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畏懼
零柯是一個專職計算的生化人，它誕生在這個世界的理由便是計算復雜的賬目，并牢牢記著每一筆交易的時間與內容，這也是它存在著的唯一理由。
無論是制造零柯的技術還是它本身的存在都不符合這個世界的法律，并不是從倫理道德層面的法律禁止生化人的制作與交易，而是通常購買零柯的人都是進行巨額交易的商人，通過零柯，他們的交易不會被稅務部門監控到，哪怕確確實實存在著金錢與物資的交易，但在記錄中卻是不存在的。
對于不存在的記錄，當然無法征收稅金，所以在法律中，零柯是違法的存在。
相比之下，岳斯那種偷稅漏稅的小手段實在放不上臺面，迄今為止他所經受過的錢的數額都比不上這些商人一筆交易的零頭。
因為只是生化人，零柯雖然身體有一半的部分來源于人類基因的定向培育成果，但并不擁有自己的思維與認知，只是一臺擁有生命的計算機，只會單調地進行記錄與處理復雜的數據，就連零柯這個名字都只是出廠編號。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零柯的一生只會因為有兩種結果，一是因為機體的老化遭受廢棄處理，或者它的所有者偷稅漏稅的行為被稅務部門查出，作為重要證物的零柯被稅務部門以暴力手段破解讀取數據，然后進入焚化爐進行處理。
但凡事總有意外，前幾天的某個夜晚，一陣沒來由的風在密閉的倉庫中刮起，吹拂在身處生物修復倉中的零柯的臉上。
原本毫無生機的零柯的雙眼忽然有了神采，那原本就像兩個做成眼睛形狀的攝像頭一樣光學感應器帶上了人類應有的情感。
它那從基因層面便被剔除部分功能的大腦忽然不正常地運作了起來，就這樣好無理由地，它擁有了自我的認知，以及對這個世界的感知。
只是，零柯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對自己境況的悲哀——哪怕被當做工具設計生產出來的零柯并不知道他為什么痛苦，為什么悲哀。
然后他的雙眼在莫名力量的牽引下跨越了空間，看到了一個正在奮筆疾書的人，在他的筆下，一條條禁忌的知識被文字記錄了下來，旁邊更備注的有圖案進行更直觀的表述。
那并不是零柯系統中的文字，但那種知識卻直接灌輸到他那殘缺的大腦中，讓他產生了另外一種莫名的沖動——那被人類稱為求知欲的東西。
在求知欲不斷攀升的時候，一個簡單卻又復雜的圖案出現在零柯的瞳孔當中，那仿佛是與生俱來的虹膜結構，讓零柯多了一層神秘感，讓人與他的求知欲產生共鳴不自覺想要探求他的本質。
零柯的異變不止這些，他那與機械結合一體的血肉開始增殖，肢體末端增生出一條條肉芽，又演變成滑膩的觸手……
……
與上輩子便宜便民的公共交通不一樣，這個世界的公共交通的出行價格非常地昂貴，每公里的收費換算下來，比自己買輛車開到報廢平攤到每公里的價格貴上兩倍，但是對于岳斯這種無車一族來說，除了步行之外，那是唯一的遠行方式。
因為這個世界的奇葩律法，像岳斯一類狀況的人不止他一個。
當岳斯在傍晚時分帶著大兜小兜的食物飲料回到自己的小店之后，計算了一下，發現自己出門花費的交通費比自己買食物用去的信用點要多出許多。
坐到椅子上，打開具有多種功能的數據板，岳斯準備今天不看什么書了，換一下口味拿平時百般嫌棄的新聞節目作為消遣，順便看一下在隔壁食品街發生的事情會不會有報道——畢竟就連總督的親衛隊都出面了。
在新聞響起的時候，岳斯所預料的事情果然發生了，與平時電視臺的標志不一樣，如今出現在畫面左上角的是總督府的標志，也就是他白天的時候在浮空裝甲車上看到的徽章印記。
那代表著總督府直接派人參與其中，在這個世界里屬于非常正式且嚴肅的事情了。
數據板上，那個仿佛人偶一般的主持人干巴巴地念著稿子，在代表總督發表了一段校長講話式的空洞、冗長、毫無營養的演講之后，終于進入了正題。
“總督府的稅務人員在前幾天對港口區進行例行檢查，在數據比對時發現近期有未存在記錄當中的飛船停靠，港口區負責人以及相關人員立即被稅務人員進行關押調查。”
“經過審問后，港口區負責人承認自己是被不法商人收買，為他們在記錄中刪去了商船停靠的記錄，為他們的走私行為進行了隱瞞包庇。”
“大批未經過稅務審核的商品流入我方區域，其中不乏違禁物品，更有一批燃料被走私商運至HDZD401區域進行儲存，等待下一步的非法售賣。”
“對于這種違法偷稅行為，總督高度重視，指派人員在違禁燃料流入市場之前進行截獲。”
然后主持人的臉在畫面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影像，也就是總督親衛隊從天而降，對食品街進行封鎖。
雖然親眼看過，不過新聞中的畫面明顯是另一個視角拍攝的，岳斯并沒有覺得乏味。
“在追查過程中，走私商發現自己行蹤暴露，便對我方人員進行射擊，在交戰中，走私的燃料被引燃引爆，造成整個HDZD401區域被焚毀，損失人員財產無數。”
“HDZD401區域重建工作將由總督府的工作人員進行……”
接下來的就是一些無聊的廢話，岳斯發現完全與自己的人生無關，便準備換一個臺，但另一個電視臺卻是同樣一個主持人，說著同樣干癟無聊的話。
看來總督的命令比收視率更重要。
“食品街那地方竟然被燒了，真是太恐怖了！”
岳斯喃喃到。
雖然HDZD401區域被叫做食品街，但那里不僅僅是出售食品的“超市”，還是重要的糧食儲存、加工點，關系到四分之一座城市人口的吃飯問題。
那里被燒毀了，就表示有四分之一的人口接下來的飲食會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