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了解化療
第5章???了解化療
至於水,我沒喝,因為我吐了,聞著那股漂白劑的味道,我就惡心,連同早上喝的為數不多的稀飯,通通吐的連渣都不剩。
我的狀況不好,媽媽本就心煩,看到我吐了後,她更煩了,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媽媽是個爆脾氣,但不是對誰都爆,也不是什麽事都爆,可這次,真的因為擔心我,也真的因為心中煩心事多,她發火了。
不是對我發脾氣,而是對實習護士。
“量!量什麽量!這種情況還需要量嗎!摸著額頭也知道有四十度,天天要量體溫,你們能幫她退燒嗎!”媽媽吼的極凶,我不知道病房的其他病人有沒有聽到,但我聽得很清楚。
隻是,我精神不好,也沒有力氣說什麽話,我默默的閉眼,思緒混亂。
後來,護士怎麽離開的我也不清楚,我睡得不沉,隱約中好像聽到隔壁病床講鴨血粉絲湯的事情。
緊接著,媽媽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夢夢,想吃鴨血粉絲湯嗎?吃點好不好,你一天都沒吃什麽了,剛又吐了……”
我本能的想拒絕,因為發燒,因為沒胃口,但是,我聽到媽媽的語氣帶著無奈,甚至有著哀求。
我“嗯”了一聲,表示想吃。發燒的這段時間,我很少有胃口大開的時候,吃的也都是稀飯,湯水之類的,稍微一個不注意就都會像不久前的情況,全都吐了。
這次,媽媽聽到我要吃東西,心情立刻就變好了,也許,父母需要的不多,你的一個點頭,足夠。
媽媽從外麵發到病房內的宣傳單上找到店家的號碼,點了個中型鴨血粉絲湯讓他們送到醫院來,一碗好像要二十多塊錢。
等粉絲湯的時候,媽媽在和隔壁病床的家屬聊天,我躺在床上,沒有睡,聽著她們聊,聊吃的,聊喝的,聊家鄉,聊病情,我有時會聽到“咯咯”的笑聲,有時會聽到“唉”的歎氣聲,這是病房的常態。
然而,鴨血粉絲湯到的時候,媽媽再次發脾氣了。
其實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原因是店家送來的鴨血粉絲湯,湯料除了一些粉絲,全是鴨腸等鴨內髒,一塊鴨血都沒有。
“無良商家!這不是欺騙消費者嗎!”媽媽罵道。
從她的話中,我竟聽到了她的哭腔,她是快崩潰了吧,我高燒有十多天了,一直不見好轉,東西也吃不下,現在待在醫院每天掛著抗生素,還要時不時的輸血……我們帶去上海的錢,根本不夠用。今天,財務科的人又一次拿來了欠費單……
無奈,無助,無能,無力,恐怕這就是媽媽現在的心情了。
現在連買個鴨血粉絲湯都得了個不痛快……
我撐著身子勉強讓自己坐了起來,說,“媽媽,我不喜歡吃鴨血,我想喝點湯。”
“好啊,我幫你把桌子放好。”媽媽立刻回道。
醫院的病床上都有附帶的桌子,病人要吃飯的時候直接打開就行。
媽媽將湯放在桌上,我偷偷的瞄了她一眼,眼眶還是紅的,但沒有眼淚。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點遞到唇邊抿了抿,很好喝,發現沒有想吐的感覺後,我又喝了幾口。
媽媽見狀,勸我說,“吃一些粉絲,不吃東西,更沒有抵抗力了。”
我覺得既然沒吐,就大膽的吃了一口,緊接著,喉嚨口就有一股反胃的感覺湧了出來,我知道,這是要吐了的前奏。
嘴裏的東西還沒咽下,我急忙深歎了一口氣,將反胃的感覺壓下,然後慢慢咽下那一口粉絲,才沒吐。
媽媽見狀,問我,“又想吐了嗎?”
我表情放鬆了些,回,“剛剛想,不過現在不想了。”
我好像找到了一些方法,不讓自己太難受的方法,我的心裏因為將剛剛那一口粉絲吃了進去有些小小自豪。
看吧,我也不是你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下午,熱度又上來了,每天下午,身體的溫度都在三十九度以上,這好像變成了規律。
我像隻弱雞,躺在床上昏睡。
不知道是幾點的時候,反正我睡了有一段時間,有一個女醫生進來了,她姓秦,好像是我的床位醫生。
我以為醫生是來問病人情況的,沒想到她走到我床前,和我……談起了心?!
