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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6)心煩意亂

  鬼尊無名,他不過是遠古的一縷幽魂,潛心修煉,凝結了實體,他活的年月,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活的久了,看的多了,一切便隻成了打發時間的物件。


  年輕氣盛時,難免狂妄,他本是古魂,對那些亡靈陰魂自然有所震懾,那時,涉獵的範圍很廣,故什麽都會一些,可對功法古武尤為熱衷,也因此結識了各界的統領,而在五界之中,他與地府的緣分算是最深的。


  或是因他天生對鬼怪的掌控力,又或是因他與地府的淵源,外界不知何時起,皆稱他為鬼尊。


  別人叫的習慣了,他也就懶得改了。


  凡間之人,於鬼尊而言,不過蜉蝣,蜉蝣的一生,若是以往,他又豈會在意?可如今,鬼尊再回神之際,他已到了地府,身形下意識的一動,他也有點好奇他自己潛意識想去往哪裏。


  很快地,一切便見了分曉。


  在鬼尊的腦海中,蕭九記憶中再熟悉不過的人,沒有一點遲疑地,喝了那碗孟婆湯,蕭九與那人的前塵往事,就再與那人無緣。


  鬼尊微微抬起的手,漸漸放下了,玩了那麽久,他可能有些乏了,竟如此被一凡人的記憶所影響至此,轉身,想悄無聲息的離去,卻被孟婆喊住了。


  “鬼尊大人,既然來了,何不多待一會兒?”孟婆攪了一下湯水,用手掌大的湯勺,倒滿下一個客人的湯碗。


  鬼尊輕眯雙眼,腳步一頓,下一刻,就站在了孟婆身前,薄唇輕啟,道,“你這老婆子,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愛多管閑事!”


  孟婆嘴角一抽,努力忽略鬼尊言語中的嘲諷,早知道就不管這老鬼了,真是好心沒好報。


  鬼尊望著那人逐漸消失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地府不同於人間,在地府,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人身上的靈氣波動,那人的身份昭然若揭,鬼尊的語氣不由冷冽了些許,“剛剛那人是誰?”


  孟婆低垂著頭,聽著鬼尊那聲音,也不敢開甚玩笑了,忙答道,“回稟鬼尊大人,剛剛那位大人,是我們地府正在曆劫的下一任閻王,他在凡間曆劫此事不方便讓那些個有心人知曉,所以地府對外是宣稱閉關的,若是無意擾了鬼尊大人,還請您見諒。”


  許久未聽見鬼尊的應聲,孟婆頷首一看,鬼尊早就離開了,唉,這老鬼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伺候啊!


  鬼尊離開了地府,腦海中,另一份關於柳展顏的記憶也緩緩清晰,記憶中最深刻的那人的容顏,與蕭九記憶中的葉瑉的樣子,一模一樣……


  鬼尊是知曉的,每一任閻王上任之前都有下凡曆劫這一遭,他們會經曆不同人的人生,嚐盡紅塵苦楚,而下凡曆劫有一點是不會變的,便是他們的容顏,每次轉世前,閻王也要喝一碗孟婆湯,唯獨最後一世的湯是不一樣的,曆劫完後,喝的那碗湯,會讓他們淡卻人間瑣事,重新憶起關於地府的一切。


  不過,短短幾十日,他竟與那小閻王曆經了凡間兩世,歎息之餘,又不由感慨,是否太過巧合了一些?

  鬼尊摸了摸他的左胸口,他凝結的肉身中,那顆心正在不停的跳動,而在蕭九的記憶中,他居然為了一個男人親手了結了自己的性命,鬼尊想了想,自私如他,再怎麽樣,他應該也是惜命的,遠古一縷幽魂想凝結肉身,其中的難處沒有誰比他更了解了,若是這麽輕易的隕滅了,他沒把握還能重新再來一次。


  如此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識海中,一孩童稚嫩的嗓音傳來,“娘親別哭……。”


  鬼尊才反應過來,臉上有些許濕意,懷中的小光團就此溜了出來,輕輕蹭去了鬼尊眼角的水滴,小光團的身形稍微大了些許,發現自己長大了一點的小光團似乎很興奮,繼續蹭著鬼尊白皙的臉。


  收斂了滿溢而出的心緒,鬼尊無奈的歎了口氣,動作有點笨拙的將小光團擁在懷裏,識海中孩童的聲音再次傳來,那小孩緩緩打了個哈欠,鬼尊重新將,額,他的兒子,收進了懷中。


  鬼尊心中有些困惑,他到底不是柳展顏,也不是蕭家的蕭九,他們二人的結局,他是斷不能忍受的,可他卻無法忽略心中對那一同曆經兩世,還有了孩子的那人,那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就比方說,若是那小閻王,第三世跟別人共度一生,有了孩子,那他肯定更無法忍受,鬼尊不由蹙眉,總有種他的所屬物被別人玷汙了的感覺。


