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什麽是危險
卓歐的破鼻子在下午上課前好了過來,可能是因為午休也可能是因為根本就不嚴重,他一來班上就將身邊的胖子撥到他的位子上,然後坐到靠近我隻隔著一條走廊的座位上,朝我笑著說:“看!我好了。”
我覺得他這個樣子很無聊,因為剛才午休結束的第一時間我就衝到了男生寢室看了他的,那時候他還在睡,但鼻子裏已經沒有衛生紙了,我想應該是沒事兒了才放心的走了。
我白他一眼,輕聲應著:“知道了。”然後就了無興趣的轉向了蕭然哥,瞅著芭比娃娃。
人總是這樣的奇怪,當你想一個人的時候,他如果來到了你的身邊,你便會故意裝作不在意了。
我就是這樣奇怪的人,從卓歐回來到現在,我一直怪怪的。我丟棄了向芭比娃娃學來的淑女那一套輕聲細語,又開始了我笑傲江湖的大俠生涯。
每天的課間活動依然是我的最愛,兩個老師追著我讓我慢點都沒能製止我的行動,我還是那個風一樣的女子,隻是我不會再衝進男生寢室,就是上次去看卓歐,也沒有人發覺。
那天,我正在教室後麵廢棄的桌椅中竄上竄下的時候,卓歐一臉嚴肅的站在了我的身後,其實他的臉色不算太嚴肅,隻是沒笑就有些黑下來沒那麽燦爛,但他背在身後的手卻讓我的神經扯了扯,愣在了當前。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傳到我的耳朵裏,“下來。”
從小就有武俠夢想,想當孩子王當大頭領的我怎麽可能這樣聽話呢?我隻是站在桌子上停著動作看他,問道:“為什麽?”
我本沒指望他說出個所以然來就要下來,因為我看見了站在門口正朝我們走來的小黃老師。但卓歐卻十分禮貌的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有心髒病,所以你別嚇我,不要做危險的事情。”
一聽到這話,我便皺著眉頭思考。
可我實在搞不懂他有心髒病的事情為什麽要和我說,我也搞不懂為什麽我做危險的事情會嚇到他,最多我能搞懂的就是不要做危及到他的事情因為他有心髒病。
可是,心髒病是什麽?
我從桌上下來後就看到老師嚴肅的站在了卓歐身後,我的心裏暗暗慶幸她是來找卓歐而不是我的,但事實並非如此,她是來找我的。
她繞過卓歐帶著我走到了位子上,小小的我站在她的身邊和坐著的她一般高度,聽她說:“黎黎呀,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個樣子是很危險的行為?”
我故作冷靜的睜著大眼認真問:“老師,什麽是危險呀?”
老師無奈的搖頭,“昨天不是才告訴過你嗎?危險就是……”
“哦~”我恍然大悟,“可是昨天您隻說了不能用帶著水的手去觸碰插頭電線,不能玩熱水呀。”
老師再次無奈,但她的耐心仿佛是無限量的一般,她解釋的聲音依然十分溫柔,她說:“好,那今天老師和你說,你在桌椅板凳上蹦蹦跳跳是很危險的行為,在教室裏跑來跑去也是危險行為,還有穿行在操場中間的足球場上也是危險行為……你知道了嗎?”
知道是知道了,隻是我仿佛一個被限製行動的人,小小的心靈受傷頗深!
我點點頭,順便低下了因為接收太多信息量而沉重的腦袋,瞟了眼已經回到座位上的卓歐,他正在看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就覺得害羞了,我害羞的將頭又扭回了老師這邊的時候,老師已經要起身離開了,我如蒙大赦,差點又想蹦起來在教室裏跑來跑去,但好記性的腦袋提醒我,這是危險行為。
蕭然哥正在做一本數學加減乘除的冊子,我因為沒法再各種動彈,就很好奇就湊上去問他:“蕭然哥,能不能教教我呀?我也想學。”
麵前的冊子忽然被什麽東西擋住了光,暗下來一些,我一抬頭就看到同樣湊過來的卓歐。
他朝著我咧嘴笑,“這冊子我也有,我教你呀。”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討厭他衝我笑,可能是因為他上午才衝著班上的小蘋果笑過,也可能是剛才我是因為他的阻攔被老師抓了現行,我就惡狠狠的瞪他,“誰要你教啊!少自作多情了!”