也不叫談心,叫……普及……吧。
她戴著一副黑邊橢圓形的鏡框小眼鏡,一個口罩遮住了大半身臉,但頭發燙成了卷,可以看出來,應該很年輕。
她俯身,低著頭在離我不近不遠的地方,開口說,“小夢,是這樣的,你剛化療完,身體還很差……”
她的聲音和我想的差不多,很溫柔,說話的音量也很小,但我足夠聽清。
那次談話,是我第一次理解“化療”這個詞語,第一次知道白血病是什麽?第一次,對血液這種東西,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化療,是將化學藥物輸進體內,達到殺死癌細胞的作用,這個過程叫做化療。但這些化學藥物藥效猛烈,對人體的傷害也是極大,唇齒相依,癌細胞得到打擊,癌細胞所依附的身體機能也會有損害。
而白細胞是人體的免疫細胞,就像一個個戴著白帽子的“衛士”,保護人體不受外界細菌的侵害;紅細胞全身都是紅的,是造就了血液鮮紅的原因;血小板的形狀像一個個花生米皮,影響著人體的凝血情況……
大概就是如此,我不是醫生,表達的不專業,但絕對形象。
我問醫生,“化療是不是會讓我的身體變的更差了?”這是我第一次開口跟醫生說了這麽多句話。
“會,但也會把癌細胞殺死,化療結束後,身體的指標會重新長上去的。”秦醫生講的很仔細,也很通俗易懂。
接著她又說,“化療後,你的血小板降低,上次流鼻血才會止不住,你也許還不知道,以你現在的身體,一磕碰到可能就會有生命危險……”
我以為醫生是誇大了,但事實,真的一點沒誇張的,媽媽問秦醫生,“血小板正常是多少?”
“一百到三百……”頓了一秒,秦醫生可能是覺得我們聽不懂,又解釋道,“就是你們檢查的單子上,血小板那一行的數值,在一百到三百之間就屬於正常。”
秦醫生這麽一講,我們都懂了。
媽媽接著問,“那她現在的血小板是多少?”她說的“她”指的是我。
“零。”秦醫生回。
“多少?”媽媽可能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我的身體差,血小板肯定低,但我沒想到低的這麽離譜。
“就是零,檢測不出來,今天早上抽的血液樣品,檢查不出血小板。”這是我再次聽到的秦醫生的回答。
“怎麽會檢查不出來?不是天天都有輸血小板嗎?”媽媽問,我聽出了她語氣的擔心和著急。
“輸的血小板在體內的存活時間隻有三天,還是要靠病人本身長起來。”這是秦醫生說的。
我一直弱雞般的躺在床上聽著,雖然沒說話,但醫生的話,我都聽進去了,我記得每次輸完血後,沒過多久又輸了一袋淡黃色的液體,那就是血小板,一小袋要一千多,很貴。
可是,對於別人來說,每天新陳代謝的東西,我卻要花大價錢去買。
第一次,我感受到了白血病的可怕,我想更深入的了解它,我想打敗它,我不想屈服它。
我問秦醫生:“什麽時候可以做化療?”
“等細胞長上來後就可以做。”秦醫生回。
“那這樣癌細胞是不是也會長?”這個問題是我媽媽問的,同時也是我想問的。
“會長的,到時候我們再做第二個療程,做完八個療程就可以了。”
做完八個療程就可以了……
那個時候的我,天真的以為做完八次化療,病就會好了,然而,身邊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將我的幻想擊的支離破碎。
……
賬單上已經欠了三萬多塊錢了,因為是公立醫院,院方允許欠費,但需要及時繳清,如果拖欠時間長了的話,醫院隨時會停藥。
爸爸在另一個城市將卡裏所有的錢都打來了,與此同時,學校那邊,也在舉辦捐款活動,幫我籌集治病的錢。
他們捐款的時候,我還在醫院,不清楚情況,隻聽媽媽說學校在幫我們捐款。
媽媽一直有跟班主任聯係,應該是班主任告訴她的。
發燒期間,我分為兩種狀態,高熱,低熱。
高熱的我大部分都是在睡覺, 因為不想去想發燒了我的身體會怎樣,不想去感受發燒帶來的不適,以至於我一直用睡覺去逃避,去減弱神經對疼痛的感受。
低熱的時候,我會吃點東西,和媽媽說說話,聽病人家屬們聊天。
媽媽一聽到什麽有趣的,好玩的事都會跟我分享,比如幾床的病人化療了幾次,那床的病人得的又是哪種類型的白血病……
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有一天晚上,對麵十八床的老鄉和她的老公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