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神奇的血緣關係
卓歐是個敢於直麵現實的人，醫生剛開始詢問的時候，他就站到了我的背後，一臉嚴肅，看不出來情緒。
我的心裏其實是很忐忑的，我害怕他特意來找我是為了這件事情，而這件事情若是個烏龍，我怕是再不敢重新麵對他。
我發覺我自己是個很糾結的女人是在結果出來的那個下午，卓歐本來不讓我和他一起去，但我堅持那是我的檢查結果，我必須去，他沒辦法隻好帶著我一同去。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問他，“如果真的懷孕了怎麽辦？”
他猛地打了一把方向盤，車穩穩的停在了路邊，然後我就看到他一雙黑黝黝的眸子裏深不見底的怒氣，“你覺得該怎麽辦呢？又一個人躲著還是逼著我和你離婚你自己去承受呢？”
我愣了愣，“我…沒有…”
“哼！沒有麽？那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這件事情？”他眯眼看我，眼神裏滿是質疑和讓人感覺到危險的怒氣，“如果不是你的私人醫生恰好是我同學並且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你又有什麽計劃呢？”
我被他突然而來的怒氣震住了，準確來說，可能他一直在生氣，隻是沒和我說，我沒察覺而已。
我忽然就覺得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掉了起來，他沒再說話，也不安慰我，隻是重新開動了車子，車速比剛才慢了很多，我們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結果不出意外的是懷孕，他看到結果的時候一丁點兒的詫異也沒有，反倒淡然的很，這讓我有些摸不透他，我甚至覺得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結果，不過是想看看真正的紙質報告最後確認一遍，最近，他一直這麽的認真謹慎，絲毫不敢有任何差錯。
我在公司上班的這些天不過是聽到兩三個案例，底下的人就已經將他描繪的像個鐵人一樣，三天三夜也不睡覺的盯著公司的案子，直到簽約成功。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個案子事關美國分公司的成敗問題，蕭然哥當初叫我拿資料給他看也是有些不放心，可最後不知道怎麽的，他不聲不響的走了，甚至什麽都沒有和我交代，再後來，我也被卓歐支開四處出差，根本沒機會知道什麽公司的重大消息。
卓歐將那份報告遞給我的時候神情有些疲憊，站在我的身前低頭看我邪魅的一笑說：“我們有孩子了，你，別想再離開我。”
我仍舊不敢相信一般，隻顧著低頭看手上的東西，翻開冊子第一頁的時候我的手幾乎顫抖了起來，越抖越厲害，還是卓歐，他幫我握住了冊子，翻給我看。
我真的，懷孕了！我有孩子了!
我說不清自己的情緒，但我記得，我自己是在笑，開心的衝著卓歐笑個不停。
他伸出胳膊抱了抱我，很溫暖的懷抱，最近我很容易犯困，特別是這麽舒服的懷抱裏，我差點兒倚著他睡著了。
他不由分說的就將我抱起來朝著停車場走去，他又帶我去了他家裏，一路上我都在笑，他也心情很好，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我的手，好似一不留神我就會不見了似的。
他喜歡用密碼鎖，想必是不愛帶鑰匙，手上提了剛剛在小區門前買的大包小包便托我開門，隨口報出來密碼，仍舊是我的生日，我很高興的輸入了進去。
他的房子裏又有了不一樣的變化，很多地方都帶上了粉嫩的顏色，我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參觀了起來。他放下東西走到我的身邊拉起我的手緩步走到一扇關著的門前說：“這是我昨天準備的，可能很倉促，但我覺得你一定喜歡。”
很大的向陽的房間裏，左右分成兩種顏色，淡藍和淡粉的牆紙作為分界線，左邊全是淡藍色係的物品堆在一起，看起來又十分的有規律，右邊則是淡粉色係的公主風裝扮，一看就知道這邊更加用心。
我扭頭看他問：“你是不是喜歡女孩子？”
他低頭看我淡笑：“我喜不喜歡女孩子你不知道麽？難道這麽久以來我表現出來的性取向不是女孩子麽？”
