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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7)怪夢

  孟婆一看人突然就消失了,不耐煩的看了身旁的嚴公一眼,“你瞧你,一句話就把人說哭了,還不讓我說。”


  嚴公也是沒有想到,隨後了然,像他們這樣同樣性別的戀人,能走到一起便是上蒼的饋贈,想來因是和他與小孟一樣遭遇了不少磨難,所以受到祝福,便有點感傷了吧!

  嚴公想著,伸出一隻手,微笑著,主動求饒道,“我的錯。”


  孟婆微咳嗽了一聲,偷瞄了旁邊的人,見沒人看過來,瞧了嚴公一眼,臉有些微紅,伸手拍了嚴公的手一下,一如他們當初在,紅蓮村所做的一般,孟婆輕聲道,“我原諒你了。”


  當初他被尊上推下凡去化解劫難,要知道往生池可是對他無效的,他施了障眼法以女子的身份,在人間生活了下來,想著全當是休個假,反正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萬一他哪天運氣好,得了絕症或遭遇了什麽天災人禍,眼睛一閉不睜,他不就可以直接回地府了?

  抱著這種僥幸的心理,他在人間悠哉悠哉的過了起來,沒想到會遇上這麽個意料之外的人,也沒想到他會在人家嫁於這人為妻,在人間壽命將盡時,他是答應過了在黃泉路上等這人。


  可是到了地府,沒等上多久,他便猶豫了,認識他的人大多隻知道他是孟婆,雖然這場遊戲,他也很樂在其中,可麵對嚴公,這感覺便全然變了樣了。


  他喜歡像女子一樣的打扮自己,喜歡女子的首飾,服裝與妝容,久而久之,他自己便也習慣了,每次望見鏡子中嬌豔欲滴的自己,他的心裏都會湧上一股子滿足感。


  可是他怕,他在人間,對嚴公是真的上了心的,可嚴公喜歡上的是那個女子裝扮的他,他不確定嚴公喜歡上的是真正的他,更不確定嚴公喜歡上的是男子。


  胡思亂想之際,他便猶豫了,本以為嚴公會安安分分的去投胎,他們大概再無相會的日子了,哪怕是有緣再見,也隻可能是在奈何橋邊,喝上他的一碗孟婆湯,任前塵往事隨風而逝,而他們這段交錯了的紅線,又會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再無交集。


  時間久了,這件事便埋在他的心底,慢慢的起了塵灰,逐漸“銷聲匿跡”了,直到,那老鬼再次回來,去了長老院,將此事鬧大了,他才知曉,嚴公為了等他,被長老院的那群混賬東西給坑了,一衝動之下,他便也管不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了,直接從長老院裏將嚴公帶了回來。


  孟婆想到這,心中無奈歎了口氣,這麽木納的人一旦執拗起來,還真是讓他有點不知道怎麽對付,在人間他都沒有看到過嚴公有那樣的一麵,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嚴公更吸引他。


  那一次,他有些絕望的在嚴公麵前恢複了他的男子的相貌,本以為嚴公會因此知難而退,沒成想,嚴公卻是笑了,說的話,他到現在都記得,嚴公笑著對他說道,“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我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喜歡的人的性別。”原來嚴公早就知道,哪怕他施了障眼法,還是被嚴公察覺到了。


  孟婆自認為不是什麽找虐,矯情的人,喜歡的人也喜歡他,還不介意他有特殊的愛好,長的也還可以,任勞任怨的,這樣好的人錯過了,難道任由別人拿走不成,肯定是他自己收著了。


  孟婆想到那時候發生的事,便主動握緊了嚴公的手,嚴公隻是微笑著溫柔的望著他,不說話,可就是這樣,孟婆心中才很是安心,不管去哪兒,做什麽,總歸有這人陪著他的。


  孟婆起了身,望著悠哉悠哉喝著湯的鬼尊,不耐的翻了個白眼,招呼都不想打,便想著早點回去得了,嚴公卻是拉著孟婆上前說了一聲,“尊上,家中還有些事,我們便不再叨擾了。”


  鬼尊喝完最後一口,道了聲,“好。”


  嚴公轉身便要離去,孟婆突然停住了,拍了嚴公一掌道,“把食盒和碗筷收回來,不能便宜了那老鬼!”


  嚴公依言去拿,隨後牽著孟婆離去,鬼尊的臉色瞬間黑了不少,這個老婆子,本尊難道還會稀罕著你那破碗筷和食盒不成,本尊的修羅殿要什麽沒有?

  切,別以為他沒看出來這老婆子的目的,這老婆子無非就是過來秀恩愛的,鬼尊瞧了院裏那正在嬉鬧著的,手中亮起了一紅光,那紅光便攻了過去。


  薄奚正與魑打鬧著,突然瞥見了正朝他們而來的紅光,一把將魑撲倒在地。


  鬼尊發出嘖的一聲,眼中趣味更濃,遠古遺留到現在的草蟒,怎會那麽簡單,若不是那草蟒身上傷還未痊愈,他們一起大戰一場,誰輸誰贏,還真的不一定。


  閻念卿有些無語的望著鬼尊去找院裏的那對出氣,既然如此,接受了父親不就完了,閻念卿無奈歎了口氣,娘親到底還是放不下往生池畔的經曆啊!