這句“自作多情”是來自於某部浪漫的電視劇,當我問我爸是什麽意思的時候,我爸就給我講了個例子。他說,比如你媽媽要給你喝牛奶,我卻伸手去接了,你媽媽就可以說我自作多情。
很神奇對吧?我的小腦袋瓜竟然能從他這麽枯燥貧乏的例子裏提取到精髓並且運用到了實際。
被我這麽一說,卓歐果然就不再自作多情了,他怏怏的走了,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等胖子來了,又得到他的允許之後換回了原來的位子,和我中間隔上了一條走廊和一個胖子。
從那之後,卓歐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就連和蕭然哥講話也不再靠著我這一邊而是繞大老遠的路走到蕭然哥的身邊低聲的說些什麽,我湊過去聽都沒法聽到。
相比於我和他們的疏遠,芭比娃娃就近水樓台多了,很多時候,她都能在他們的對話中插上一兩句,雖然每次蕭然哥都很不耐煩她的插話,但卓歐卻很紳士的大方邀請她加入,蕭然哥也沒法說什麽了。
於是,本來是四個互相製衡的人,現在成了三人一團,我獨善其身,與其說獨善其身,不如說我被孤立了。
我也想過要故意和蕭然哥湊到一起講話,讓另外的那倆人也羨慕嫉妒的牙癢癢,可是奈何蕭然哥也不買我的賬,雖然午餐的時間還是會給我夾菜,為我盛湯,但在班上,他卻總是冷的像個冰窖,不是聽課就是做題,都搞不懂他小孩子的基因到底是怎麽樣長的,一點兒也不跳脫,一點兒也沒意思。
無聊至極的我終於想到了一個法子,跳出圈子!
既然他們三個都將我當成了局外人,那我也沒必要非得巴著他們,看,小小的我就是這樣的有骨氣,可想而知,長大後的我是多麽的執拗。
首先被我納入麾下的便是卓歐身邊的胖子,神奇的是,我現在才知道他也姓卓,隻是和卓歐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也是,看他那體型和長相,能和卓歐有什麽關係!
雖然我有些嫌棄卓胖子的外形拉低了我整個隊伍的顏值平均分,但當他十分狗腿的為我買來了當時我最喜歡的草莓味可愛多時,我想都沒想就將我的隊伍花名冊遞到了他的跟前,當然,上麵隻有隊長,也就是我的名字。
我看到他臉上麵露遲疑之色,本想一把收回這次機會,但草莓的香甜已經在嘴裏散開,我就懶得再想這事兒了,而是十分自信的告訴他,我們的隊伍會強大起來,你將會是我們這個隊伍的第一副隊長,他高興的咧開了大嘴,手下歪歪扭扭的名字寫得很快。
如果他知道後麵入伍的人全是副隊長的話,可能他就沒這麽興奮了吧?
他寫名字的那個時間裏,我假借著監督他別寫錯字的名義站到了他的跟前,手上還拿著可愛多。我瞧見卓歐朝著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我立馬神氣的將可愛多伸到了嘴邊,吧唧一口吃掉了那個頂,然後卓歐就生氣的轉了過去,而我因為這一大口差點沒把心髒凍的驟停!
後來我總結出來一個經驗,那就是,當你在喜歡又沒有說穿的人麵前,你的自尊心是不會讓你表現出淋漓盡致的喜歡的,而是會讓你在他周圍的環境裏一刻不停的出現,鬧騰,引起他的注意力,哪怕這注意力不讓他喜歡,但隻要他能看到你你的心裏就會雀躍不已。
然而,我明白這個道理十分晚,所以,卓歐可能也厭煩了等待吧?
卓胖子成為我麾下一員的第一天就闖了個禍,可能是他把我這個大哥的形象在心中放的太大的緣故,以為隻要我大手一揮,什麽事情都能解決一般,他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故意將想踢破很久的教室玻璃踢破了,並且在第一時間過來可憐兮兮的求我。
我這個老大還能說什麽?總不能說,滾開,自己闖的禍自己背吧?雖然說事實應當如此,但肚子裏還沒消化的可愛多也不允許我這樣對他。
我聽完他的話之後就昂首挺胸的朝著老師走去,當時的小黃老師正和體育老師羞羞澀澀,我走過去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玻璃破掉的事情,我見小黃老師還沉浸在臉紅害羞的氛圍中,估摸著她應該不會當著體育老師的麵河東獅吼,於是我大膽的衝著小黃老師說了這件事。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小黃老師仍然麵帶微笑,小聲的安慰著我,好似我才是受害者,而站在一旁的體育老師脾氣卻異常火爆,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打斷了他撩妹的美好時光吧?
