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6）疼惜
五年，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卻足以讓小男孩逐漸蛻變成少年。
柳展顏原本嬰兒肥的臉，慢慢消瘦，輪廓變得更為精致，身體修長精瘦，讓柳展顏唯一不滿的是，不管他再怎麽長，始終比他的師弟柳君臨矮上那麽一點。
走廊上的柱子，左邊上劃了好幾道劃痕，劃的稍長點的表示的是柳展顏每一次所量的身高，而稍短一點的則是柳君臨的，每一回那稍短一點的劃痕總是比稍長一點的高上那麽一寸左右，而如今，柳展顏再量了量，發現他現在竟比上次柳君臨的那道痕還要高上一些，心中雀躍不已。
從房間裏出來的青魚見此情形，毫不猶豫的給柳展顏潑了一道冷水，他冷笑一聲，“那隻是君臨去年冬天量的，難道你會長高，他就不長了嗎？”
這冷水，著實澆的柳展顏的心拔涼拔涼的，身為師兄居然比師弟還矮，唉，柳展顏輕聲歎了口氣，白活了，他抬頭看了一臉幸災樂禍的青魚，頓時不爽了，他眼珠子一轉，道，“師傅啊，徒弟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我決定下山去找翠花姐一趟，今天的飯菜你就自己做吧！”
撂下這句話，柳展顏“愁眉苦臉”的快步走出了道觀，隻餘青魚在原地沉著臉，“這個混小子，真是！”。
山上的道觀，舒逸閑適，山下的村莊，熱鬧非常。
柳展顏熟車熟路的找到了正在賣豬肉的翠花姐，小臉嬉笑道，“小翠姐，你看你還方便做些糕點不，我琢磨著這幾天師弟就快要來了，你知道的，他最喜歡吃你做的了，那味道，可是一等一的棒啊！小翠姐人這麽美，手又那麽巧，若不是我年紀尚小我都想娶你了！”
小翠姐聽的樂不可支，她輕輕點了點柳展顏的額頭，道，“你這小鬼啊，這嘴真的是，都快甜出蜜來了，這麽會哄女孩子，以後可怎麽了得，可別跟你那老鬼師傅學壞了！”
柳展顏一臉正色道，“我可不是哄人，我這說的可是實話啊！”
小翠姐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行了，你這小子，糕點這事我就記下了，有你這麽個師兄，你師弟可真是享福啊！”
柳展顏挑眉一笑，毫不客氣道，“誰說不是呢，肯定是他修了不知幾輩子的福！”
翠花又被柳展顏那小模樣給逗笑了，兩人相談甚歡，到了日落時分，柳展顏才堪堪回到道觀。
而那頭，皇後的椒房殿中。
整個大殿感覺都被凍住一般，讓人無論是身心哪方麵都感覺是墜入了冰窖，寒意刺骨。
皇後手持一柄特質的長鞭，臉上詭異的一笑，手像是不小心似的，這一不小心便打到了跪在地上的柳君臨的身上。
秋深快要入冬的時節，柳君臨上半身未著一縷，跪在椒房殿中，一鞭下去，火辣辣的痛，可讓人奇怪的是，柳君臨的身上卻未有鞭痕。
皇後那特質的鞭子，打在人身上，會比尋常鞭子都要痛上十倍不止，而那傷口卻隻有在熱水中才能顯現的出。
柳君臨卻像是早已習慣似的，眼神呆滯，麵無表情，任由他的親身母親折騰。
“倏”地又是一鞭，皇後大笑道，“哈哈哈，我怎麽，怎麽會生了你這麽個沒用的東西，憑什麽，憑什麽我不如那賤婢。”
皇後口中的賤婢便是悅貴妃，悅貴妃當初不過是廚房裏的奴婢，機緣巧合下，與皇上情投意合，誕下了一子，那子比柳君臨小上一個月，而他才是名副其實的小皇子，他的名字同樣也叫“柳君臨”，宮中的老人們皆心照不宣，朝堂上的人們卻無人知曉。
他們隻知道聖上極其寵愛小皇子柳君臨，而這位小皇子便是繼承人，至於這個“柳君臨”到底是皇後的那位，還是悅貴妃的那位，答案清晰可見。
柳君臨說不清是什麽感覺，母親手上鞭打的動作未停，而如今又發現對他那樣好的父親，竟是將他作為擋箭牌，為他的“弟弟”鋪路。
本來那麽美好的一切，原來不過一場戲，這個世界還有什麽他可以留戀的，還有誰？柳君臨的意識逐漸模糊，他的眼前浮現了柳展顏擔憂的臉，師兄，我好累啊，你帶我回道觀好不好……
柳君臨終是堅持不住，暈了過去，皇後將鞭子扔在一旁，上前狠狠踢了一腳，“真是不中用的東西！”
待皇後走後，小祥子才不由的哭出了聲，他苦命的皇子啊！小祥子狠狠吸了口氣，立馬將柳君臨穿好衣服，扶他回到東柳殿，好生照料。