  一個下午,一打混便就這麽過去了,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修羅殿眾人用過晚膳後,便各自回到了房間休息。


  鬼尊更是一進房間,便躺在床上沉沉睡了過去,他的身體還未痊愈,經往生池一事,多多少少在身上落了些後遺症。


  鬼尊又做夢了,依舊是那血紅的一片,卻又好像有什麽不同。


  鬼尊眼前的景色一變,他來到了一個村落裏,村落裏屋舍儼然,村民們言笑晏晏,很是高興,當鬼尊看到了金黃色的那一片稻田的時候,大略是知道他們為何高興了。


  正是盛秋時節,這個村落裏是大豐收啊!雖然他不是常到人間,但是他也是知道的,這樣的大豐收對這些個村民來說意味著什麽。


  村裏的泥土路上,村民們興高采烈的,好像是打算一起去田地裏收割稻穀,村裏的小孩們大多也跟著一起去了,那些村民們像是沒看到他一般,穿過他或從他的身旁走過。


  村民的大隊伍逐漸朝著田地的方向而去,鬼尊回頭,卻看見一個婦人正跟著一小孩說著什麽,那小孩麵色蒼白,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孩子先天有損,身體羸弱,小孩眼中帶著點期冀,似是祈求著婦人什麽,那婦人卻是堅定的搖了搖頭,蹲下來跟小孩說了些什麽,小孩的眼中逐漸黯淡無光。


  婦人似是歎了一口氣,隨著大隊伍的方向而去了,那小孩兒待在原地愣愣的看著婦人越走越遠,鬼尊瞧著這情形,大概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他望著那小孩,可忽然,那小孩與他對視上了。


  鬼尊原本以為是錯覺,可就是這樣對視著,那小孩兒眼中閃過了一絲紅光,嘴角一抹詭異的笑容,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他張著嘴,似是呢喃著什麽。


  鬼尊根本無法聽清,隻聽的一聲巨響,鬼尊有些驚訝的看著那田地裏冒出來的血紅光芒,他察覺出有些不對勁,垂眸望了望自己,卻發現不知為何,他竟鑽進了那小孩的身體裏。


  他用這小孩的身體靜靜的感受著眼前這一幕,遠處那金黃色的稻田逐漸被這血光照耀成了血紅色,稻田的村民連忙朝著村裏逃去,可隨著這血光的範圍越來越廣,被血紅光芒所照耀的村民們,他們所處的地上,都留著一灘血跡,一個接著一個村民被那光芒吞噬,鬼尊能感覺到小孩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著。


  小孩在恐懼,在恐慌,小孩的心髒突然喘不過氣來,連帶著他也一起攥緊了胸口的衣服,窒息的感覺傳來,他無力的跌倒在了地上,眼前暈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模糊了的一片血紅逐漸朝著他蔓延過來。


  鬼尊眼前一黑,猛地喘了一口氣,視線再次清晰了起來,有了些許光亮,他倒在街上,起了身,已然是黑夜,血月當空,他的身影被拉的有些長,他還在那小孩身體裏麵。


  心中無止盡的害怕傳來,他不受控製的隨著小孩的身體,跑到了那遠方的田地,可到了才發現,哪裏有什麽田地,荒郊野外,白骨遍地,全是雜亂的墓碑擺在那兒,零零散散的,還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小孩有些崩潰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切,他再回過身,去看自己生活的村落,已是一片廢墟。


  鬼尊跟著小孩的身體亂跑著,隱約好像看見了一塊刻著字的石碑,,小孩的身體被一陰影籠罩著,他緩緩轉過頭,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麽,小孩慘叫了一聲,鬼尊猛地驚醒了。


  他一把抓過眼前的手,身體猛地喘了好幾口氣,眼前這陰魂不散的人,為他拍了拍背,鬼尊逐漸平緩了下來,冷聲道,“本尊應該跟你已經說清楚了,本尊與你這地府閻羅再無半點瓜葛,你又何苦一再糾纏?自討沒趣。”


  閻雲卿垂眸望著眼前麵無表情的人,眼前這人唇色泛白,放在身旁的手,還微微有些顫抖,閻雲卿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憐惜,他輕聲,以帶著點祈求的口吻道,“我就在這陪著你,你睡了,我便離開。”


  鬼尊冷哼一聲,重新閉上雙眼,“隨便你。”


  閻雲卿有些驚訝,隨即從善如流的坐到了床邊,伸出手,握著鬼尊的,鬼尊的掌心有些出汗,溫熱的,是他所熟悉的,鬼尊的手一僵,不想多理會,便任由閻雲卿而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有人守在身旁的緣故,鬼尊一會兒呼吸便平緩了下來,沉沉睡了過去。


  閻雲卿信守諾言,待鬼尊睡後,便離開了房間,卻是在房間外頭繼續守著。


  鬼尊又一次的做了個夢,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感覺不到時間與空間的存在,鬼尊咬牙,心上已是煩躁不堪,沒過多時,他便聽到了一個聽起來很是虛弱的聲音,慢慢傳到了他的耳旁。


  他聽到了,一個人好像正在呼喚他,眼前的不遠處逐漸露出了些許光亮,“尊上,救我,快來救我!”


  鬼尊皺眉,朝著那有些光亮的地方走去,“你是誰?在哪兒?我又該如何救你?”鬼尊提出了幾個關鍵性的問題。


  那個聲音便再次響起,“尊上,救我,快來救我,他們來了,他們就快來了,我在……”


  聲音突然就消失了,鬼尊的眼前重新一片漆黑,他睜開了雙眼,天已經大亮,那聲音,他總覺得有點耳熟,似乎是在哪兒聽過,鬼尊眉頭一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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