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7）陣眼
隻有活著才能做想做的事，慕容離聞言，雙眼茫然無措，他想做的事？他想做的不過就是和平常的孩子一樣，豐收季和爹娘一起出去，幫幫家裏的忙，看看外麵不一樣的景色，不再是一個人待在那空蕩蕩的屋子裏，那樣與囚禁他又有什麽差別，他沒做錯任何事。
慕容離咬唇，雙手不由握緊，他抬頭問了一聲，“若是我想要村裏的人都活過來，這樣的事，隻要我活著，也能做得到嗎？”
黑袍人嘴邊的弧度越來越大，他誘哄道，“可以。”
慕容離怔了片刻，這樣也可以？他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我該怎麽做？”若是真能達到他心中想要的，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黑袍人搖了搖頭，鬆開了慕容離的手，走到那懸浮在半空中囚魂索麵前，溫和道，“莫急，且聽我將來龍去脈一一告知於你。”
“你可曾看到過一道突然冒出來的紅色光柱？”黑袍人出言問道。
慕容離聽此，又想起了那副慘狀，那副殘忍至極的畫麵，就那樣硬生生的發生在了他的眼前，他怎麽可能忘？怎麽會忘？就是那道莫名其妙的光柱奪走了村裏人的性命，害他淪落至此。
慕容離沉默了半晌，冷著臉點了點頭，黑袍人長歎一聲，“真是替你們這些無辜的人不值，就因為一些人的私人恩怨，就這麽害你們平白無故的丟了性命。”
慕容離眉頭緊蹙，忙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還記得我剛剛提起的鬼尊嗎？鬼尊這人睚眥必報，小心眼的很，他與地府閻羅仇怨極深，他在地府用他的法器開啟了修羅陣，也就是那紅色的光柱，那紅色的光柱遇上死人倒也沒什麽問題，可活人一碰，幾乎是立馬就被吞噬，因此沒了性命。”
“你們黃泉村所處的位置很特殊，所以他的陣法才會波及到你們。”
黑袍人搖了搖，似是惋惜，說完沒過多久，他又感歎了一聲，“那麽多條人命啊！”
慕容離睜大了雙眼，顫聲道，“你你的意思是，我在那紅光柱過來之前就已經死了。”經眼前這人這麽一說，慕容離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那時他的心髒一陣絞痛，確實是在光柱過來之前，他就倒下了。
慕容離驚慌道，“不可能，如果我死了，那我為什麽沒跟他們在一起，為什麽我還留在村子裏？”
黑袍人直言道，“自然因為囚魂索，鬼尊因啟動修羅陣身亡，他的法器四散，囚魂索，顧名思義，是能囚禁住人的魂魄，囚魂索來到了你們黃泉村，你跟那些村民不同，不是被陣法吞噬的，而是自然身亡的，所以你可以去地府，而那些村民卻不行，至於你現在為什麽會在這……”
“也是因為囚魂索及時來到了村子內，你的魂魄受到囚魂索的影響，自然沒有離開你的身體，沒有去往地府，你不是已經知道了的嗎？你左胸口的那顆心髒，已經停了，沒有在跳動。”
“如今的你，相當於活死人，也可以稱作是僵屍，不能在返回陽間，因著這囚魂索的緣故，你也去不了地府。”
慕容離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臉上露出不符合年齡的苦笑，活死人？他竟是變成了那樣不人不鬼的東西嗎？
慕容離臉上漠然，雜亂不已的心竟頃刻間安靜下來，腦海裏清明了不少，他冷聲開了口，“若是我想做到我想做的，我該怎麽做？”
黑袍人話半真半假，藏著掖著，還有一半未言明，慕容離能留在黃泉村，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那便是執念，他看的出來，眼前這個孩子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執念濃鬱的很。
可若是哪天等那執念慢慢散去了，慕容離自然也就灰飛煙滅了，更別談去地府這一回事了。
黑袍人打量著突然冷靜下來的慕容離，他淡然一笑道，“很簡單，你隻需心甘情願的留在黃泉村這村落即可。”
留在村裏就行？慕容離臉色陰沉不定，這人實際上是在甩他嗎？怎麽可能會如此簡單，他都已經做好犧牲一切的準備了。
“莫急，你要做的看似簡單，其實也不簡單，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這世上可沒有什麽天上掉餡餅的便宜事，你想要做到什麽，當然都是要付出應有的代價的。”黑袍人補充道。
慕容離聽著這麽一說，才放下心來，他沉默著，繼續聽黑袍人說著，“我可以告訴你方法，但是那必須得是你心甘情願的，成功了之後，於我而言，自然也是有好處的，我總不可能白白告訴你一樁好事。”
慕容離點了點頭，道理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沒什麽意見，如果眼前的人不收酬勞，隻是想單純的幫著他，那樣他才會覺得奇怪，在黃泉村，村民們對他這樣，他可以接受，但是旁的人，他信不過。
