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後悔
好歹是他的大婚，千首自然是上了心的，門內四處都是張燈結彩的，所需的酒和食材，千首也派人采辦妥當了。
那喜服也是千首親自選的料子和花紋，以最精美的手藝趕工完成的。
千首不喜外人入千首門，所以參加喜宴的人也就隻有門內那些知根知底的，原本死氣沉沉的千首門像是換了個模樣似的，每個人臉上都掛上了笑容。
喜服剛剛好在千首大婚的前一日趕工完成，那紅色鮮豔的很，跟血的色相近，都說大婚前幾日雙方是不能見麵的，可千首卻不在意這些，再說，他們都是男人，何必管那些個俗禮。千首拿著喜服去找萬長軒時，萬長軒正站在窗邊望著那萬裏晴空發呆。
千首悄悄的走過去，從萬長軒背後擁住他，“在看什麽？”
萬長軒笑道，“好久沒看到這麽藍的天了，忍不住就多看了一會兒。”
千首聞言沉默了片刻，這些年他大多數都是將萬長軒關在密不透風的屋子裏的，想看到藍天，基本上隻是個念想，思及此，千首沉聲道，“師兄，你可曾怪過我？”
萬長軒臉上的笑容看不出一絲破綻，他坦然道，“怪過，但後來便也釋懷了，小千，我們明日就要成親了，別說這些掃興的了，好嗎？”
萬長軒邊說著，邊轉過身，回擁住千首，千首不想也不會拒絕，他將那喜服放在一旁，順著萬長軒來到了床上，便又是一番巫山雲雨。
事畢，千首慵懶的躺在萬長軒身上，臉上的潮紅還未退去，眼角還帶了些許媚意，白皙修長的手輕輕一翻，便下了床，無奈道，“師兄，我找你來可是有正事的，如今倒好，天都黑了。”
“正事？”萬長軒語氣帶了些疑惑，隨後調侃道，“門主大人來找在下，不都是忙著辦正事的嗎？”
千首聽罷，一回想，好像也是，便也不反駁了，由著身後的人笑去，千首背對著萬長軒，神色複雜的摸著這精致的喜服，一轉身，麵上羞澀一笑，動作卻好不含糊，他利落的穿好那身喜服，道“師兄，覺得小千選的喜服如何？”
萬長軒抬頭一看，目光便再難從千首身上移開，那喜服襯得千首的肌膚更加白皙，千首的身材和容貌本來也是上等的，穿上那喜服後，身材顯得更加修長，那骨子裏的魅惑怎麽也遮擋不住，他從沒想過千首會這麽適合穿紅衣，萬長軒在心中不禁感歎一聲，好一個絕色公子！
萬長軒這才發現，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千首的臉，他的腦海裏對千首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那青澀稚嫩的年紀，沒想到，如今，千首已長的這般出色，而千首眼底深處，他一直所逃避的濃到深沉的愛意，似乎千首也從來沒隱藏過。
萬長軒心中突然有那麽一絲猶豫，他的決定真的是正確的嗎？
萬長軒進入千首門時，那時候這個殺手的門派還不叫這個名字，他本就是蕭家的探子，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弄垮這個門派而來，隻是沒想到會遇上千首，任務的期限便無可奈何的順延了下去，明日，他便可以解脫了，他應該高興才對……
應該高興才對。
千首仿佛沒有看到萬長軒已經陷入沉思，他走到了萬長軒麵前，遞過喜服，說道，“師兄也來試穿一下吧！”
萬長軒回神，望著千首的眼神微暗，他索性一把扯下千首，狠狠吻住讓他心煩意亂的嘴唇，千首微驚，悶哼了一聲，看似簡單的喜服，脫起來卻比萬長軒想的複雜，萬長軒本想直接撕裂開了，卻被千首攔下了，千首皺著眉頭道，“這可是喜服……”
萬長軒微喘息著，望著千首的雙眸仿佛盯上了某種獵物的野獸，而如今進食被打斷，他自然也是不爽的，千首被他盯得麵上紅的更厲害了，小聲道，“我自己來。”千首不知摸到喜服的哪一處，隻見他輕輕一扯，，喜服便全然散開來。
萬長軒的眼神更加暗沉了，將喜服扔到一旁，猛地翻身撲倒了千首。
今晚萬長軒的熱情，曉是愛折騰的千首也受不住了，萬長軒還沒結束，千首便已經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萬長軒見此，隻得作罷，摟著千首睡了過去，這一夜，他難得一夜無夢，睡的極好。
天沒亮，大家夥兒便紛紛忙碌起來，準備了好些日子，也就等今日了。
到了時辰，萬長軒與千首換好了喜服出來，準備拜堂，都是男子，也沒有誰嫁於誰之說，那紅蓋頭自然也是不需要的，他們都沒有父母，那高堂也就放上了他們師傅的靈位。
隻聽一人掐著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千首和萬長軒一人拉著紅繡球的一端朝著殿外跪下了，兩人相隔著一些距離，萬長軒沒有感覺到千首的身體輕顫了一下。
“二拜高堂！”
千首咬牙忍住了，他來時之前，去了其他房間在臉上塗抹了些脂粉，因此萬長軒也沒看到千首已經慘白的臉，千首的背後已然冷汗一片。
“夫夫對拜！”
萬長軒轉過身與千首對拜，他看了一眼千首，千首淡淡回以一笑。
“送入洞房！”
