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臭美
“原來,原來還可以這樣吃!”
曉歡和娉婷都瞪大了眼睛,看程祥和朱玉軒從馬車後麵搬出來一個燒烤架幾個小馬紮。
這燒烤架用鐵打製,四條腿支起來一個鐵皮盒子,上麵沒有蓋子,而是換上了一格格的鐵絲。裏麵放上木炭,塞些幹草,程祥拿出火折子,三下五除二就點燃了木炭。
而玉軒熟練的指揮著大牛和三豐把他們提前串好的肉、菜架到烤架上。隨著炭火愈加熱,醃了一夜的肉“滋滋”冒著油,香味在桃園四溢開來。
三豐笑道:“這算什麽,你們沒去過河西味道麽?咱們這在山上簡陋的多,河西味道的阿旺哥燒烤功夫一流,那地道的烤肉,嘖嘖……跟著咱們陳公子是你們走運,好吃的好玩的多著呐!”
曉歡和娉婷幫著幹活,回頭去看一眼陳亦卿,更是驚奇,他竟從馬車裏變出一個“茶台”。
程祥將一個折疊的小木桌撐開,拿出一個瓷質的小爐子放在桌子上,又擺上幾個茶杯。陳亦卿則坐在桌邊從茶袋中拿出玲瓏幫他炒好的茶,放在茶壺中,麵帶得意之色說:“吃燒烤呢,當然要配上解油膩的玄米茶咯,不過不知道這回玲瓏炒的這些茶可好,我還未嚐過,先便宜你們啦。”
程祥在一旁附和道:“玄米茶要得,我還必要吃泡菜的。娉婷姐,勞煩你幫著把這泡菜切一切吧。”
這一場“韓式燒烤”野餐,著實讓娉婷和曉歡大開眼界,她們從未見過如此有趣的春遊。隻聽程祥在指揮著該做這,該做那,該用什麽配什麽吃。而娉婷和曉歡隻是呆呆的應和著“哦,好的,哦……”
餐飲結束,其他幾個人收拾了桌子烤具,又各自尋了樹下陰涼處略作休息。娉婷坐在陳亦卿身旁,品嚐他衝泡的玄米茶。伸手幫忙整理茶具的時候,一雙纖纖素手又掠過陳亦卿眼前。
陳亦卿不經意地問道:“你這手釧很漂亮,在哪家店買的?”
娉婷放下茶杯,伸出左手,微微露出白皙的皓腕,撫摸著那串晶瑩剔透的粉色手釧,帶著緬懷的微笑說:“這啊,不是在潯陽買的,是我娘送我的。”
陳亦卿挑挑眉道:“哦?你娘一定很疼你了。怎麽會讓你流落在外。”
娉婷有些憂傷地回答:“我爹娘是很疼我,可是他們已經不在了。”
陳亦卿道:“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了。不過我看你這手釧著實漂亮,要是買來琢磨成戒麵,耳環,手鐲,配上玲瓏的新品‘曲院風荷’定是美不勝收。不知這種用料你家人是在哪裏買的?”
“這好像是粉玉髓,我們家鄉……”娉婷略回憶了一下:“東楚,哦,我是說我在潯陽沒見過,不知道何處有賣。我也不清楚原料哪裏有賣,怕是不能幫公子尋來了。”
“沒關係,我就是這麽一說。”
陳亦卿看著欲言又止的娉婷,不再追問,似是不在意般淡淡一笑,遞上一杯茶,道:“再飲一杯,我們便下山去吧!”
吃罷燒烤唱著歌,賞過美景駕著車。
陳亦卿一行人自古月寺回潯陽城,時間尚早,便放慢了速度邊欣賞沿途景色,邊閑聊著。
踟躕許久的朱玉軒終於鼓起勇氣,要跟陳亦卿提他去京城的事情。就算不是知道了“王威”這個線索,他也早想要鍛煉一下自己。跟在陳亦卿身邊做生意這些年,從他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比起永遠在哥哥姐姐的庇護下做個太平掌櫃,朱玉軒更想早些實踐自己的所得所學,用自己的能力讓陳亦卿可以輕鬆些。
更何況得到了“欲尋真相,應往京城”這樣的啟示,他更是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去京城的心思。而錦繡布莊在京城開業迎客,生意有了起色,陳亦卿在京城不僅買了個小宅子,更是有意要將生意往京城發展,這更是他可以離開陳亦卿和姐姐,北上去尋答案的好借口。
他很有信心,到了京城,憑著自己的聰明勁,還有陳亦卿一直以來做生意的奇謀,他能夠在京城站穩腳跟,做出一番成就。另一方麵就算不能為父老鄉親報仇,至少探知了真相,不會讓自己每夜都在輾轉反側的才度中度日。
看陳亦卿似是心情極好,玉軒便試著開口:“公子,上次你派大牛哥去京城,自他回來,也不知那邊現在怎麽樣了。不如……不如過幾日我便去京城?”
“不行!”