自古帝王薄情，所謂寵愛，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柳君臨醒來時已是第三天晚上了，小祥子察覺後，立馬湊到跟前，焦急道，“殿下好點了嗎？可還有哪裏疼？”
而柳君臨卻隻輕聲喃喃了一句話，瞬間讓小祥子心疼不已，淚流滿麵，他說，“阿祥，冬天到了，我們出宮回家吧！”
小祥子哭咽著答應了，回家，好，回家，這次讓阿祥陪您一起去……
聽到柳君臨要回道觀的消息，柳展顏連著好幾日都在道觀外守著，終於在那天傍晚，他看到了柳君臨，忙跑了過去，臉，頓時黑了，親娘哎，這小子吃什麽了到底，都比我高半個頭了，他使勁捶了柳君臨胸口一下，“你這臭小子，怎麽磨蹭了那麽久，比信裏交代的日子還要晚上幾天，害我好等！”
祥子看見了後，驚呼一聲，“哎，你！……”他剛想出聲，便被柳君臨製止了，祥子看見柳君臨又白上幾分的臉，眉頭緊皺。
柳展顏見此疑惑道，“怎麽了？他是誰啊？你朋友？”
柳君臨淡然笑道，“沒事，他是我的家人。”
身後小祥子一聽，熱淚盈眶，他忙低頭把眼淚憋了回去，不再出聲。
家人？莫非是皇室中人，可看著也不像啊？柳展顏暗自疑惑，隨即拿過柳君臨的行李，自然的牽過柳君臨的手，調侃道，“都這麽大了，可還要跟師兄一起睡？”
柳君臨不接他這一套，隻笑著輕聲道，“師兄做主即可。”
柳展顏調戲未成，他的耳尖不知怎麽反而有些紅了，他咳嗽了兩聲，掩飾道，“那就一起。”
柳君臨，“好。”
祥子奇怪的看著眼前兩人，默默的跟著他們一起到了房間，柳展顏才發現他忽略了一人，忙對祥子說道，“那什麽，不好意思，你的房間就在隔壁，你把行李先放過去，收拾一下，再過來找我們吧！”
柳展顏借口將祥子打發走後，上前一把扯下柳君臨肩頭的衣服，柳君臨的臉上惹上了一層緋紅，他驚呼道，“師兄……”
肩頭的肌膚，白皙光滑，沒有受傷的痕跡，柳展顏鬆了一口氣，坦然道，“你氣息不穩，臉色也不大好，我還以為你受傷了呢？”
柳君臨笑道，“怎麽會呢？我隻是前些日子染上了風寒，現在還沒好全罷了。”
祥子被打發出了房間，心中暗道，這位難道就是那位殿下整天掛在嘴邊的師兄？
小祥子以極快的速度，打掃完了房間，放好了行李，就立馬過去隔壁屋子看著，他總覺得這師兄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第一天還好，安然度過。
第二天，小祥子想尋著殿下，可在那房間裏卻隻看見仍在熟睡的那廝。
而他在廚房裏，找到了正在下廚的柳君臨，小祥子大驚失色道，“殿下使不得啊！”
柳君臨握勺的手一頓，說道，“起來了？昨晚睡的可好？”
小祥子臉瞬間紅了，身為奴才的他，居然起的比主子還晚，小祥子立馬上前，奪過柳君臨手上的勺道，“殿下去休息，我來！”
柳君臨從善如流的放下了，“那就拜托你了！”
隨後飯桌上，便擺上了兩套飲食，一套是柳君臨的，一套是師徒二人的，就連柳君臨使用的餐具，也都被換上了上好的銀筷。
餐桌上安靜的很，青魚依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而柳展顏不耐的眯起了眼，指著柳君臨麵前的那碗菜道，“君臨，我要那個。”
小祥子，“不行！”
而柳君臨卻將那碗菜推到了柳展顏麵前淡笑著說道，“好。”
小祥子悶不吭聲。
飯畢，柳君臨習慣性的收拾碗筷，去洗碗，這活一道被小祥子搶走了，柳君臨輕歎一聲，由他去了，等他想找柳展顏時，卻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渾身上下依舊隱隱作痛，柳君臨便想著去這道觀裏的地下溫泉去泡上一遭，聽師傅說那溫泉還有治傷的功效，於此時的他而言再適合不過。
地下溫泉的入口就在書房的隔間暗道裏，穿過地道，煙霧繚繞的溫泉就近在眼前。
柳君臨快速的脫下身上的衣物，跳了下去，隻聽見“噗通”一聲，柳君臨沉下去了一會兒，便冒了出來。
柳君臨身上的傷，在溫泉中清晰可見，深淺不一，痕跡已然數不清了。
柳君臨隻感覺渾身頓時疼的難受，他閉眼默默忍受著，耳邊卻傳來一聲長歎，“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