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10）回光返照
鬼尊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流朱望著那妖冶的男人，曉是哥哥已經交代她，這男人的身份了，她還是忍不住瞪了那個男人一眼。
笑什麽笑啊，沒見過女的求娶嗎？她在他們天鳳族也是很受追捧的好嗎？
溫辰被驚了一下，沒多時便冷靜了下來，誠然，他沒有想過，他想要的東西就這麽擺在了他的麵前，隻要他一句話，便可以救回辰亦。
可他的腦海裏卻浮現出了一副畫麵，辰亦站在一處漆黑的小角落裏，臉上蒼白慘淡，眸色無光，淒涼而又絕望的望著他。
質問他，為何不遵守當初的諾言？
他想要解釋，解釋他隻是想要救回他而已，可是那話語梗在喉中，他感覺就好像有人在掐著他的喉嚨一樣，他沒辦法吐出一句為自己解釋的話。
錯了，就是錯了，不管是什麽原因，都沒有辦法再回頭。
溫辰眸中情緒幾經沉浮，最終不過是溫和一笑，他剛想開口婉拒，唇卻被一柔軟覆蓋了。
溫辰抬首一看，原是那天鳳族少主流朱伸手捂住了他的唇，些許呼吸的熱氣噴灑在流朱的玉手上，流朱輕咳一聲，臉頰微紅，她小聲道，“你先別急著拒絕啊，好歹給我點麵子不是？生辰宴還有七天，你要是覺得太過倉促了，咱們可以先了解一下嘛，我這人很好相處的。”
溫辰低聲笑了笑，算是應了，流朱一愣，快速的收回了手，他輕聲答道，“少主考慮的周到，一切便依少主的吧！”
溫辰此話一出，卻沒幾人敢誤會。
方才流朱很明顯說了一句什麽話，他們也不敢當沒看見。
在流朱和流蘇送了禮之後，其餘的也陸陸續續進行了，宴會就此告一段落。
生辰宴的這幾天，溫辰要招待前來的一些賓客，是不能回辰歡殿的，所以，他將辰亦一並帶來了他所住的那個房間。
辰亦當初本就以他的貼身侍衛正名，即便被人看到了他們二人待在一處，也不會有人多說些什麽。
那迎賓閣為他準備的房間，依照他的要求，那房間與他在辰歡殿休息的房間是一模一樣的。
溫辰回到了房間，基本上便是去照顧辰亦了，可今日走進房間時，他卻隱約感覺到了有一絲的不同，果然，溫辰看到了靠在床邊的辰亦。
辰亦聽到了些聲響，轉過頭來看他，溫辰激動不已，忙上前抱住辰亦，“你好了，是不是？好了，是不是？”
辰亦雙眸無光，嘴微微張了張，顫抖著，眼眶發紅，那雙手僵硬緩慢的想回摟住溫辰，可他竭盡全力，卻依舊什麽也做不了。
那眸中閃過一抹光亮，隨即又恢複死寂。
阿辰，原諒我……
溫辰沒有聽到回答，他埋首於辰亦的頸間，不敢抬頭，他低聲笑著，那笑聲越發悲涼。
溫辰最終還是推開了辰亦，抬首仔細端詳著，辰亦那雙眼無神，動作僵硬，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樣子，毫無意外的刺痛了他的左心房。
溫辰含著淚，親吻著辰亦發白的唇瓣，那唇微微發涼，不複以往的溫暖，那涼意，透過相貼著的兩瓣柔軟，逐漸滲進溫辰越發冰涼的心。
有些許溫熱順著溫辰的臉龐流下，他動作溫柔的捧著辰亦的臉，兩額相貼，他沉聲道，“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定要救回你。”
溫辰牽過辰亦坐於軟塌之上，老君赤堯不多時，便趕到了溫辰的住所。
赤堯對著溫辰行了個禮，待他望向辰亦時，心也有些涼了，他頗為無奈的為辰亦把了把脈，再觀望了一番辰亦的神色。
赤堯雖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決定將事實告知於溫辰，“殿下，辰侍衛這已然是回光返照，如今鳳羽與尊上皆已抵達迎賓閣，您若是再下不了決定，到時候，那真的就是回天乏術了。”
溫辰輕撫辰亦的臉頰，苦澀一笑，“有勞老君照料，溫辰定會早點下決定。”
赤堯歎息一聲，躬身，隨即離去。
依稀記得那年，在人間初遇，他年紀尚小，卻是已經到了去人間曆練的歲數，他與一行族人一同去往人間，途中卻遭遇歹人。
他與族人失散，修為暫失，被那人販子賣到了黑市。
黑市能有多好？饑餓，打罵，欺騙……，那是根本不存在人性一說的地方，是人間的黑暗麵之一。
在那陰暗的角落裏，他遇到了與他類似遭遇的男孩，他後來知道了那個男孩的名字，喚作亦。
亦與他差不多年紀，神情冷漠，對誰都冷冰冰的，可溫辰那時候就是看的出來亦是裝的，裝成那個樣子，裝的不近人情，這樣才能少受點欺負。
與亦相處的那段時間，溫辰是幸運的，有吃的有喝的，盡管那吃的隻是硬邦邦的窩窩頭，那喝的是過了夜的涼水。
但對於被餓了好久的溫辰來說，已然是份大餐了。
亦無疑是神秘的，他穿著破舊的袍子，那袍子遮擋住了亦的臉，在沒有多少光線的牢房裏，溫辰顯然是看不清了的。
亦很少說話，隻是默默的陪在他身邊，在他饑餓時送上吃的喝的，在他困乏時，給他一個肩膀。
在那段時間裏，亦就像是溫辰的一束光，那光實在是太過耀眼，太過虛幻，總讓他覺得那好像就隻是個夢。
相處的時間久了，溫辰便喜歡跟亦說點什麽，事無巨細，點點滴滴，都一一說給亦聽。
初時，亦並無甚反應，可到後來，亦便偶爾會調侃兩句，笑上一笑。
離別總是來的那麽突然，前來營救溫辰的人給溫辰提前搭了個信，讓溫辰配合行動，這黑市情況複雜，並不隻有凡間的人，那些營救的溫辰的人想要溫辰毫發無損，總得做些準備。
溫辰欣喜的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亦，想讓亦跟隨著他一起離去，不再受黑市的苦楚，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亦反而因此疏遠他了。
溫辰自然是覺得莫名其妙，外加氣憤的，直到被營救的那一天，悄然來臨，他才知曉自己有多愚蠢。
最後，是亦替他引開了追兵，讓他逃走。
而他被前來營救的人拉扯著，躲在一旁的草叢裏，眼睜睜的看著亦被人毒打後，被抓了回去。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亦的真實麵目，那雙過分美麗的異色瞳，在別人看來，卻是象征著不祥的。
他曾向亦許諾過，會回去救他，可當他可以履行承諾時，記憶中的地點，記憶中的人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本以為此生再無法遇見亦，可那次去人間，他就是那麽偶然的看見了徘徊在舊地的亦，雖說這麽多年過去了，彼此的容貌都有了不小的變化，可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那就是他記憶中的人。
他緊張了半晌，還是決定上前去搭訕，可奇怪的是，亦沒有了那雙異色瞳，也不記得小時候發生過的事。
溫辰沒多在意，隻是將此當做了一個新的開始，他與亦的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