說話,隻是豎著耳朵聽動靜。


  大牛因為高寧的到來有欣喜和緊張,他的腳步難免就慌亂了。他跟著高寧學的大部分是外家功夫,加上他本就是孔武有力之人,心思卻簡單,過剛易折用來形容大牛練功的缺點就再恰當不過了。


  可他旁邊的娉婷不同,從進入小院就過於平靜,上樓時候的沉穩,推門進來見到高寧略略表示了驚訝,被陳亦卿叫住之後表情和眼神都有欣喜,可她整個人的氣都是穩的,讓高寧不得不多注意了一下這個才十六歲的小姑娘。


  高寧也看得出來娉婷臉上、眸子裏都寫滿了對陳亦卿的愛慕,但是還是在娉婷安靜的掩門而出時,問了一句:“這位姑娘是?”


  陳亦卿以為他是信不過娉婷便答道:“這是我明月樓的台柱子,你放心吧,她是可以信任的。”


  對於娉婷的來曆陳亦卿很是懷疑,因為既然張冰玉的身份都能被改了賣到南疆,那麽同在南疆買回來的娉婷和曉歡,是否真的像賣身契上寫的那麽簡單就不得而知了。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娉婷的穩重和對他的心思,他是看的一清二楚。


  更何況不會有人想要在他這麽個瘸子旁邊安插個眼線的,若是曉歡那樣直接的人,他倒沒有信心會不會將他的秘密說出去,對於娉婷的忠心和她的心智,他現在已經深信不疑了。


  高寧、程祥、大牛都在陳亦卿的桌邊落座,高寧歎口氣道:“那我就從頭說起了。”


  陳亦卿看看程祥和張世牛,回應他:“你且先說來聽聽,至於我能否做什麽,我先聽聽看再考慮。”


  高寧點點頭,“十幾年前,我還是個剛出來混的毛頭小子,仗著一身力氣,練過些武藝就做些不要命的營生,逞勇鬥狠刀尖舔血,因為父母兄弟都早已不在,沒有牽絆,也就從來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直到一次被仇家追殺,一身是傷的被人扔到了潯江,快死了才發現我還是想好好的活著。”


  高寧說的很慢,臉上滿是追念,而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在給其他三個人展開一卷生動的畫卷。


  “當時張大哥走鏢從那裏經過,二話沒說幫我趕走了那群人,從水裏把瀕死的我撈了出來,我們素未謀麵,他不顧惹上麻煩,隻因看不慣他們人多欺負我一個,就出手相助。我好了之後是真心敬重他,便跟了他一起來到潯陽。


  我們都背著人命,做生意也不算是完全幹淨,後來做了不少事情,這些不提也罷。


  直到張大哥認識了紹州許卓,開始他隻是利用我們的水陸碼頭轉運貨物,後來便拉張大哥入夥。張大哥見許卓用祖傳的手藝錢賺的容易,便心動了,而我原本就是跑江湖的,根本沒有過畏懼,還勸張大哥一起,說到底我害了我的恩人……”


  說到這兒,高寧的表情很痛苦,自責的神色讓陳亦卿明白了,為何高寧會拚死去保張家的一對兒女。


  緩了半天,高寧才從激動的情緒中回過神,這些往事,他也是第一次對人說,沒想到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很平靜,可真的從自己嘴裏講出來又是如此心如刀割。


  “許卓是做什麽的我就不必說了,總之我們加入後,也嚐了不少甜頭。下一次地,走個黑市,比我們風餐露宿地跑十趟船,走半年鏢賺的都多,於是我們越做便越大膽。許卓他們那一行沒有絕對的信任,他缺的就是我們這樣有武藝,不怕死的人。”


  大牛托著腮,跟聽說書的一樣,邊聽邊想象那些他曾經向往過的刀劍江湖,嘴“哇哇”的張得很大。


  程祥在一旁聽著皺著眉,他無法想象那些離自己很遙遠的事情,他喜歡跟在陳亦卿身邊的生活,雖然曾跟著高寧學過武,但是他始終記得陳亦卿跟他說的“送你去學武,是希望你強身健體,不被別人欺負。至於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理。”


  而一旁的陳亦卿,認真的吃著碗裏的銀耳蓮子羹,時不時的看一眼門外那個在微涼的夜風裏來回踱步的倩影。他想盡量顯得自己心不在焉,不願意理別人事情的樣子。但是他不時皺起的眉,眼神裏的閃爍,還有那已經開始運轉思考,停不下來的頭腦,都在出賣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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