那掐著嗓子的人一喊完，眾人剛想著起哄，便看到他們的千首門主冷冷的掃了一眼，一瞬間，鴉雀無聲，萬長軒上前握住了千首的手，千首的手很涼，很冰，萬長軒心中暗自生奇，對眾人道，“大家該喝酒的喝酒，該吃飯的吃飯吧！”
門內眾人方才笑著散去，本應萬長軒與千首一同前去敬酒的，可考慮到眾人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就算了，萬長軒與千首一起回到房間吃飯，忙碌了半晌，他們都沒進食的，待他們吃完，天已經有些黑了，千首說他有些累了，便靠在床邊休息。
萬長軒換下喜服便出去了，屋外的人醉倒一片，全都昏迷不醒，萬長軒方才放下心來。
葉瑉在天開始黑時，便起身前往那幾個地方，可趕到第一個地方時，他就開始覺得不對了，原本應該防守森嚴的地方，沒有一人，連著去了幾個地方，依舊如此，葉瑉見此，沒有再繼續如此浪費時間，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那他就把幾年前的事了結了吧！
葉瑉想著，幾個踏步，便飛身前往九麵所住的院落。
巡視一周後的萬長軒在稍遠點的院落裏放了個信號彈，埋伏在附近的蕭沐然靜靜的看著，蕭奇見蕭沐然沒有動作，疑惑道，“少主，還不動手嗎？”
蕭沐然正經道，“再等一炷香時間。”若是葉瑉那邊還沒有消息，他也不管了。
萬長軒做完這一切，便回到了房間，千首靠在床邊，睡的很沉，萬長軒試探的上前道，“小千？”
千首沒有應聲，萬長軒抬手碰了碰千首，沒想到，千首突然倒下了，萬長軒一驚，忙扶起千首，讓千首靠在他的身前，萬長軒也不知摸到了千首哪處，手上一片濕潤，他垂眸一看，竟，竟是血？！
萬長軒方才發現千首的胸前那處顏色有些不對，他扯開衣服一看，原本光滑的胸前，竟出現了一道傷口，如今正緩緩的流著血，難怪，難怪千首的手那般冰涼，他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
萬長軒撕開喜服，包做一團，捂著，希望能止住血，卻絲毫沒有效果，怎麽會這樣，他眼眶紅的可怕，他小心翼翼的喚道，“千首，小千……”
千首的手指輕顫，小聲回道，“吵什麽？”說完，他抬頭看了一眼萬長軒，萬長軒眼睛紅的不像話，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這麽多年來，難得看他的師兄這麽狼狽，他笑了，“後悔了？”明知他十五這日有異，有異便代表著他千首，他千首所掌控的千首門有破綻……
萬長軒喃喃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千首又笑了，笑了好幾聲，他道，“長軒，守門的人我都撤了，我真的好累了，你讓我睡一下好不好？”千首說完，閉眼靠在萬長軒的懷抱裏，好溫暖，這是他一直想要的，他如今已經得到了，他不悔，隻是有點可惜，得到的時間不長。
萬長軒緊緊的摟住千首不放，他聽著千首的話，淚，不禁流了下來，聲音嘶啞道，“你知道？你竟然知道！”
千首輕聲歎息道，“還記得當初我們倆出去做任務時，你中毒那一夜嗎？”
萬長軒聞言，回想，他記得他中毒後便昏迷不醒了，等他醒來後，他已經回到了門派裏，隻是有一段時間沒看到千首，莫非就是那次……
萬長軒所料不差，千首繼續道，“那次傷你的人便是葉瑉的父親，當時殺手榜榜首，我是後來才知道，那次買通葉瑉父親殺你的人是師傅，而我這傷，亦是被葉瑉父親所造成的，被他所傷之人，隻有十五那日，傷口才會浮現，全身冰涼，失血過多身亡……”
萬長軒一驚，竟是如此，千首又道，“師傅一早便告訴我你是蕭家的探子，而你不應該對我那樣好……”
不應該對他那樣好，什麽好的都留給他，同門中人有人欺辱他，也幫他出頭，他不過是師傅收留的一個資質不錯的小乞兒罷了。
師傅派了葉瑉的父親暗殺萬長軒，卻沒想到，千首會偷溜出去跟萬長軒一起做任務，萬長軒中毒，千首險些喪命，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好不容易救回了千首，隻是千首每月十五，都要去他特製的冰庫待上一遭，而萬長軒要求千首十五這日與他成親，與殺了千首無異……
萬長軒猛地抱起千首，走了出去，蕭沐然率領著蕭家的人已經趕到了，蕭沐然與萬長軒相對視，萬長軒眼中的掙紮和絕望，令蕭沐然心驚，蕭沐然說道，“師兄……”萬長軒在蕭家與蕭沐然同拜一人為師，萬長軒入門早，這一聲自然受得。
萬長軒抱著已經昏迷不醒的千首，淚流不止，跪下道，“少主！少主！你救救他！救救他！”他後悔了，他真的後悔了，他甚至寧願回到以往被千首囚禁的日子……
至少，那樣他就不會發現，不會發現，他早就已經輸了，而他的千首贏的那般幹脆利落，絲毫不給他挽回的機會。
蕭沐然默然，他從未見過師兄這麽慌張狼狽的樣子，半晌，他妥協了，他說道，“千首大殿下方有個冰庫，十五那日，他會去那。”
萬長軒聞言，轉身，便匆匆趕往。
蕭沐然在心中無奈歎息，師兄這次栽的可真夠徹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