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確定治療目標
第24章 確定治療目標
如我所料,需要移植。
“你這裏化療不能治嗎?”媽媽再次問道。
“我們能化療,但是她的病化療治不好,化療的話,最多兩年。”
意思是生命隻剩兩年……
如果我說我當時聽到醫生的話,心裏是波瀾不驚的,信嗎?
真沒有什麽大的感覺,這話在上海的醫院,在老家的市醫院,聽醫生們說的太多了,現在再聽,早不震撼了。
不敢耽誤醫生的時間,我們問完想問的話就離開了樓上。樓下大廳裏還放著我們千裏迢迢拿來的行李。
原本打算在這裏長期治療下去,我們來的時候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結果發現隻是一場空,幾個大人看著都有些疲憊。
大廳裏還有其他看病的人以及醫護人員走來走去,比樓上來說,是嘈雜了些,幾個男人拖著行李累了一天,有想抽煙的,又不好在醫院裏抽,後來他們都到了醫院外麵,抽煙,順便談事。
媽媽陪在我身邊,她讓我坐在了行李旁的一個座位上休息,說出去看看。
我猜到了他們估計是要說在哪治的問題,是移植,還是化療?我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等待被審判的人,我的病治還是不治,我都無權做主;我的生命是死是活,我都不能預知,
一直在發熱的身體好像越來越不舒服了,我靠在椅背上,緩緩閉目,假寐。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進來了,我聞到一股煙味,有些刺鼻,我蹙了蹙眉頭睜開眼睛。
媽媽端著一個白色泡沫飯盒子到我麵前,說:“來吃點東西,你一天沒吃飯了。”
我看到飯盒子裏是煮好的鴨子,沒有湯,沒有色澤,沒有熱氣。
“買的?”我問。
“你姨父的妹妹住在這廣州,我們帶來的鴨子在她家煮好送來的。”媽媽解釋道。
姨父的妹妹?就是遠房親戚吧,隻是這個遠房親戚的廚藝真不咋樣,我夾起一塊鴨肉放嘴裏,嚼了兩下咬都咬不動,最後幹脆直接咽了下去。
“沒煮爛。”我對媽媽說道。
媽媽咬了一口,也皺了眉頭,她說:“可能時間不夠,你咬不動就別吃了,這裏還有蝦,你吃蝦。”
蝦……我一聽眼睛都亮了,看到另一盒滿滿的基圍蝦,頓時來了胃口。
自從在上海吃了一頓鹽水蝦,我就愛上了這種美食,鮮,甜,香,隻用一點鹽巴就煮出了食材本身的味道,營養還不流失……
我上手拿了一隻蝦扒了殼,塞了一口嘴裏,有點涼了,但味道還不錯。
我沒吃飯,媽媽讓我別吃太多,我吃了幾隻後她就把法式小麵包給我了,讓我吃這個。
媽媽告訴我說,爸爸已經買了回老家的火車票,最後還是決定去上海做移植,所以,短短兩天,從老家到廣州,現在又在廣州準備回老家,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遠點?
吃完飯後,我們拿著一大堆行李,又是等車,坐車,然後去廣州火車站。
候車室內人很多,我戴著口罩和帽子淹沒在人海中,沒有被特別的眼光盯著,人也漸漸自在了起來。
姨父特意買了煮玉米給我吃,我摘下口罩啃著熱乎的玉米,很甜。
隻是,想到之前買保健藥的錢,還有來廣州的車票錢,我有點心疼。
“早知道一開始就應該去上海。”
莫名其妙來了一趟廣州,什麽事都沒幹成,感覺吃了個悶虧。
“我想著以為不做移植就能好,沒想到……”
“可能嗎?”
