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各懷心事
蕭九離開蕭家這件事，他是知曉的，也是默認了的，他也保存了一絲僥幸心理，希望蕭九去清河小鎮，葉瑉能過的開心一點，贖去他們蕭家的一點罪過，可他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如此這般。
祠堂裏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除卻蕭九，其餘人眉頭都快擰成一塊了。
蕭家一向一脈單傳，如若真的放任蕭九和葉瑉在一起，他該怎麽麵對這列祖列宗，蕭閑頭疼不已，可如果阻止，他們蕭家就是更對不住葉家了，他到了九泉之下，又當如何與葉楓交代。
葉瑉這孩子他是了解的，若是真的與蕭九許下諾言，那定是認真的了，更何況，葉瑉不可能認不出蕭九，難不成，在此之前，葉瑉就已經對蕭九有那方麵的想法了嗎？
蕭閑越想越心驚，但是想到這了，他又忍不住歎息，怪不得葉瑉當初會主動提出離開蕭家，這裏頭除了蕭沐然的問題以外，大部分還是因為蕭九的吧！
這事事都藏於心的性格，倒是與葉楓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思及葉楓當初的下場，蕭閑猶豫了，他不想蕭九和葉瑉再步上葉楓的後塵。
蕭閑沉默了，眉頭依舊緊鎖，臉黑的不像話。
蕭夫人卻是按耐不住了，開口道，“小九，你當真要和一個男人成親？”蕭夫人的聲音抖的不行，顯然是氣急了，身形有些不穩，蕭沐然忙上前扶著。
蕭九低垂著頭，望著地麵，收斂了笑容，罕見的嚴肅正經，沒有半分遲疑道，“是。”語氣很是堅定，哪怕是現在，他都想馬上見到忘久，想吃他做的菜，想喝他釀的酒，想溫柔的吻上那抹淡色。
未等蕭夫人再說話，蕭九繼續道，“娘，爹，爺爺，蕭九不小了，有些事，有些感情還是能分得清的，我對忘久的喜歡是娘對爹的那種喜歡，我很清楚，再者，若是我要成親，那也肯定會找個自己喜歡的，喜歡自己的，隻不過碰巧，這個人是忘久罷了，難道我喜歡上一個人，想和他在一起還有錯？”
蕭九不明白，隻因為忘久是男人，就不能接受了嗎？可清河小鎮那個酒肆裏，那對夫婦不就接受了他與忘久嗎？不過是心悅於一人而已，何過有之？
蕭夫人抿嘴，嚴聲發問道，“那我問你，蕭家以後怎麽辦？蕭家的子嗣如何解決？你難道想讓蕭家斷了後？”
蕭九聞言嬉笑了幾聲，這些問題，回來的時候他都想過，“娘，你和爹還年輕，再生一個也不成問題，我說我要成親，又沒說不繼承蕭家，再不行，我可以推舉蕭家有賢能之人，都姓蕭，總不至於讓蕭家斷了後。”
蕭沐然冷哼一聲，“你想的倒是全。”
蕭夫人繼續道，“在這世道上，兩個男人在一起終歸是要被世人恥笑的，你確定你承受的了這一切？”
蕭九認真的跪著，轉了個身，跪向蕭夫人和蕭沐然方向，三個響頭，“咚咚咚”的，一點餘地都沒打算給自己，蕭九是往死裏磕的，再抬起頭，額頭上血紅一片，那血順著蕭九的鼻梁而下，產生一股詭異的美感，蕭九卻沒有像從前那樣撲到他娘身上，撒嬌喊疼，他臉上帶著點從容和滿足。
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跟忘久一般無二，蕭九淡笑著，眼神裏閃著點光亮，滿是他對他和忘久的未來的向往和憧憬，他道，“娘，蕭家人一向執拗，認準了一個人，這輩子也就隻能是他了，您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蕭夫人聽的心中一愣，有點釋然了，是啊，就如蕭沐然對她，雖是如此，但是她依舊不死心道，“隻要你給蕭家留個血緣正統的孩子，其他的就隨便你。”
蕭九眼前有點發黑，一路上便真如忘久交代的，他迫不及待的趕了回來，一路上沒敢怎麽多停，蕭九輕聲歎息道，“那樣，他會不開心的。”如果忘久敢那般，他絕對不會放過忘久，他自己都沒那等肚量，又何談忘久？
蕭夫人還想說幾句，蕭閑突然大聲吼道，“行了！”
蕭沐然和蕭夫人都被吼的一愣，蕭閑臉色還是鐵青鐵青的，“小九的終身大事就讓他自己做主吧！”
蕭沐然驚道，“爹！”
蕭閑連個眼神都不想給他，直言道，“忘了當初你幹了些什麽了嗎？如今這樣，還不是你給惹出來的？！”
蕭沐然聽罷，啞口無言，確實是他讓蕭九去清河鎮的，可他當初怎麽可能知曉會變成這樣？蕭沐然又不禁想起了那個無名門客的話，難道真是從那時候起，葉瑉就起了那種心思？