  鬼尊摸著下巴思索著,頭一次擁有這種心情,他有點理不清思緒,鬼尊轉念一想,凡間這些個瑣事,還是天界那小老兒最了解,更別談他本身就是掌管姻緣的人,他不妨去找小老兒一趟,順便小酌幾杯,大不了,這次注意點,別喝醉就是了,如此想著,打定了主意的鬼尊,便往天界而去。


  天界,相思閣。


  月老處理完事務後,便在他房內那鋪滿雲團的躺椅上,休息,他的懷中還趴著一隻黑貓。


  黑貓慵懶的靠在月老暖洋洋的懷裏,時不時還蹭一下月老搭在他身上的手,很是親昵的樣子。


  鬼尊走在相思閣的長廊上,一路靜悄悄的,沒聽見那小老兒叨叨個不停的聲音,算了算時間,鬼尊就估摸著月老正在睡午覺,他本想好生鬧騰鬧騰那小老兒,借此解解他心中的煩悶,可等他尋到熟睡的月老時,那念頭便熄了下來。


  風,輕輕一吹,長廊上新掛上去的鈴鐺便“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可仔細聽來,這聽似嘈雜的鈴鐺聲,迎風吹奏出來的卻是一首上好的安眠曲,這曲子悠揚婉轉,清耳悅心,讓人宛若深在浮世,卻又潛在靜居,一曲畢,有些焦躁的心便跟著平靜了下來,由此可見,送這鈴鐺的人定是花了些心思的。


  躺在月老懷中的黑貓,察覺到有人接近,猛地睜開了雙眼,墨藍色的瞳孔眯成了一條細線,身子弓起,狠瞪著鬼尊,一副戒備姿態。


  鬼尊瞧著有趣,心情也不由放鬆了些,從他的角度看去,月老身邊還有一層薄弱的結界,想來是這貓怕有人打擾小老兒休息設下的,可就這結界,擋著一些小妖是沒有問題的了,用來擋他的話,這貓還是再練個幾萬年試試,可能性還有點。


  鬼尊用識海傳聲對那黑貓道,“你跟吾出來,吾便不擾小老兒清夢。”


  鬼尊說完,轉身到那亭中,黑貓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尚在夢鄉的月老,往前走了幾步,化成人形,按照月教給他的,穿好衣服,才走了出去。


  看著出來化了人形的藍漓,鬼尊眉毛一挑,眼中閃過一絲玩味,這小貓妖身上穿的月白華裳,那衣服的質料,是天界上好的愁雲緞,許多神仙想要都還沒有,如今竟穿在了一隻貓妖身上,這小老兒的作為,若是傳了出去,就不怕招眾仙恥笑?


  天界中,人間所謂神仙之間,交往可沒那麽純潔,在鬼尊看來,其實那些個仙人之間的事與凡間帝王家朝堂之上的爭鬥並無甚分別,大多也就是為自己謀利罷了。


  隻有少部分,實力足夠或是背景龐大的人,能按他們的性情所作為。


  可這小老兒,兩方麵都不沾,倒是天界中少有的真性情,想想也是,若是小老兒亦如同那些個仙人一樣,他或許瞥都不會瞥一眼。


  亭中的小木桌上,依舊放著一酒壺,鬼尊斟滿兩小杯酒,一杯推至桌的另一邊,藍漓坐的那一方。


  這小貓妖的眼睛如同新生兒的眼睛一般,純粹沒有雜質,體形修長,肩寬腰窄,九尾貓妖一族生的一向妖孽,可這小貓,頂多算得上是清秀,容貌連中等都算不上,放在人群中恐怕也不會怎地起眼,可唯獨那眼睛生的極美,尋常人若是與這小貓妖對視,看呆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藍漓歪了歪頭,將那酒杯推了回去,明明是成年男性那般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卻被他說出了幾分天真稚嫩,“月,說了,不喝。”


  鬼尊嘴角微勾,笑的跟個想拐掉別人家孩子的狐妖似的,他輕聲道,“那小老兒在睡覺,他不會知道的,他要是起來了,你可就不一定喝的到了。”


  藍漓抿嘴,盯著那酒杯無言吞咽了番,好香,月卻是對他說過,近些日子不許他再碰酒了,藍漓偷偷瞄了一眼月老睡覺的方向,手,迅速拿起了那杯酒,正經道,“就,一口。”


  鬼尊舉杯示意,“好,就一口。”


  鬼尊輕抿了一口,再看藍漓,果真是一口,一口幹了個盡,鬼尊嘴角笑意更甚,再次為藍漓斟滿一杯,笑道,“就一口。”


  藍漓聽罷,嚴肅的點了點頭,“一口。”於是又是一口一杯。


  兩人重複著,那壺酒很快就見了底,鬼尊掃了一眼燃的還剩一半的連嬰香,望著已經喝的熏熏然的藍漓,突然想就此說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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