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10）離魂
赤堯被鬼尊幾句話便給打發走了，他雖想留在殿下身邊照料，可他心裏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如今這迎賓閣內，能救那人的估計也就隻有尊上了。
他留在那兒也是添亂的份，更甚者，若是因此惹惱了那老鬼，那老鬼不肯醫治了，到時候，可就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
料想這廣闊無垠的天界，怕是沒有誰能比他更了解殿下對那人的用心了。
赤堯歎息一聲，腳下的速度卻又快了些，看著殿下的模樣，他才知道竹瀝和他究竟有多幸運。
鬼尊沉默的坐在一旁，他從儲物戒中，拿出一香料，放在那香爐中點燃了。
那香不是什麽昂貴的料子，隻是他偶然間研發出來的安神香罷了，那效果自然是不必說的，安魂凝神的作用也要比普通的安神香要好上不少。
閻雲卿沒有出聲，隻是坐在鬼尊身旁，伸手握住了鬼尊有些發涼的手，靜靜地幫鬼尊暖手，陪在鬼尊的身邊。
指尖湧上來的暖意，燙在了鬼尊的心頭，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喟歎，側頭看向他家小閻王。
閻雲卿神情淡然，暖手的動作是越發的熟稔，隻是那耳尖上的一抹粉卻是怎麽都戒不掉了。
鬼尊嘴角微勾，輕聲道，“不問我為什麽多管閑事那？”
閻雲卿垂眸，望著他兩手交握著的手，沉聲回道，“不問，想管便管吧。”隻要他還在身邊，左右一起抗便是了。
鬼尊輕笑一聲，卻是開始解釋緣由了，“你方才可曾察覺到了那亭子中的人有何不對勁的地方？”
閻雲卿蹙眉，回憶著，好半晌，才回道，“好像感覺到了一絲極令人不舒服的氣息，而這凡人明明已經命喪黃泉了，卻沒有絲毫死氣。”
鬼尊側過頭，去看向床上的人，他眯起眼睛，收斂了笑，“他可不是什麽普普通通的凡人。”
若他所料不差，這人跟魔亦的淵源當真是不淺。
床上的人悠悠轉醒，溫辰茫然了一瞬，卻被懷中毫無生息的人給徹底驚醒了，溫辰抱著辰亦下了床，二話不說，便跪在了鬼尊麵前，“溫辰求尊上救他一命。”
鬼尊抿嘴，從儲物戒中拿出茶水剛打算喝下，卻又被閻雲卿半路截了，又加了回熱，鬼尊悠哉悠哉的喝著熱茶，隔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可知你懷中人是什麽身份？”
溫辰被問的一愣，隨即慘淡一笑，“尊上說笑了，他能是什麽身份，他不過是人間普普通通的凡人罷了。”
鬼尊挑眉，“既然隻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於我毫無益處，我為何要搭救他？”
溫辰咬牙，沒有半點猶豫，“辰亦是我喜歡的人，若是尊上能搭救於他，我溫辰今後願意聽由尊上調遣。”
鬼尊驚訝了一瞬，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歎息了一聲，笑了，“可你連你懷中人是什麽身份都尚未弄清楚，你的求救，我又豈能答應？”
溫辰蹙眉，“請尊上明示。”
鬼尊抿了一口茶道，“把你懷中的人放回床上去吧，這幅軀殼，你若是再折騰兩下，可就連灰都不剩了。”
溫辰聞言，連忙起身，將懷中人好生放到了床上。
“你是從何處尋得此人的？”鬼尊眉眼淡漠，瞥了溫辰一眼。
溫辰垂眸，神情哀傷恍惚，“回尊上，是在人間。”
鬼尊挑眉，倒是驚訝了一瞬，不過他轉念一想，卻也是合理的，“你認識他？”鬼尊問了一句他覺得疑惑的地方。
區區一個凡人，若不是先前認識了，又怎會帶他來天界？
溫辰聞言，果真沉默了一番，他抬首，方才恍然答道，“我幼時曾經在人間遇見過他。”
鬼尊聽此，莞爾一笑，“你確定那時候的他，也跟現在一樣相貌相同？”
“或者，再換一個說法，他也跟現在一樣是個凡人嗎？”
溫辰幼時相遇的凡人怎麽可能存活至今，天上一日，人間三年哪！
這一點，溫辰自然是曉得的，而他就是在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做出了將辰亦帶回天界的決定。
溫辰苦笑，尊上果然是知曉什麽的，溫辰開口道，“第一次在人間遇見他時，我曾經看見過他黑袍下的臉，那人有雙異色瞳，一金一灰……”
鬼尊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反而冷靜下來了，“你可知你魯莽的決定，可能會讓整個天界都毀於一旦。”
溫辰抬首，忍不住為之辯解，“尊上，他就算是跟我兒時遇見的人相似，可如今，您也瞧見了，他不過就是一凡人哪！”
“你如何能確定他和那人沒有聯係？若真的有，這責任你該如何承擔？”鬼尊冷聲開口，打破了溫辰的那絲幻想。
溫辰無力的跪倒在地上，顫聲道，“我隻是想，隻是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罷了。”
天帝的位置他可以舍棄，一身仙骨廢了也就廢了，他所求，不過隻是與他相守啊……
這原來是那麽難的事嗎？
鬼尊蹙眉看著有些著了魔的溫辰，他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間，話語的力量太過薄弱，有些人有些事還是得讓這小子自己瞧見了，才會懂得。
“有些事，得你自己瞧了才能明白。”
“本尊可以施法讓你瞧見那人，若你去看了那人回來，心意還未改變的話，本尊便答應幫你這一回。”
鬼尊冷聲開了口，溫辰拜謝。
“行了，躺在那人身邊吧，好好睡上一覺吧，我會讓你以半魂魄狀態去看看你想見的那個人，希望你在夢裏見完之後，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溫辰低聲應了句，“是。”隨即便聽從鬼尊的吩咐，躺在了辰亦的身側，他伸出手，有些顫抖卻又意外堅定的握住了辰亦的手，然後闔上了雙眸。
鬼尊無聲一歎，從儲物戒中，抓出了幾縷實體的煙，那青灰色的煙掙紮擺動著，等鬼尊不耐煩的拍了它們一巴掌之後，方才安分下來。
鬼尊將這幾縷煙，引入了方才點燃了的熏爐裏。
房間內，頃刻間，白霧繚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