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夢中過往
漆黑的夜,月上柳梢頭,晚上的清河小鎮,涼風習習,安靜祥和。
街上空無一人,這個時候,各戶人家都進入了夢鄉,墨竹拎著酒來到了清河小鎮最高的樓房,坐在屋簷上,一口一口喝著酒,眼裏依舊毫無醉意,眼眶微紅,望著天上的那盤圓月,似乎能透過月亮,看見持著劍,回頭麵無表情看他的那人,那人雖然臉上沒有表情,眼神卻全是笑意,微微抬起手,伸向他,示意他跟上……
哪怕是一次都好,葉楓你可不可以進我的夢裏來看看我?難道,真如他們所言,你是如此恨我入骨,甚至連最後的時刻,都不肯等我。
墨竹輕笑幾聲,眼中一片悲涼,手有點搖晃著抓著酒壺,這才多久,酒就沒了,沒了也好,也好,墨竹仰躺在屋簷上,閉上了眼睛。
“快些起來吧。”葉楓又在另一處高樓上找到了喝的醉醺醺的墨竹。
墨竹恍惚起來,步伐淩亂的走向葉楓,半路險些被酒壺絆倒,葉楓不動聲色的離得近了點,扶住了墨竹,墨竹一把抱住了葉楓,喃喃道,“還是你好……”
葉楓聞著墨竹身上的脂粉香,不禁蹙眉,本想放在墨竹身上的手,緩緩放下了。
墨竹呆愣著看著眼前的另一個自己與葉楓,想喊住葉楓卻又發不出聲音,他從沒想過,原來葉楓是在意的,在意他身上沾染上的別人的味道。
他也沒有想過要跟葉楓解釋,解釋他其實從沒有跟別的人有過關係,那些味道是他故意離得近了些,才沾染上的,他隻是希望葉楓能注意到他。
畫麵突地一轉,來到了他自己的院落裏,剛繼任家族時,各種瑣事不斷,那時候他熬了幾夜都沒睡,葉楓默默的守在他的身旁,去廚房給他取了些吃食後,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隔著窗戶,看著葉楓將他抱起,移到一邊的躺椅上,為他蓋好毯子,然後回到桌案旁,幫他寫著剩下的公務。
葉楓寫的很是認真,他的背脊總是挺得筆直的,字瞧著飄逸灑脫,可跟他這個人的性格,卻是南轅北轍的,葉楓這人最是重情義,有些東西萬萬是放不下的。
墨竹伸出手,想觸碰著葉楓,手卻穿過了葉楓的身子,葉楓靜靜的寫著,偶爾會掃躺在躺椅上的他一眼,嘴角滿足的笑意,他,從沒有看到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楓起身,走向躺椅,俯身輕輕歎息,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默默的走出了房間。
墨竹想跟上,眼前卻突然黑了,再亮起來時,已經入夜,院子裏什麽人都沒有。
他瞧著他自己房間的燭火還亮著,門,“嘭”的一聲打開了,醉醺醺的他,踉蹌著走向葉楓的房間,葉楓錯愕的看著他,無奈的扶著他往裏走,不一會兒,房間裏的喘息聲,低吼聲便傳了出來。
墨竹睜大了雙眼,他明明記得喝醉後的第二天晚上,他是在自己的房間醒來時……
很快他便知曉了答案,臨近天明,葉楓抱著他出來了,送他回了自己的房間,他發現,葉楓的腳步有些不穩……
墨竹無言,又來到了另一個場景,他與葉楓撕破了臉,原因他都忘了,之前的情景清晰可見,聲音也是清楚的,唯獨這個,他聽不見聲音,他愣愣的看著他走後,葉楓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的慘白臉龐,以及在他走後,從角落裏衝出來的蕭閑……
似乎就是從那日開始,他就再未見過葉楓了,直到聽到了葉楓與別的女子成親的消息,他嘴角含笑的,下了死命令,屠了葉楓所在的村子。
葉楓那麽強,他怎麽可能死!殺手榜的榜首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死在了那群小嘍囉的手裏,他絕對不信!
葉楓不可能死!他怎麽會死!
墨竹猛地從夢中驚醒了過來,汗濕一片,他捂著嘴,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憑什麽就他一人如此痛苦,腦海裏閃過了那與葉楓一般無二的麵孔。
“葉瑉……,嗬嗬,好戲還在後麵呢!就算那丫頭不肯配合,我也多的是法子讓你與愛你的人痛不欲生,就讓你自己來做個選擇好了,真是好奇,你究竟會選哪一邊?”墨竹低沉的嗓音傳來,慢慢隨風而逝。
齊魯酒肆內,陶紅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來取酒了,都是陶叔自己來的。
蕭九皺著眉,卻不是因為這件事,陶紅沒來,他心裏倒還舒坦些,免得那丫頭又諷刺他,給他心裏添堵,他真正愁的是,蕭家的任務是有期限的。
距離任務期限隻餘下那麽些時日了,如今,讓他去殺了忘久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若是他現在啟程出發回到蕭家,撤了任務,這時間來是來得及,但他有點不放心。
蕭九這麽想著,視線直直落在了正與客人相談甚歡的忘久,他沒見過別的情人是如何相處的,可他爹和他娘是怎麽相處的,他還是知曉的,表明心意都那麽多天了,怎麽反而感覺更疏遠一些了呢?
雖然吧,忘久晚上是直接睡在他房間裏了,以免他夢魘,可按理來說,忘久要是喜歡他的話,不是應該更渴望跟他接觸的嗎?就現在這種情況,讓他怎麽放心回蕭家,萬一,萬一,半路又殺出個張紅,李紅呢?
蕭九默然,這是很有可能的事,可是,若是錯過了期限,蕭家的人派其他的殺手前來,這老狐狸有幾分把握,他心裏實在沒個準數,蕭九不禁陷入了糾結之中。
忘久感覺到蕭九收回了他的視線,他微微側頭,這小子又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麽,蕭九的年紀尚小,他是不可能對他出手做些什麽的,執行過那麽多的任務,各色各式的人,他都瞧見過,自然也遇上過幾對同性的戀人,他們都說在那事上,承受方會比較辛苦,如此想來,還是等蕭九長大了些再說吧。
再者說,忘久都是個正常人,對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也隻有與蕭九稍微隔些他能承受的了的距離,以免發生意外。
有些事,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酒肆裏的一角,墨竹偽裝成了一個年輕的富家公子,那模樣,那年紀看起來與蕭九差不了多少。
墨竹斟滿兩杯酒,端了過去,他的聲音,聽起來蓬勃朝氣,與本身的聲音天差地別,已然完全成了一個少兒郎。
他端著酒,走到了蕭九麵前,“我說,你一個人在這苦惱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