蕭沐然思及此，眼裏滿是陰霾，難怪，難怪他當初主動離府，還不是怕他那齷齪的心思，被人給揭穿了嗎？蕭沐然隻覺得心頭的火越燃越旺，他微微低著頭，站在蕭夫人身後。
身旁的人都未察覺到蕭沐然有何不對。
“嘭”的一聲，蕭九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蕭夫人和蕭閑忙衝了上前，扶起了蕭九，蕭閑又吼了一聲，“還愣著幹嘛！快叫林先生！”
蕭九的房間裏，眾人圍在蕭九的床邊，屏住呼吸，等著林先生的診斷，林先生突然歎了一口氣，蕭夫人整顆心都冷了，“林先生，小九這是？”
林先生翻了個白眼，“不就是沿途奔波勞累了些，小少主這是睡著了，你們一個個杵在這幹嘛，都出去，出去，別打擾他休息，對了，讓廚房煮些熱湯熱粥，小少主醒來喝了就行，他額頭上的，也不過皮外傷，沒多大事，都散了，散了。”
林先生拿出他的藥箱，仔細給蕭九包紮一番，便打算離開了，離開之間，他又忍不住囉嗦了一句，“小少主，是咱大家夥兒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品性如何，大家夥兒都清楚，我行醫多年，就領悟了一個理……”林先生停頓了一會兒，又是一歎，“什麽都沒人重要啊！人要是沒了，唉！再後悔就來不及咯！”
林先生的話語還未隨風飄散，蕭家人除了蕭沐然，算是都聽進去了。
蕭夫人坐到床邊，握住蕭九的手，看著他床邊的豬哥麵具，輕聲道，“林先生說的是，隻要小九好，我這輩子也算是值了。隻要小九以後過的開心，他想跟誰成親，就由著他去吧……”
蕭閑默默的走了出去，心中生疑，這麽大的事，為什麽暗衛沒有向他通報，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了？蕭九竟然都回來了，那葉瑉為什麽沒有跟著回來，難不成是墨竹？
蕭閑心中有了些掂量，他突然停了下來，道，“蕭奇！”
蕭奇立馬從暗處出來，答道，“屬下在！”
蕭閑從袖中掏出了連蕭沐然都未曾看到過的牌子，蕭奇震驚，自從他調到蕭閑手下之後，不該知道的事也就知道的更多了，那塊牌子，老家主居然拿了出來，是出了什麽大事了嗎？
蕭閑將牌子遞過，“快馬加鞭的趕到那個地方，通知那些人，讓他們速去清河鎮，就說他們的主子在那！”
蕭奇拿過牌子，應了聲“是。”立馬轉身離開了。
不管墨竹想幹什麽，都希望能及時阻止，不要再發生慘案才是。
與此同時，蕭沐然卻喚來了蕭家的親衛，“此次的任務是清河小鎮一個叫忘久的酒夫，務必在不驚擾旁人的情況下，直接讓他從世間消失！”
這次的黑衣卻不是上一次的，蕭沐然從那次以後，便將蕭家的親衛換了一批，而這次的親衛隻為聽命於他蕭沐然，當初讓葉瑉僥幸逃掉一次，這次，他可就沒那麽幸運了。
蕭九睡了一天，終於醒了，蕭夫人忙喊人端過一碗肉絲粥，蕭九早餓的不行了，一把搶過了那碗肉絲粥，狼吞虎咽起來，末了，卻說了一句，“怎麽沒忘久做的好吃呢？”
蕭夫人心中好笑，麵上卻裝出不開心的樣子，“怎麽，有了心上人，就嫌棄娘做的了？”
蕭九忙拉住了蕭夫人的衣袖，“娘，怎麽會，忘久才沒你做的好吃呢！娘做的最好吃了！”
蕭夫人忍不住笑出了聲，“瞧你這德性！小九，娘問你，那葉，那忘久為什麽不跟你一塊回來？”
蕭九眼睛猛地睜大，一臉不可置信道，“娘，你同意了？”
蕭夫人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蕭九立馬笑了起來，蕭夫人見此用力的掐了掐蕭九的臉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蕭九的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謝謝娘！”說完，他使勁抱住了蕭夫人。
蕭九笑著回道，“其實我也想讓他一起回來的，可是他說要準備好聘禮，晚些時候再趕過來……”
蕭夫人將關鍵詞重複了一遍，“聘禮？”
蕭九哼了一聲，“我才不會讓他這個老狐狸得逞呢！我會先一步準備好聘禮，布置好一切，再去清河鎮提親，讓他下嫁給我！”
蕭夫人捂嘴笑道，看到蕭九臉上從未有過的璀璨笑容，她算是徹底釋然了，她鼓勵道，“好，不愧是我們蕭家的兒郎，娘親支持你！”
蕭九亦重重的“嗯”了一聲，老狐狸，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你就等著成為我蕭九的媳婦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