我腦子裏不自主的就想到了當初自己對他和周巍的懷疑，臉上不覺一紅，瞬時又反應過來，我問的，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呀！我明明是想問，他到底喜歡生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呀。
我正準備轉身回嘴的時候，他一下抱住了我，倚在我的肩頭輕聲說：“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想什麽我都知道，你不用說。是的，我喜歡女孩子，如果長得像你那就是全天下讓我感覺最幸福的事情了！你不知道，小時候的你讓我多麽的著迷。”
“去你的~說這些話也不覺得膩人！”我嬌嗔道，但實際上內心還是挺受用的，畢竟，前一句他在誇未出生的孩子，而下一句解釋原因是因為我，這當然足以讓我開心雀躍啦！
有孩子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這種神奇的感受在女性感覺起來尤為特別。我也不能免俗，盡管國外的大街小巷上能見到的嬰兒用品店不算多，這也不影響我看見可愛的衣服鞋子小飾品就往家裏帶。
卓歐不會怪我買的多，相反，他比我更加誇張，通常都是一係列一係列的全部買斷，用他的話來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看到別人也擁有她/他的東西。
我覺得這是沒什麽必要的，然而，卓歐卻霸道的很！
寶寶三個月大的時候卓歐給爸爸打了電話，當時我就在他身邊坐著，爸爸在電話裏激動的聲音著實很大的音量，卓歐卻絲毫不介意一般，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唯唯諾諾的樣子看起來真和平日雷厲風行的卓總判若兩人。
掛完電話我打趣問他：“為什麽和我爸爸說話這樣的小心翼翼呀？你害怕他？”
他朝我溫和的笑笑，起身給我倒來了一杯牛奶，說：“你是爸爸的心肝寶貝，我搶了他的心肝寶貝，當然得用虔誠敬畏的態度讓他感受到最大的尊重，讓他覺得，我一定也對你很好，他才能放心呀。”
我眨眨眼睛朝他笑道：“我才不是他的心肝寶貝呢！我都出來這麽長時間了，就因為我沒和他說我出國工作的事情，他接連著半年沒聯係我，我回國出差那會兒，他還給我臉色看，要不是林阿姨，我怕是連家門都不能進。”
卓歐將我摟在懷裏，帶著笑意的聲音說：“怪不得蕭然說女人懷了孩子自己就會像個孩子呢！你看看你自己，不是個小孩子是什麽？”
我不服氣的嘟嘴悶哼了一聲，“你你你，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他笑著舉手投降道：“我中立，可以嗎？”
我擺擺頭，“不可以！”
卓歐的聲音自頭頂上下來：“我了解爸爸的心情，他對你的愛恐怕比我對你的還要多。”
我想了片刻，回他道：“那當然啦！我爸愛了我二十五年，你才愛我多少年？屈指可數吧？”
他將我拉開了些，很認真的看著我說：“你不能這樣比，這對我不公平。”
我愣了一下，“怎麽不公平了？”
卓歐卻不再說那些，笑著搖搖頭接著說：“今天是我生日，你有什麽表示？”
我撓撓頭發，“你生日？我怎麽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卓歐的表情立刻有些難看，我摸不準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因為最近他很愛和我開玩笑，而且總是用這樣的表情，但有時候卻又不是真的生氣，隻是逗我。
我戳戳他的腰際，雙眼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他卻轉了頭過去，大概兩三秒的時間，他才重新轉過來麵對我，臉上已經恢複了淡笑。
他微微蹙眉，“你對我一向不太上心。”
我不服氣，爭辯道：“胡說！你不喜歡吃辣椒，我最近弄菜都沒弄辣椒，你不喜歡衣服皺皺的，我最近收了衣服都會偷偷給你熨平，還有你不……”
他用一個吻封住了我有些鬱悶的話語，好似一個世紀那樣長他才放開我，我還沉浸其中的時候，他離開了我，伸手在我的額頭輕輕敲了一下，然後說：“好了，我知道你愛我，不需要這麽如數家珍的，我都看到了。”
我撇撇嘴，心裏還慪著氣，哼了一聲扭轉頭過去。他卻沒有放開我，拉著我的手朝臥室走去，默默為我收拾好床，然後按著我的肩膀讓我坐在床上說：“你休息一會兒，我讓他們準備午餐。”
我還是沒有說話，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他有些頹然的背影，我的心裏湧起一絲絲的愧疚，漸漸的越來越濃……
