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咫尺天涯
葉瑉，這一個名字，近幾年來，在暗衛的口口相傳中，已然成為一個傳說，進了暗衛，沒幾個月，便憑借著所做的最高級別任務的數量和質量，成了整個暗衛部隊裏的領頭人。
葉瑉這個領頭人，不可謂不稱職，各種事情都以最簡便最有效率的方法去完成，大大提升了做暗衛的安全程度，甚至，連他們這些當暗衛的，都得到了休沐的機會。
暗衛裏的全體人員對葉瑉都是服帖的不能再服帖了，所以一些瑣碎的小事他們都會解決，免得給葉瑉添麻煩，讓葉瑉也能有休息的時間。
葉瑉休息的時候，總是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直到有一次，有一個暗衛執行任務時正好撞見了，暗衛們，才知道他們的頭兒原來是在休息的時候，偷偷去看望蕭小少主，蕭九了。
說是偷偷的，其實還是說的委婉了點，葉瑉算是一直充當著蕭九的暗衛，從蕭九早上起來開始，跟著蕭九一天直到他晚上睡著，才離開，葉瑉就這麽默默跟著，休息了幾天，便跟了幾天。
蕭九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便常常夢魘，葉瑉總是會握著蕭九的一隻手，一遍又一遍的撫平蕭九的眉間，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靜靜的陪伴蕭九到天亮，而蕭九每天醒來，都會一臉疑惑的看著他自己緊緊擁在懷裏的豬哥麵具。
一如往常的，葉瑉在一個角落裏，默默的看著蕭九練劍，蕭九很努力，總是是訓練場上最後一個離開的，眼神專注，刻苦勤奮，這樣的蕭九在葉瑉陰暗的世界就好像燭光一樣，雖小，但卻堅持不懈的亮著，照亮葉瑉世界裏的一個小角落，那個小角落，很溫暖，是葉瑉一直想要的，珍視的。
葉瑉跟著蕭九的日子裏，有時候會發現，蕭九的有些習慣，還是跟小時候沒什麽變化，依然會做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比如，他會趁廚房裏沒人時去偷酒喝。
“葉兄，時間到了。”葉瑉身邊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人提醒道，葉瑉不許他們叫老大或者頭兒，說那樣跟土匪沒什麽區別，那他們自然也隻能如此稱呼了。
葉瑉點了點頭，再掃了一眼已經溜進廚房的蕭九，與那人一同離開。
蕭九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廚房裏沒有人的時間點，便輕手輕腳的打開廚房的門進去了，他熟車熟路的找到放酒的地方，打開那酒蓋一聞，便一臉滿足。
事出有因，蕭九也不想這麽畏畏縮縮的跑到廚房裏偷酒喝，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從好幾年前開始，他就不停的做著一個夢，也記不清夢裏詳細的經過，他的腦海裏隻留下一片狼籍的血紅。
夜夜被夢魘所困，點了安眠香，效用也不大，蕭九便試著嚐了酒，這一嚐就這麽一發不可收拾了，蕭九喝了酒後，總能一覺睡到天亮，精神氣都足了許多。
可是無奈，爹娘覺得他年紀尚小，不許他喝酒，這不，他也就隻能偷偷的來了，廚房換班的時間緊湊，蕭九嚐上一口，便將那酒水麻利的倒進他拿來的小壇子裏。
這酒可真香啊！蕭九忍不住在心中誇讚道，他一臉偷笑的灌滿了那個小壇子，蕭沐然沉著臉看著他那不爭氣的兒子，默默開口道，“酒，好喝嗎？”
蕭九陶醉在這撲鼻的酒香中，毫不猶豫的回道，“好喝！當然好喝啦！趕明兒讓那廚子還去買上幾大壇！”
蕭沐然聞言倒真是被這臭小子給氣笑了，“好啊！趕明兒讓廚子再買點，然後再買點肉，一起配上，你看怎麽樣？”
蕭九喝了一口酒，道，“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等等，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廚房不是沒人的嗎？？
蕭九轉頭一看，猛地跳起身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撓頭笑道，“爹爹，我的好爹爹，你怎麽在這啊？府上的事處理完了？？”
蕭沐然抬手，就是一巴掌呼過去，蕭九側身躲過，蕭沐然怒道，“你個不爭氣的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專幹這些個偷雞摸狗的勾當，連自家東西都放過！”
蕭九找著機會，就跑出了廚房，邊跑邊喊道，“爹，你聽我解釋啊！”
蕭沐然拿起廚房裏的掃帚就追了上去，“你個臭小子！你跑！你再跑給我試試！”
蕭九頭也不回道，“爹，你當我傻啊！我停下來，你還不得往死裏打我！”
蕭沐然聽著，隻覺得從丹田處升起一股濃厚純鬱的氣，整張臉都漲紅了，真是豈有此理，氣煞他也，蕭沐然舉著掃帚，就扔了過去，“你給老子站住！”
蕭九從旁邊一跳，一個翻身，就翻進了其他院子，蕭沐然緊緊跟上，他就不信！他還製不住這個臭小子了！
