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一世緣止
柳國的國師有去上早朝的權利,但是曆任的國師都不願意卷入官場的紛爭,久而久之,朝堂中人也自然遺忘了這件事。
頂著眾臣打量的目光,柳國的現任國師柳展顏走進了朝堂,最中央的王座再下方一點的位置,便是國師的,即便國師幾乎沒來上過朝,那個座位也還是留在那裏,不染塵灰,大家都知道,這代表著一國之君對國師的尊敬。
久未露麵的國師突然出現在了朝堂之上,眾臣紛紛猜測莫非國師是想東山再起?亦或是想凝結新的勢力?不管是想如何,這對他們來說,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啊!
柳展顏來上朝的原因其實沒有眾臣心中揣測的那麽複雜,近日,柳君臨私底下常常麵露難色,似是在為什麽事情煩心,若是原先他還能動用聞聲閣的人,調查一番,但是他答應師傅的留京條件其中有一條就是,不能再與聞聲閣扯上關係。
柳展顏想知道答案,也隻能自己去查驗一番了,柳君臨每天的落腳之處,就隻有兩個地方,一就是皇宮,二就是他的國師府,究竟是哪個地方出了岔子,答案再明了不過。
柳君臨算是最震驚的了,師兄怎麽會來上朝呢?柳君臨雖然震驚,上朝一事也不會被這麽一件插曲所耽擱。
又是昨日那老臣,走了出來,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柳君臨打斷了,“朕希望眾位愛卿能把你們的視線都放在民生身上,朕的事朕自有決斷。”
新皇的首次公開打臉就被這老臣遇上了,那老臣很是尷尬,漲紅了一張臉,正想著退下,柳展顏便開口了,他料想症結估計就出在這位老臣身上了,“本國師第一次來朝堂上,對一些事不大了解,老先生不妨繼續說。”
那老臣得國師一句老先生,熱淚盈眶,心中感慨萬千,他顫聲道,“回國師的話,後宮不可一日無主,柳國不可一日無後啊!”
柳展顏無言,空氣中一片寂靜,半晌,柳展顏沉聲道,“老先生所言極是。”
柳君臨聞言猛地側頭看著柳展顏,柳展顏麵無表情的低垂著頭,手緊攥著衣袖不放。
柳君臨的臉鐵青的,接下來發言的人皆戰戰兢兢,隻想著早朝能快點結束,如他們所願,很快,早朝便結束了,眾臣蜂擁而出。
柳君臨擺了擺手,示意那些奴才退下,轉眼間,大殿內,便隻剩下柳君臨和柳展顏二人。
柳君臨鐵青的臉立馬布滿了委屈,他從身後擁住了柳展顏輕聲道,“師兄……”
柳君臨的力道一向控製的很好,他趴在柳展顏的肩上,柳展顏也沒感覺到有多少重量,柳展顏回握了擁在他身前的手,聲音低沉的可怕,“君臨,你是該成親了……”你是柳國的君主,是柳國的王,理應留下繼承人,他走後,也理應有人來照顧柳君臨……
柳展顏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支撐到什麽時候……
柳君臨的眼神微暗,他不動聲色的點了柳展顏的睡穴,在柳展顏耳邊低語道,“師兄,如你所願。”
幾日後,柳君臨宣旨,願與國師共結連理,即日成婚。
雖說是即日,其實柳君臨從柳展顏來到京城那時候起,就開始準備了,一切時機成熟,自然也是時候舉辦婚禮了。
很意外的,無論是朝堂,還是民間都很少有人反對,他們都認為能迎娶國師,是柳國之福。
柳展顏還在熟睡,一切程序隻好從簡,柳君臨請了他的師傅,二師傅,鐵青等人來參加了婚禮,青魚大醉一場,直叫囂著,讓柳君臨賠他一個好徒兒。
鐵青扶著青魚去了廂房休息,聞叔湊過來說了幾句,“輿論一邊倒的情況就是你師傅引導的,他心裏不痛快,你別放在心上,隻要你們能好好過就行。”
柳君臨,“我知道。”
聞叔拍了拍柳君臨的肩膀,背手離開了,廳裏,院裏,聞聲閣的兄弟們正玩的高興,柳君臨悄然離場,去到國師府內院。
房間裏,燭火通明,柳君臨打開房門,再關上,床上的人,望著自己身上的喜服,呆滯的模樣,在柳君臨看來,很是可愛。
房裏的滿是大紅色的裝飾,柳君臨身上與他同款的喜服,柳展顏麵上無奈,心裏卻是歡喜極了的,這個蠢貨。
柳君臨拿起桌上的酒杯,這酒是他讓人特製的,對身體無害,也不會嗆著,喝起來,很是甘甜,柳君臨倒了兩小杯,走到柳展顏的麵前。
柳展顏了然接過,柳君臨坐在了柳展顏身邊,手微微抖著,心裏從未有過的緊張,柳君臨難得結巴道,“師,師兄,喝,喝交杯酒。”
柳展顏一手牽過柳君臨的手,一手繞過柳君臨的手,與柳君臨一同飲下,調侃道,“你應該說,喝了這酒,你就是我的夫了,我自然也是你的夫。”