細細想來，他的確對我非常的好，撇開那段鬧別扭的日子，他對我的好簡直是無可挑剔，而我呢，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對他也是百般的要求，一旦有一丁點兒的不好就能大發脾氣，但他也全數包容下去。我忽然意識到，如果我一直這麽對這個男人，搞不好哪一天他遇到一個對他稍微好一些的女孩子他就能倒戈，雖然我心裏知道卓歐不是這樣的人，可世間的事情又有多少能絕對肯定呢？
我幾乎想也沒想就起身去抱住了他的腰，連拖鞋也沒來及穿的那種焦急，好像他在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一般。
卓歐可能被我突然的煽情怔住了，僵硬著身子有好幾秒的時間他才轉過身來柔聲問我：“你怎麽了？”
我不想告訴他我心裏想的那些，我怕他都覺得自己可憐，索性閉上了眼睛倚在他的胸前，低聲說：“我想給你過生日了。”
話剛說完就聽見他滿帶著笑意的聲音問道：“真的？”
我想，他這應該是表達他的激動吧？我要不要回應呢？可我還沒想完，他就打斷了我：“我想到了一個方案了。”
我昂頭問他：“什麽？”
他沒做聲，放開我之後拉著我去了廚房，指著烤箱說：“我學過烘焙，之前一直想做蛋糕，但總覺得一個人吃不完，所以一直沒做。”
我笑，“你不會做給你女朋友吃呀！”
他眯眼看我笑著說：“我沒有女朋友。”
我愣了愣，“胡說，雪莉不就是？”
雪莉的名字在我們之間幾乎從未出現過，除了當初他請我喝那瓶價值連城的紅酒時，順口提出來的人還是我。
他凝神看著我搖頭說：“她不是，她不過是我公寓的保潔員，上次她在我家看到了我滿架子的紅酒，請我看一看她手上的紅酒如何，她說想送給她外公。”
“外公？國外的人還能將別人送的禮物轉送給另外的人的呀？”
他無奈的笑了笑，“國內不也一樣麽？你不也把我送你的東西送給她了？”
我不想繼續糾纏那件事，隻是又很好奇他為什麽得到了那瓶酒，順口就問：“那酒為什麽到了你的手裏？”
他忽然就賣起了關子，笑著轉身去搗鼓他的那套烘焙工具，手法熟練地讓我根本不相信他生疏了。
他果然是個全才，我們一起搗鼓了一個下午，蛋糕，蛋撻都有了，他還順便做了隻烤鴨和喜氣洋洋的蔓越莓喜餅。
我疑惑問他，為什麽做這些的時候，他一手端著盤子一手牽著我去敲了鄰居家的門。
鄰居家是一對中年夫婦，他們開門見我和卓歐緊握著的手，都笑眯眯的，我聽見卓歐用英文介紹我，他說的是，“這就是我的太太，很漂亮吧？”
對他這種王婆賣瓜的作風，我還有些不適應，害羞的低著頭就聽見那位太太笑著誇獎道：“太漂亮了！怪不得你看不上我家女兒！”
回到家我問卓歐，“說你看不上她女兒？我沒聽錯吧？他們那樣子也就四十來歲，女兒也沒有滿二十吧？”
卓歐眯著眼嘴角滿是笑意的給我遞來一塊蛋糕，淡淡的說：“十七。”
我正吃著蛋糕，聽他這樣的回答差點兒將嘴裏的蛋糕吐出來，不過我強行吞下去也沒落到什麽好果子，蛋糕卡在我的喉嚨裏，我不受控製的咳了好多聲也沒能停下來，卓歐端來溫開水遞給我，一邊溫和的拍著我的後背說：“怎麽了？這麽不小心。”
我咳出了些眼淚，再加上心裏憋悶，喝了一口水之後，鬱悶且喪氣的說：“你對未成年都下手啊？”
他伸手刮了刮我的嘴，在我的唇上印了一個吻，“別小姐，你聽清楚了麗薩的話吧？她說的是，我對她女兒不感興趣。”
我想了想，好像是的，不過心裏還是沒那麽說服，拿著眼神上下打量著我的穿著打扮，然後問卓歐：“她身材好不好？長得好不好看？”
卓歐無奈，掏出手機解鎖了，翻開相冊裏的一張照片，是個年輕的小女孩勾著他胳膊的照片，背景是他家裏的我們正坐著的沙發，女孩子高興的笑著，笑容燦爛無以複加看起來心情極好，而卓歐臉上維持著一貫的淡笑。
他說：“這個女孩子和你腦海裏幻想出來的假想敵是不是一模一樣？”
我瞥見他得意的笑容，心裏更不舒服，生氣的轉頭朝著另一邊說：“對對對，人家那樣年輕漂亮身材又好還愛你，對你那樣好的，你去找她吧！”
卓歐也不說話，坐在我的身邊無聲的吃著蛋糕，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我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一回頭就看見卓歐悶著憋笑的臉。
我氣得立刻站起身就要走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扯住了我的胳膊，沒好氣的說：“你看看，剛才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現在又開始孩子氣了。”