蕭沐然剛下地，運足丹田裏就想一吼，沒成想，那臭小子正躲在蕭夫人身後，蕭沐然馬上重拾微笑，輕聲細語道，“夫人，這是要去哪兒啊！”
蕭九躲在蕭夫人身後偷笑，向蕭沐然吐了吐舌，蕭沐然額角的青筋暴起，忍的頭疼，蕭夫人冷冷的掃了蕭沐然，突然，臉垮了下來，直歎氣道，“蕭沐然，你如今可是家主啊！蕭家的一家之主，不去處理府上的事務，反倒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兒子胡鬧，你家主的威嚴何存？你自己看看周圍。”
蕭沐然依言抬頭往四周一望，果然，那些個丫頭小廝都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些什麽，蕭沐然無奈道，“夫人，可這小子實在太過頑劣了些。”
蕭夫人冷哼一聲，“上梁不正下梁歪！”
蕭沐然隻能狠瞪了一眼蕭九，甩袖離去。
蕭九見蕭沐然走了，忙幫蕭夫人捏了捏肩，捶了捶背，道，“娘親真棒！”
蕭夫人不客氣的拍下了蕭九的手，“行了，你這個臭小子！當我是你那傻爹啊！”
蕭九忙道，“怎麽可能？爹哪有娘您一半聰慧啊！”
蕭夫人皺著眉頭，無奈笑了幾聲，抬手就往蕭九額頭上一摁，“你就得了吧！晚上還是一樣夢魘嗎？”
蕭九得意洋洋的舉起他的小壇子，“有了這個，晚上自然不會做了，娘親你就放寬心吧！兒子這就告退了！”蕭九說完，便利落的跑了。
蕭夫人哭笑不得，蕭九的夢魘，自從那天回來之後便沒停過，可蕭九不好受了，有的人怕是比他還難受，總不能長期這樣下去，酒喝多了畢竟傷身啊！
蕭夫人若有所思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蕭九提著酒，“凱旋而歸”，被他爹追了一路，身上早就一身汗了，心情很是愉悅的他，決定先洗個澡，叫了小廝準備好熱水，蕭九脫了衣裳便泡在了浴桶了。
葉瑉做完任務回來時，天色已晚，葉瑉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往蕭九的院落方向而去。
蕭九房間裏還有光，人卻了沒了蹤影，葉瑉換了個方向查看，卻看到了一個後背，在朦朧的水霧中，若隱若現，那後背很是白皙，葉瑉沒想到蕭九會在這個時候洗澡，一時之間便愣住了。
蕭九泡的舒服了，就轉了個身開始搓澡，葉瑉卻就此移不開眼了，習武之人本來就可以看的很遠，這一段距離，對葉瑉來說，與就在他的眼前三寸沒什麽區別。
那已有些長開的少年，唇紅齒白，形貌昳麗，拿起濕布擦著身子，水珠順著鎖骨，緩緩流下，經過胸前的那兩粒小紅珠，再那般順延著往下……
葉瑉目不轉睛，喉嚨處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耳邊“噗通噗通”的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快，他隻覺得呼吸稍稍有些困難，微微喘息著，臉上緋紅一片，一股熱流逐漸往下方不可描述的地方聚集……
葉瑉明顯的感覺到了他身體的某些變化，就算他平時再怎麽清心寡欲，也都有些年紀了，一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葉瑉皺著眉頭，狼狽的轉身離開。
葉瑉一向少眠，而今日如此早的躺在床上，他隻覺得心裏更加焦躁難安，腦海裏，蕭九洗澡時的那一幕，就猶如近在咫尺一般，葉瑉無奈起身，走到院裏，抬起那一大缸子冷水，麵無表情的往自己身上一倒，心裏的火，終於稍稍退去了些，葉瑉方才滿意的回到了房間裏換了身衣服，便又出去。
值守的暗衛們見此情形目瞪口呆，他們的頭兒這是受什麽刺激了？
葉瑉重新來到蕭九的院落，燈已經熄滅，葉瑉悄無聲息的進了房間，就看到了桌子上已經空了的小酒壇子。
床上的人，一臉滿足的進入了夢鄉，眉頭難得的舒緩開了，葉瑉心中了然，平時隻是在旁靜靜站著的葉瑉，這次卻坐在了床上，眼中某些濃鬱的東西，毫不掩飾的釋放了出來。
蕭九在夢中囈語著，突然笑了幾聲，一把抓過葉瑉的手，擁在懷裏，葉瑉眼中的情緒漸漸平息，化作一潭死水，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
葉瑉俯身，虔誠珍視的落下了一吻，而這次卻不再是落在額頭，他輕輕的貼在蕭九的唇上，情不自禁的輕咬著，睡夢中的蕭九似乎還以為是什麽好吃的，剛開口想咬住，葉瑉的唇卻已經離開了……
有些事，他承不承認，其實早在最初就已經沒了意義，他喜歡著眼前這個小小少年，喜歡著蕭九，正因為喜歡，所以才更不會有結果，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喜歡的這個少年，未來會有多麽明媚。
他會繼承著蕭家主的位置，他很努力，所以一定能讓蕭家變的更好，他會娶一個小家碧玉的，他喜歡的女子，然後為蕭家開枝散葉，幸福美滿的度過一生。
沒有了葉瑉的蕭九，一切都會過的很好。
而葉瑉注定隻適合生活在黑暗之中，向遠處眺望著他珍視的，卻不再屬於他的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