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帝攬著她的腰,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
“可一年到頭也隻有今日能放任自己想念他,臣妾不想忘了那孩子……他興許是臣妾與陛下唯一的孩子了。”
徐康帝想安慰她,他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可是時至今日她都沒能再有孕,一切已經明了。他捏著肚兜抱緊了她,仿佛他們一家人都擁著了一起。
“鳳兒,是朕對不起你。”
當日湯鳳孕中見血,去太醫院請婦科聖手傅元博來診治,怎料他提前一步去了延禧宮給同樣懷孕的賢妃看診去了。最終,傅元博趕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胎兒沒有保不住。不僅如此,湯鳳的大宮女蓮心也死在了延禧宮。
徐康帝想著畢竟不是賢妃導致她小產落胎,況且賢妃的父親乃吏部尚書,家中還有一位雖已致仕桃李滿天下的祖父,因此未對她本人作出懲罰。但對於湯鳳來說,她始終視賢妃為敵。
“朕答應咱們的孩子,以後無論走到哪一步,你永遠是大夏朝最尊貴的女人。”威帝十分愧疚,他看向外麵的天,定下重諾,“咱們的孩子在天上看著呢,若朕違背此言——”
湯鳳抬手捂住了他的唇,搖了搖頭:“他是好孩子,會在天上保佑父皇的。”
徐康帝眼眶一熱,多年冰冷堅硬的帝王之心,在這一刻化成了柔軟的雲,隻願牢牢地包裹著她,不讓她再受半分傷害。
一個時辰後,許忠回來複命了。他拎著一個小太監將他扔在了威帝的麵前,道:“啟稟陛下,便是此人來養心殿傳話的。”
“抬起頭來。”
小太監顫顫巍巍地抬頭,整個人如過篩子一般抖動不停。
“的確不是承乾宮的太監。”威帝認真端詳了一番,冷笑道,“假傳消息,欺君之罪。說,誰指使你的?”
湯鳳披了一件外衫坐在威帝旁邊的椅子上,她笑著說道:“你實話實說,本宮與陛下都不會再追究你,但若你隱瞞或是撒謊……你知道本宮的手段。”
皇貴妃在宮裏是出了名的的霸道狠辣,多少嬪妃都被她踩在腳下,何況他一個小小的太監呢?
小太監知道她的厲害,慌忙將幕後主使報了出來:“是賢妃娘娘的宮女指使奴才幹的!”
“賢妃……”湯鳳玩味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賢妃?她為什麽要讓你這樣說?”威帝疑惑地問道。
小太監吞吞吐吐地道:“賢妃娘娘說皇貴妃興許是私自出宮去了,讓奴才將陛下引來,捉個現行……”
“嗬!”湯鳳在一旁發出了好大一聲嘲笑,她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道,“本宮這些年對她多有容忍,沒想到卻是讓她以為本宮是個好惹的,什麽屎盆子都敢往本宮頭上栽!”
這下,威帝也對賢妃心冷了。他本以為賢妃是宮裏少有的知書達理識大體的女子,為此他還對她多有照拂,擔心皇貴妃的性子會欺壓她。沒想到,竟然也是個這般有歹毒心計的女人。
“來人,去延禧宮將賢妃請來!”
賢妃請來了,可此時的情形她自然是打死都不能認的。
“陛下,臣妾素日在延禧宮深居簡出,哪裏會去注意到皇貴妃娘娘的動向?就算她今日出了宮也與臣妾沒有關係,臣妾為何要讓人去陛下麵前傳這個話?”賢妃裝作虛弱地捂著自己的心口,道,“臣妾是個活不長久的人,隻願意餘生在宮裏安安靜靜地待著,斷沒有要與皇貴妃娘娘作對的意思。請陛下明察。”
徐康帝見慣了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厭惡至極。他愛皇貴妃便是愛的她的坦蕩,就算有什麽不爽的地方她也是當麵為難人,從不在背後使這些陰謀詭計。
湯鳳笑了,她對賢妃說:“若你今日大大方方地認了,我還對你高看幾分,認為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到底不一樣。可如今看來,你不過也是這等敢做不敢當的小人罷了。什麽簪纓世家,真以為你比我們這種小地方來的要尊貴很多嗎?不過爾爾!”