他放下另一隻手上的蛋糕將我重新拉回到沙發上坐著，順便將我摟入了懷裏說：“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對我是最特別的那個人，我這輩子就隻想守著你，為什麽你老是不相信我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莫名有些讓人心疼的情緒，我想扭頭看看他，他卻沒放開我讓我沒法翻身。
我嗡聲嗡氣的問他：“那你剛才怎麽不說，你自己臉上得意的笑，到底是在笑什麽笑？”
“我是笑，你終於在意我了，肯為我吃醋了。”
雖然我還是不知怎麽相信，可我覺得他態度誠懇，好像也不是騙人，便也瞬時沿著他給的台階下來，“你少自戀了，我隻是不想你去殘害未成年少女，犧牲小我罷了。”
他無奈的點點頭附和道：“是是是，別小姐的奉獻精神無人能及。”
我哼了一聲，他就端著蛋糕遞到我麵前問：“還吃不吃？”
我很喜歡那蛋糕的味道，感覺簡直就是按著我的口味來做的，當然不會拒絕他，伸手接過來，然而，才吃一口，胃裏就翻湧了起來，我快速的穿了拖鞋立刻飛奔到了廁所裏。
這段日子我瘦了很多，大多是因為孩子的原因，我總是突然想吐，以至於上班都不能好好上了，卓歐給我批了半年的年假休息，我心裏覺得有愧，好像走了後門似的，這不是我的作風，所以我還是堅持著每天去公司，當然，上不上得到七個小時就得看我肚子裏的寶寶老不老實了。
卓歐對我這樣的堅持很無奈，但也照顧得頗為周到，隻要我想回家，他立刻就能下班，如果他不在，司機也是隨傳隨到的。
公司裏的人大約還不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對於這一點我還是很讚賞他的作風的，公私分明本就應該。
爸爸不同意我在國外生孩子，連帶著一向不怎麽幹涉我事情的林阿姨也投了讚同的一票，卓歐當然更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去，隻好在孩子三個月大的時候，把林阿姨和爸爸接到了紐約一趟，爸爸見我一切都被照料的很好，心裏大概也放心了不少。
卓歐和我又趁著周末帶著爸爸和林阿姨逛了一些標誌性的景點，買了許許多多的東西，拿不動的全部用快遞寄回國，爸爸和林阿姨可算是不再擔心我了，放心了。
這段時間可能是我最快樂的時間了，我可以盡情的講家鄉話，可以和爸爸林阿姨說一些家裏才有的東西，心情也開朗了許多，孩子似乎也很乖，一丁點兒也沒有打擾這屬於我的好時光。
我不知道，這一切，卓歐都看在了眼裏。
送爸爸和林阿姨走的那一天，他出差了，司機送我們去的機場，我和爸爸林阿姨含淚告別完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了。華燈初上，我剛進屋就感覺到臥室裏柔和的燈光，我穿著鞋子就走了過去。
卓歐在書房裏，臥室裏開著燈想必是怕我回來磕到絆倒了吧？
我順著燈光就去了書房，卓歐抬頭看了我一眼，臉上滿是倦容，目光很快轉到了電腦上，隨口問我：“爸爸和林阿姨走了？”
我恩了一聲，坐到了他身邊為我準備的小凳子上，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下午。”
“哦。”
“那你吃了晚飯沒？餓不餓？”
他搖搖頭，“沒吃，暫時不餓，你如果餓了，微波爐裏有牛奶和麵包，我剛熱的。”
我感覺到他好像很忙，伸頭過去看了看，是個我沒接觸的項目，想來我也沒法給他提供任何幫助性的意見，便乖乖去了廚房拿出麵包和牛奶，自顧自的吃起了晚餐。
等我差不多吃完的時候，卓歐從書房裏拿著他的玻璃杯出來，倒了杯水坐到了我的身邊問我：“你想不想回去中國？”
我愣了兩秒皺眉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為什麽要我回去呢？”
他搖搖頭說：“沒什麽，隻不過我覺得你和爸爸林阿姨在一起的時候更加開心一些。”
我癟嘴問：“你吃醋了嗎？我和他們這麽久沒見麵，剛剛見麵能不好好絮叨一番嘛！”
他笑著摸摸我的腦袋搖頭說：“不是，我沒吃醋，我隻是覺得委屈了。”
我看他癟嘴笑的樣子，心知自己被戲弄了，假裝生氣的就將手裏的刀叉扔掉說：“你委屈？我還委屈呢！我一個孕婦，你就給我吃這個？你不心疼我也得心疼心疼你兒子吧？”
“女兒。”
“兒子！我的肚子我說了算！”
“女兒，我知道的。”
我翻翻白眼，心想，你知道什麽呀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