說罷,柳展顏心中壞心眼一起,將兩人的酒杯扔至一旁,雙手摟著柳君臨的脖子道,“我的好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柳君臨猛地吞咽了一下,柳展顏穿著喜服,襯著整個人都豔麗非常,柳君臨瞬間撲倒了柳展顏,放下了床簾,房間裏滿是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日子跟原先沒有多大變化,隻是柳君臨來國師府的次數越發多了,最後索性住在了國師府,兜兜轉轉,又迎來了一個冬季。
柳君臨依舊下了朝,便往回趕,他的心疼的厲害,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國師府,柳君臨到了以後,便徑直前往書房,柳展顏靠在那躺椅上看書,院裏早前移栽的梅花,盡數綻放,那美好光景,也不及在柳君臨眼裏的柳展顏的一笑,柳展顏將書放下,臉色很是蒼白,他笑著輕聲道,“你回來了。”
柳君臨站在炭火盆散了散冷氣,才緩緩走到柳展顏身邊,將輕的不像話的柳展顏抱起,抱著他一同躺在那躺椅上。
柳展顏輕笑著有點顫抖的拿起了那本書,翻到了他看了一上午的書的那一頁,書頁已經開始微微泛黃,那上麵的字依稀可以看得見,“師兄,我想你了。”上麵如此寫著,與當初不一樣的是,那一句話的下方添了兩個字,“蠢貨。”
柳展顏眼角微紅,他的視野開始模糊,手上的書突然掉落在地,打破此刻的安靜,柳展顏像是散了力氣的躺在柳君臨懷裏,“君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一字一句柳展顏說出來很是吃力,柳君臨卻聽的很清楚,他使勁的擁住了懷中的人,咬著嘴,不讓自己出聲,別走,不要走,他們兩個人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而已,他還有很多想和師兄一起做的事,還有很多想和師兄說的話……
柳君臨低下頭,不停的親吻著柳展顏的額頭,滾燙的淚落在了柳展顏的臉上,落在了他的心裏,他努力的伸起手,撫摸著柳君臨的臉,柳君臨一把抓過,流著淚不停親吻著,柳展顏笑了,笑的很是開心,“你個蠢貨,好好活著。”
柳展顏柳這樣笑著,沒了氣息,懷中的人的體溫還在,柳君臨痛哭出聲,哭到嗓子嘶啞了,喊不出聲了,柳君臨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柳展顏,給他係好披風,溫柔的凝視著他的師兄,他才不告訴師兄,他早就打算好了。
京城,人來人往,一架馬車駛出了京城,無人注意,察覺,馬車裏,柳君臨紅著眼眶,時不時調整姿勢,讓懷裏的人兒睡的更安穩。
他知道師兄這幾年一直想回道觀,想回到山上,想回去看看師傅,他現在就帶師兄回家,回他們的家,馬車一路不停歇的趕到了子虛道觀。
他抱著他的師兄走到了山上,懷裏的人,已然比他還冰冷,柳君臨絲毫未覺,青魚打開了道觀裏的門,柳君臨輕笑,笑著,笑著,眼淚徑直留下,“師傅,我帶師兄回家了。”青魚震驚,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似的,回到了他的房間。
柳君臨繼續抱著柳展顏,他帶著柳展顏看遍了他們熟悉的每個角落,終於來到了他們第一次相識的地方,他無比慶幸,他這一世能遇上師兄……
那裏,他私底下命人建了一座小型的地下宮殿,地上建起了一座碑,柳君臨打開機關進去了,進到了最裏麵的小殿裏,小殿中央架起了一個巨型棺木,他抱著他的師兄一同躺了進去,這棺木一旦有正式合上,便再也打不開了,柳君臨飲下了他為自己準備的毒酒,師兄,真好,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師兄不想讓我知道的,那我就裝作不知道,師兄想看我成親,那我即刻便可以舉行大婚,師兄想讓我好好活著,我應下了,讓師兄走的安心。
可是黃泉路上,那麽陰暗,我又怎會放心師兄一人獨往……
柳國新皇上任不過一年,便離奇失蹤,隻留有詔書一份,將皇位傳給悅貴妃之子,真正的小皇子柳君臨。
國師一職由上任國師繼續接任,眾臣沒有異議。
又是一年轉冬,子虛道觀不遠處的碑後,建起了一座墳,墳上擺有一些書籍,翠花領著山娃,將糕點擺在墳前。
山娃疑惑問道,“娘親,你這裏麵睡著誰啊?”
翠花抬頭望著逐漸下起的雪花,笑道,“這裏麵睡著兩個很好很幸福的好哥哥。”
友人們,願你們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