陳亦卿也早知朱玉軒遲早有一日要自立門戶的,他一向是熱衷於做生意,有自己的想法,他也願意支持朱玉軒做自己的事業。可是京城現在有張冰玉,也不知道高寧下一步有什麽計劃,若是此刻放朱玉軒去京城,他們必是會認出彼此。以他衝動的性格,怕是要暴露了冰玉。
雖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畢竟那是天子腳下,誰知道那裏是個什麽樣子。陳亦卿至少要找個機會,讓朱玉軒接受他收留了冰玉這個事實,或者找到合適的地方安置冰玉,也需要時日把朱玉軒磨煉的能夠處變不驚,小心行事。
“為什麽?我很有信心,我一定能打理好那邊的生意的,你就放心吧!”朱玉軒還想爭取。
陳亦卿緩和地說:“不是不放心你,相反,我們在京城要想開展事業,你是最合適過去的人選。”
“那為什麽?……”
“你要是去了,我們在潯陽的新明月樓怎麽辦?”
“新明月樓?”朱玉軒有些不明就裏,他轉轉眼珠子,很快便想到了,“難道?難道是……”
陳亦卿笑笑道:“你說呢?你可是明月樓的掌櫃,這裏要是做不好,我如何放你去京城。”
朱玉軒不再強求,新明月樓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誌向。似乎陳亦卿又有辦法搞定趙林了,他也希望看到這個成果。反正自己已下定決心,那麽去京城的路便越穩妥越好,他不再急於一時。
寶月閣關門十日,陳亦卿料想這位趙大官人,必是已經接受了這個失敗的事實,也可以心平氣和的談話了,於是就通過朱玉軒和趙家的管家第一次約見這個跟他一招爭鋒的同行冤家。
“嗬,隻有聽聞,卻不曾想,陳公子竟真的這般年輕。”趙林坐在上位,斜倚著靠背,端著茶杯吹開浮著的茶葉,有些輕視地說:“怕是還未及弱冠吧?”
麵對這樣的對手,趙林本是不放在眼裏的,何況以陳亦卿的身家,根本夠不上跟他趙大員外一起單獨吃飯。寶月閣沒做成,在他心裏隻是根深蒂固的認為是趙孬蛋慫恿他,他也是一時糊塗才做了自己不熟悉的行業,沒做成不過是時運不濟用人有失。
他從未檢討過自己是抄襲了人家的生意,所以此刻麵對著陳亦卿,趙林不僅未有一絲愧意,反倒不管是身家,經驗還是年紀上都覺得自己壓了麵前這個年輕人一頭,之所以會見他,也不過是好奇,那個不用請吃飯不用跳豔舞,就可以將城中富紳貴婦都請去他明月樓買他帳的陳亦卿,傳說中的潯陽陳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陳亦卿自知趙林未將他放在眼裏,而他約趙林的目的也著實讓人不可思議,若談成便罷,若談不攏說不定會更加得罪趙林,所以他一開始也隻能順著趙林的話往下說:“還未行冠禮,雖說到今年十一月便是二十而冠的年紀了。但陳某一無父母,二無長輩,所以也不在乎這些虛禮了。”
“未及二十……”趙林在心裏默默地感歎了一下陳亦卿的年輕,如此十九歲的年紀,自己十九歲在做些什麽呢?那可真是美好的,值得懷念的日子。
如今看來對麵的陳亦卿也頗有自己年輕時的風範嘛!做生意沉穩有機謀,人又生得儀表堂堂,當然自己年輕時候是要比他瀟灑一些的,畢竟他再麵如白玉,還不是一個瘸子!然後又在心中將自己的當年自我臭美的美化了一番。
趙林有意識的吸了一吸最近日顯富態的肚子,不自覺地竟歎了一口氣。
即便是寶月閣沒了,但是趙林對陳亦卿還算不上有敵意。畢竟那被他踢了幾腳趕走的趙孬蛋,廢物一個,他從一開始都沒看在眼裏,所以寶月閣也一直當他是個參謀,並未讓他做掌櫃。靠趙孬蛋收來的風,趙林根本不知道陳亦卿在背後做了那許多事情。
此刻再看陳亦卿,不過是老老實實做生意的一個小商人。他也犯不著說些小氣話,倒失了自己的身份。更何況,在心裏默默確認了陳亦卿像自己十九歲時候的趙林,忽然還對他心生了一番好感與同情。
陳亦卿還想與趙林再兜幾個圈,所以才應承著:“趙員外才真是年輕有為啊,我再過個十年也是追不上趙員外之一二的”之類的惡心別人也惡心自己的說辭。
“說吧,”對於這樣的奉承趙林聽得不少,他也知道陳亦卿約他不會是找茬,他很確認這個像自己一般文質彬彬的少年不會,當然他也不敢!所以想著省些時間的趙林,便主動開門見山了:“你來找我什麽事?”
他心說“我就看看你一個少年郎能給爺整什麽幺蛾子!”要是不過分倒可以考慮。
更何況,誰會為難瘸了的十九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