我反問,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和爸爸統一戰線,阻止媽媽的胡亂行為。
“夢夢,你是不是以為媽媽不想救你?”媽媽突然問道。
我眼睛一怔,沒想到媽媽會這麽問,“我沒有……”
我想說,我隻是覺得明明醫生說過必須要移植才能治好的病,我們還去亂求醫問藥,浪費時間,還浪費金錢。
但媽媽這時又開口了,“醫生說移植費用要八十萬,還不算後期的治療,這要你爸在工地上幹多少年的活啊,你知道因為你移植的事,你爸天天跟我吵,他就是要讓你做移植,但是八十萬,把他身體累垮都賺不到……”
聽著媽媽的話,我想到爸爸平時忙碌在鐵鏽水泥中的身影,心底一酸,我哽咽了一下,說:“如果沒錢就不治了吧,醫生不是說還有兩年嘛,兩年也蠻久了,夠做很多事了。”
兩年,730天,17520個小時,10512000分鍾,63072000秒,還有六千多萬秒的時間呢,可以吃,可以喝,可以睡,可以不去想接下來的月考,也可以不用擔心月考後出來的成績,這樣的生活也挺美好的吧……
隻是,美好的生活兩年後就會消失,兩年後,我再也不能看到這個世界了,也再不會有媽媽督促你穿衣服的聲音,不會有爸爸回來給你帶零食的歡欣……幻想著死後的景象,我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我急忙低下頭啃了一口玉米,食之無味,沒有之前的半點好吃。吃了一口後,我把口罩重新戴好,趁著戴口罩的動作,悄悄抹了眼淚,然後將手中的玉米遞給媽媽:“我吃不下了。”
媽媽接過玉米,念叨著:“不管怎樣,我們都會盡全力治,夢夢,你也要拿出信心來。”
“白血病不懂別的病,你心放寬,好好養病就行,其他的都不用管,想開點……”
從廣州回到家,又花了一天一晚的時間,第二天上午到達老家,把隨著我們拖來拖去的行李擱家裏後,我們又得不停歇的往上海趕。
我還挺佩服我自己,身體一直都發著燒,居然還能撐這麽多天。
到了上海醫院,因為不是第一次,這次去上海,有點熟門熟路的感覺,床位也提前預約了,因此很快就住進了醫院。
住院的第一件事,做骨穿,抽血!
貌似我都猜到了,骨穿真的成了家常便飯了,化療之前做一次,化療後做一次,幾次下來,沒有第一次做骨穿時的鬼哭狼嚎,卻變成了去醫院和抽血一樣的習慣。
醫治我的還是那個主治醫生,用著以前的藥,退熱,掛抗生素。
退熱後,然後上化療藥,馬不停蹄,隻有在醫院的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時間就是金錢。
一天的住院費用好幾千,多住一天就多要幾千塊錢,對於家庭不是很富裕的我們來說,無疑想趕緊出院。
爸媽已經決定在上海做移植了,其實也想去北京的,但是北京太遠,又沒有熟人,再去的話又得熟悉一段時間,浪費時間。
我在醫院接受化療,媽媽負責照顧我,這可把爸爸忙壞了。
因為定下心決定在上海治療後,這就是個長期“戰爭”,和白血病對抗的長期“戰爭”。
而上海,就是我們的駐紮營地。
為了更方便的在上海醫治,我們不得不長期住在上海,所以爸爸把老家的被子,電飯煲鍋碗等日常用品帶來了,還在上海租了房子。
提到上海的租房,我很想吐槽,以前看電視上報導的北京蝸居,一個套房裏住了幾十戶人家,覺得有點誇大。
但現在想來,真的一點都不離譜。
上海這個城市和北京差不了兩樣,寸土寸金的城市,就是租個廁所都要好幾千,不要說租個房子了。
不,不算房子,頂多算個房間!
第三次化療,我的化療反應比前兩次還要小,就是胃口不怎麽好,那一段時間都是喝的稀飯,不過也沒瘦多少。
出院的那天,爸爸來接我回出租屋,順便拿出院的行李。
我住的這家醫院在靜安區,算是市中心了,馬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點不為過。
我們前往租的房子,還需要坐公交車,公交車上的人,也是人擠人,多到沒位置站。
沒辦法,媽媽隻能讓我坐到行李上。
隻不過,紅綠燈太多了,爸爸說隻要十幾分鍾的路程,結果花了半個多小時。
當時,我就想,走路會更快吧,這就是大城市給我的感覺,擠,堵,多,鬧,但同樣,盛。
回到了租的房子,真的就和我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樣一樣的,中規中矩的經濟適用套房,被房主用幾塊建築隔板,隔成了好幾個小房間,每間房間的麵積不一樣,租金也不一樣,客廳的一大半麵積被房間占了,隻有供一張圓周放下的位置,靠牆邊地上有一個電磁爐,還有冰箱,微波爐,這些都是共用。包括衛生間,也是共用。
我匆匆掃了一眼,就趕緊跟著爸爸走到自己家的房間了。
房間的麵積隻夠放下一張雙人床,還有一個電視櫃,連個衣櫃都沒有,剩下其他的位置,一個大人走都有點費勁。
真真正正的蝸居!
我問爸爸,租這間房間要多少錢?
“一個月2400。”
爸爸的回答,讓我更肉疼了,我想著,要是在上海有一套房子,是不是我治病的錢就有了?
唉,突然好想成為上海人,至少治病的錢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