湯鳳的話將她的麵子撕得稀碎,真是從頭到腳將她諷刺了一番。賢妃氣急了,可她除了惡狠狠地看著湯鳳旁的什麽也做不了。
“你來說,為什麽會認為皇貴妃私自出宮去了?”威帝指著小太監說道。
小太監道:“奴才是聽知菊姑娘說的,陛下饒命,奴才就是個傳話的……”
賢妃強裝鎮定,可辮子已經被人捉住了,除了力證湯鳳的確在今晚私自出了宮,似乎也沒有其他翻身的法子了。
“陛下,既然此事涉及到了臣妾,臣妾也不得不多問兩句了。”賢妃穩了穩心神,走到小太監的麵前,道,“你實話實話,今晚到底是誰給你說的皇貴妃出宮了?可有什麽證據?”
她擋住了威帝與湯鳳站在小太監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小太監仰頭,一眼就看清了她的神色,她分明是在警告他,提醒他。隻要咬死了皇貴妃出了宮,那麽他們的罪名都會小很多。
小太監心裏苦澀,今晚這差事真是要命了,娘娘們鬥法拉著他一個小人物做引子,真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奴才的確是從知菊姑娘口中聽說的……”陛下麵前,他不敢再撒謊。
知菊噗通一下跪了地,冷汗直流。她自知這一局的關鍵在她身上,若皇貴妃真出了宮還好,若是沒有,她也得將此事攬在自己一人身上,保全賢妃。
“陛下明鑒,奴婢不敢撒謊。奴婢有一個老鄉在西華門當差,是他親口告訴奴婢皇貴妃娘娘喬裝打扮出了宮。”知菊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徐康帝抬了抬下巴,許忠立馬道:“傳西華門當值侍衛長!”
賢妃看著氣定神閑的皇貴妃,也不知她是真的沒有出宮還是早已買通了西華門的侍衛。
一刻鍾之後,西華門的侍衛長匆忙趕到,他帶來了一本冊子,上麵登記了今天所有出入西華門的人員。威帝翻閱查看,上麵寫著今晚晚膳後,沒有人再出入西華門。
徐康帝抬眸盯著賢妃,目光深沉。賢妃心裏慌亂,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才不至於露了怯。
事情到了這裏,似乎可以斷定是賢妃指使宮人攀咬皇貴妃。可這裏依然有個矛盾的地方,賢妃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是一個太拙劣的圈套了,隻需要他來承乾宮見到皇貴妃,便能識破這個謊言。
徐康帝看了一眼麵色坦然的皇貴妃,難道這是她給賢妃下的套?故意引賢妃來誣告,然後再順勢拉賢妃下馬?
“陛下可看出什麽來了?”湯鳳見他看了過來,同樣回視過去。
徐康帝收回目光,道:“一切已經水落石出,賢妃宮女攀咬皇貴妃,以下犯上,其罪當誅。”
知菊慌了神,她看了一眼賢妃,後者同樣煞白了一張臉。賢妃與她有恩,她知道不能出賣她。況且陛下將罪名栽在她的頭上便是撇清了賢妃,她應該感到知足。
“陛下……”賢妃還想為知菊求情,可觸及到威帝嚴厲的目光後,她一切都說不出口了。
知菊被拉下去,不是杖斃便是一杯鴆酒了事。
“你管束宮人不力,褫奪賢妃封號,從今日起禁足,沒有朕的旨意不得邁出延禧宮半步。”威帝道。
賢妃……應該是齊妃了,她膝蓋一軟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臣妾,領旨謝恩。”
這一切的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麽的快,有的是無數人的算計和無數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