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魑
沈尋卿從一旁的椅上起身道,“你的行李,我會安排人去取,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間屋子。”
虞歡亦起身,微俯身向沈尋卿行了個禮,“虞歡恭送沈公子。”
沈尋卿身體猛地一僵,再未發一言,轉身離開。
虞歡和衣而眠,本以為會睡不著,沒想到他一覺卻睡到天亮,虞歡睜開雙眼,便看到了新擺在那桌子上的香爐,屋子裏還彌漫似有似無的香氣,想來是那沈公子命人點了安眠的香料。
虞歡一思及沈公子,思及那白衣少年,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將那搶人的沈公子與少年視作一人,可現今他隻能相信了,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少年是他來到皇城內第二個向他表達善意的人,卻也是第一個綁了他的人,他不過是一貧苦書生,他想不到少年為何要花那麽大的功夫將他弄來作甚。
虞歡隻想好好考完考試,然後回家,思及此,他本來紊亂的思緒也明朗起來,除了考試,其餘的都不重要,如果答應那沈公子的話,能安穩度過這段日子,聽聽也無妨。
虞歡將對沈公子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重新埋在了心底,收斂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便想走出屋子。
黑奴看虞歡醒了,伸出一隻手,做出請的手勢,道,“夫人請隨我來。”
虞歡蹙眉,“喚我虞歡即可。”
黑奴點了點頭,領著虞歡來到前廳後,他一把抓過還捧著碗喝粥的白連,走了出去,隻餘沈尋卿和虞歡二人。
虞歡愣在了門口,垂著頭,看向地麵,沈尋卿見此,起身走向虞歡,拉過虞歡的手,虞歡驚訝,下意識的就想甩開沈尋卿的手,沈尋卿無奈回頭解釋道,“別鬧,你凍不了我。”
虞歡還想掙脫,沈尋卿握的更緊了,暖洋洋的感覺從手心慢慢傳到心肺,虞歡仔細打量著握在一起的手,沈尋卿特意將他抬起來,在虞歡麵前搖了搖。
虞歡心中暗自生奇,居然有人能觸碰到他,而不被傷到。
沈尋卿牽著虞歡坐下,為他盛了碗粥,然後將筷子遞給了虞歡,兩人默默的吃著早飯。
沈尋卿等虞歡吃完,便又牽起了虞歡的手,虞歡皺著眉頭,卻是沒有再甩開,隻是問了一句,“去哪兒?”
沈尋卿回頭白了他一眼,“還能去哪兒?昨天不是說好了嗎?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夫子,我的老師了,難道不用給我上課嗎?你難道想在我府上白吃白喝白領工錢不成!”
虞歡的腳步一頓,沈尋卿跟著停了,虞歡道,“你綁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給你上課?”
沈尋卿疑惑的看著他,“不然呢?你以為幹嘛?”沈尋卿直白的眼神看的虞歡臉上一紅,虞歡虛咳了兩聲,“那為什麽你府上的人,喚我為夫人?”
沈尋卿嘴角微微一抽,輕笑了聲,道,“不可能,他叫的是夫子,不是夫人,許是你聽錯了。”
虞歡挑眉,他的記憶力一向異於常人,絕不會聽錯的,看來,眼前這人說的也不全然為真,雖是如此,但聽眼前這人解釋了之後,他心裏也就釋然了,他又問道,“既然是想讓我教你,說一聲即可,為何還讓人將我綁來你府上?”
沈尋卿側過頭,嘴角微勾,語氣卻是帶了點憂傷的,“你一口一個沈公子,我說了,你會幫我?”
虞歡聞言,無法反駁,在那時候如果沈尋卿開口的話,他斷然是不會同意的。
沈尋卿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頭說道,“怎麽樣,你到底留不留下?”
虞歡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沈尋卿牽著虞歡的手繼續往書房走去。
虞歡沉默跟在後頭,望著兩人相握的手若有所思。
修羅殿。
一隻黑烏鴉準確無誤的停在了一紅衣男子肩上,男子一雙丹鳳眼微眯,他吐掉了嘴裏咬著的那根狗尾草,從兩丈高的樹上跳了下來,輕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塵,將肩頭的烏鴉拎在手上,一手撓了撓烏鴉的脖頸,輕笑道,“奴兄,什麽事啊?”
黑烏鴉張開了嘴,冒出來的聲音赫然是黑奴的,“跟著這鳥過來吧,主上傳喚。”
紅衣男子嬉笑道,“喲,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主上竟然傳喚我?不怕我出去闖禍了?”
黑烏鴉無奈的白了魑一眼,“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是選擇出來,還是留守在殿內。”
魑忙擺了擺手,道,“別啊,我開玩笑的,我馬上出發,馬上出發。”
魑說完,破空而去,魅魍魎三人望著遠去的紅影,同時歎息了一聲,魅震驚,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主上,是不是這裏壞了,居然把最喜殺戮的魑哥放出來!”
魍無奈的看著魅道,“魅姐慎言,我們可還在修羅殿中呢!”
魎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魍的想法,他低著頭,繼續擦著手中的兵器。
魑跟著黑烏鴉,緊趕慢趕,終於在太陽下山之前到了沈王府,黑奴就候在那,望著魑,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來,魑安穩著陸,那黑烏鴉慢慢消散。
魑一見到黑奴,走上前去就攬著黑奴的肩膀,笑道,“怎麽了?奴兄,到底有什麽事啊?這麽急?”
黑奴無奈的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笑著的魑,垂眸便看見了魑敞開的衣服下麵的風景,那叫一個一覽無餘,黑奴毫不猶豫的一掌拍向了自我感覺良好的魑,怒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出來的時候,能不能把裏麵的衣服穿好了,能不能!”
魑冷不丁被黑奴一掌拍向地麵上,臉先著的地,他一臉委屈的摸了摸鼻子,也不起來,就趴在地上淚眼汪汪的看著黑奴道,“奴兄輕點啊!我穿的少點,不就為了那檔子事方便點嗎?再說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該遮的不是都遮好了嗎?”
黑奴聞言,黑著臉,狠狠又踹了魑兩腳,專往臉下腳“你遮了?都遮哪兒了?敞著那麽開的衣服,還穿紅衣,你是想幹嘛!還那檔子事,我叫你來,是讓你去做那檔子事嗎?”
魑白淨的臉,一瞬間,便腫的不像樣了,他連忙起身,揉著臉,道,“停停停,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黑奴收回了腳,不耐道,“趕緊給我滾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魑輕歎了口氣,道了聲,“哦。”乖乖的跟在了黑奴的後頭,隨他進了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