“我會在這村子裏設置一個法陣收集陰氣，你也應該知道的吧，你們這個村子晚上的陰氣可是濃鬱的不得了，不少鬼怪都爭相前來，而我那法陣到如今還差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黑袍人停頓了一會兒，直徑看向慕容離，“那便是陣眼，我需要一個人心甘情願的來當陣眼，留在這黃泉村，替我收集村裏的陰氣。”
慕容離心中了然，“所以，你是想讓我當那個陣眼？”滿帶著疑惑的語氣，突然之間，話鋒一轉，慕容離道，“我又憑什麽相信你？”
黑袍人嗤笑了一聲，“相信我？到底還是孩子，天真的很，若不是一定要心甘情願才行，你現在就已經是陣眼了，我也不會在這浪費時間，跟你說話，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可選擇的餘地嗎？旁邊的那些鬼怪們，好像都對你虎視眈眈的樣子，你猜，若是我現在走了，會發生什麽？”
慕容離聽著，轉頭看向了四周，果然看到了不少來不及躲閃，甚至根本不想躲閃的黑影。
慕容離咬牙，反正如今他已經是不人不鬼了，大不了闖一闖試試看，“我相信你。”陣眼又如何？能比他現在這幅樣子好上多少，慕容離苦澀一笑。
黑袍人拍了拍手，讚許道，“這不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嘛，你若是當真考慮好了，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
慕容離，“我該怎麽做？”
黑袍人，“很簡單，把你的手，放到那懸浮的東西上麵即可，其餘的你便不用多管了。”
慕容離沒有半點遲疑的走上前去，踮起腳尖，伸出手，很是艱難的去碰那囚魂索，一點，就差一點點……
黑袍人眨了眨眼睛，忍俊不禁，手輕輕一揮動，慕容離隻感覺身體一輕，竟也浮在了空中，他沒來得及多想，伸手便去碰眼前的囚魂索，突然之間，猛烈的白光一閃。
慕容離下意識的遮擋住了雙眼，再睜開眼睛時，竟然是在大街上，慕容離瞬間清醒過來，莫不是他思慮過深，所以做了一個那麽不切實際的夢？慕容離感受到了一點不一樣，他的心髒竟開始重新跳動起來，這是怎麽一回事？
慕容離如此想著，他抬頭看向四周，他猛地站了起來，原本是廢墟的黃泉村，竟恢複了往常的模樣，“你醒了？”耳旁熟悉的聲音傳來，慕容離望向聲源處，是那個黑袍人。
黑袍人倚在那牆上，望著那還是墨黑色的天空，他出聲道，“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為什麽我的心髒重新跳動了？還有如果我想見到村子裏的人，我又該怎麽做？”慕容離問道。
嘖，這小孩當真是不客氣，也罷也罷，黑袍人搖了搖頭，伸了個懶腰道，“你的心髒得以跳動，那是因為我啟動了陣法，你如今身為陣眼，自然是和陣法融為一體的，你現在已經是陣眼了，這黃泉村竟然是掌握在你手裏，你想如何，就能如何，也不用擔心那些鬼怪們，你現在的實力可遠在他們之上，他們是不敢主動招惹你的。”
慕容離聞言若有所思，他知道該怎麽做了，黑袍人接著打了個哈欠，轉身便想著離開，慕容離出聲叫住了他，“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我該怎麽聯係你？”
黑袍人腳步一頓，“陣法裏發生任何事，我都會有所感應，我會定期派人來查看的，你大可放心。”
慕容離伸出的手又緩緩放下了，黑袍人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手中白光一閃，便扔出了一樣物件，慕容離一下子便接住了，他垂眸一看，是他最喜歡的糖葫蘆。
黑袍人揮了揮手，身影逐漸消失。
慕容離說到這裏，聲音便停了，好半晌，他才嗤笑了一聲，“我是瞎了眼，才會以為那人是有幾分真心待我的，所謂的陣眼，最後也不過隻是祭品的一部分罷了。”
閻念卿從聽到鬼尊兩字開始，心中大抵明白了，原來如此，如此說來，黃泉村經曆的一切，當真是無端之禍，可雖然是因為娘親才變成這樣的，真相也並非是那黑袍人所說的那般。
娘親明明是因為救人，才啟動的修羅陣，那人竟胡亂顛倒是非黑白。
閻念卿心情複雜，有些沉重，他湊近了一點，伸手摟住了慕容離，怪的是，當他摟住慕容離的時候，竟發現慕容離比他還高上一些。
慕容離將頭埋在閻念卿溫熱的頸間，真是單純，這麽不設防，就這麽輕易的將薄弱點交給別人，雖是如此想著，慕容離卻是開口調笑道，“怎麽了？同情我？覺得我很可憐是嗎？”
閻念卿聽著，卻是更難受了，他搖了搖頭，學著他家娘親的樣子，輕拍著慕容離的後背，“我隻是心疼，心疼阿離。”
慕容離身體一僵，心疼？愣了一下，他止不住的大笑起來，推開了閻念卿，“你你你心疼我？居然是心疼？好笑，實在是太好笑了。”
半晌，慕容離收斂了笑容，上前挑起了閻念卿的下巴，歪頭問道，“你憑什麽，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