他迅速的蹲下來視線與我齊平,直視著我的眼睛麵無表情的問:“真是你踢破的?”
此刻我的內心還是有些糾結的,腦袋裏構想著,如果麵前的這個老師發怒了,會不會扯住我的衣服將我上下左右轉圈然後甩到太空中去!
可體育老師顯然不想讓我心思縝密的逃過這一劫,他轉移了方向問:“你用什麽踢破的?毽子?”
我還在沉思當中,老師給了個答案,我毫不自知的點頭,然後聽到他又確認性的問我:“你用毽子踢破的教室玻璃?”
我忽然愣住,猛地搖搖頭,“不是,我用足球踢破的。”
體育老師忽然就笑了,我看見他的笑隻覺得這是暴風雨的前奏,嚇得有些哆嗦,但仍舊不肯輸掉氣勢的回瞪著他,等著他解釋一下笑什麽。
他說:“小朋友,撒謊是不對,知道嗎?”
我點點頭,順帶強調說:“我四歲了,不是小朋友了!”
老師不反對,點點頭笑著說:“恩~你不是小朋友了,但撒謊還是不對知道嗎?老師給女生組分配的是毽子,男生組才是足球,你怎麽可能有足球去踢教室玻璃呢?”
我爭辯道:“我和男生一起玩,當然可以踢到啊!”
老師搖搖頭,用他的食指點了點我的額頭,被我不耐煩的躲開了,他的手在半空中,然後又抬起來指著遠處,說:“剛才那邊發生的事情老師都看到了,你勇於承擔責任的勇氣老師可以理解,但是,以後記住,不要撒謊,懂嗎?”
聽了體育老師的話,我徹底泄氣了,小小的肩頭垂下來,扭頭看了眼站在遠處眼巴巴瞧著我的卓胖子,心中慚愧萬分,我沒看到,卓歐站在卓胖子的身邊,正生氣的看著我。
這件事情最後以叫卓胖子的家長過來,對卓胖子進行通報批評之後結束。而我的隊伍也因為這件事情再次變回了一個人。
那天下午回到教室卓胖子就一臉緊張的問我事情怎麽樣,我本想大肆渲染老師識破之後我求情的場麵,可一直未曾插嘴過我們對話的卓歐冷不丁的說:“自己做錯的事情讓別人扛,算什麽男子漢?”
他沒對著我們說,而是麵向著黑板,這讓聽到這話的我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他,他卻再也沒說話,目不轉睛的盯著黑板,仿佛對我們追光一般的視線毫無感覺一般。
卓胖子又扯著我問,我被卓歐剛才冷冷的話攪亂了思緒,一個不耐煩就衝卓胖子吼道:“老師都看到了!你說怎麽樣?”
卓胖子被我吼得一愣,站起身就走到了我的課桌前,笨拙的彎腰在我的屜子裏找到了那本隻有兩個名字的花名冊,拿著手裏的橡皮擦將自己的名字擦的幹幹淨淨,擦完還伸出他的胖手對我說:“把我的可愛多還來!”
我本想無恥的朝他的手心吐上一團可愛多融成的口水,誰知道身後的蕭然哥一下遞過來兩個可愛多:“我替她還。”
卓胖子被忽然插了一腳的蕭然哥弄得一愣,也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我一把從蕭然哥手裏奪過可愛多,遞到了他的手上,“還你!”然後就將那本冊子收進了課桌,氣呼呼的趴在了桌上抓狂。
我當然不是生氣卓胖子要退出隊伍的事情,而是生氣,蕭然哥怎麽可以這麽有錢到別人給一個可愛多還給別人兩個呢?並且還生氣他這麽有錢,卻隻舍得中午將碗裏的免費的菜分給我,給我打湯卻不舍得請我吃一根可愛多!
後來我才知道,是卓歐去買的那兩根可愛多,我和卓胖子正爭執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以卓胖子的個性一定會讓我還可愛多。
話說,姓卓的還是更了解姓卓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