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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每臨大事有靜氣

  這一日的朝會讓王複和蕭顯猛然驚醒,皇帝十七年前的念頭仍然沒有打消。


  之前的讓劉敬傳去涼州土斷,拒絕漕河運轉巡檢,不過是障眼法。


  但這一次在朝堂上眾人也隻能從人選上麵提出反對,畢竟巡檢漕河運轉是群臣一直以來的“共識”。


  蕭家在京城的產業占據了一半以上,王家占了一成,剩下的才是其他家族能夠分到的,而糧米產業卻被蕭家和王家平分了,蕭家產業大,王家有精兵,兩家一合作,便壟斷了糧米產業。


  也有其他人試圖染指糧米生意的,不是被山賊劫了,便是貨船失火或者沉了。就連朝廷運來的糧食,在豐年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沉船、被劫。


  皇帝除了殺了十幾個官員,還派兵去沿路剿過山賊,可往往都是找不到山賊的人影,回來的人要麽是殺良冒功,有點良心的去地方上抓幾個小毛賊抵數。


  對於蕭家和王家壟斷糧米產業,其他家族早就不滿了,做不成糧米生意,在朝堂上奏事還是可以的。


  而蕭顯和王複覺得,即使每年派人查派兵剿,都不會有事,也就從不幹涉,甚至支持眾人提議巡檢漕河轉運。


  可這一次,情況大為不同了,派晉王前去,還捎帶上左三相和劉敬傳。


  晉王是皇帝親兒子,絕對不能出事,否則皇帝會強行翻臉掀桌子了,不過晉王年紀輕輕,倒是能糊弄。


  可左三相是什麽人,連朝廷二品大員都幹擅自給剁了,幾十萬濕毒人都沒能打過他,這樣的狠人去查漕河轉運的爛賬,恐怕是要大開殺戒。


  而劉敬傳對於糧草轉運的事情太精通了,很可能已經知道其中的貓膩所在了。


  這三個人,一個是護身符,一個是殺人刀,一個是照妖鏡,看來漕河轉運裏麵的爛事藏不住了。


  “棄卒保車!抽身!不要妄動!”蕭顯的幕僚郗東樓正與王複的幕僚錢敬之在一處酒樓筆談


  “不妥!溫水煮青蛙!早晚會輪到我們!難道坐以待斃?”


  “每臨大事有靜氣,皇帝是先來一棒子打草驚蛇,希望我們自亂陣腳!所以我們即使有損失,也不能妄動!”


  “刀一旦出了鞘,就難收了!更何況這把大刀,不可能隻殺幾個小蝦米!”


  “現在的火候不到,其他家族都想落井下石!此時反擊極為不利!”


  “等到漕河轉運的事結束,恐怕再難有機會了!”


  “皇上不是莽夫,有分寸,會適可而止的,就像當年一樣!”


  錢敬之見郗東樓信心滿滿,便搖了搖頭,喝了口茶起身離去。


  本來準備好去涼州上任的劉敬傳接到巡檢漕河轉運的旨意後,深吸了一口氣。


  傳旨的趙謙附在劉敬傳耳邊說了句“晉王和左侯爺也是本次巡檢的欽使!劉大人切莫擔心!”


  “我倒不是擔心,隻是這事來的太快了,想不到這一次居然真的能大展拳腳了,有些激動”


  “劉大人,凡事還是小心些,在下回去複命了!”


  這一晚的晉王府,燈火通明,以至於周圍住著的一些官員們以為晉王家出了什麽事。


  一向節儉樸素慣了的晉王府,每日戌時初便熄了燈火,最多在書房裏還有一盞燈。


  裴雲領著一些官員下午便來到了晉王府,左三相和劉敬傳二人姍姍來遲,不過還有更遲的蕭琿和董興。


  蕭琿是蕭顯的庶長子,這一次是來表明一個態度的,蕭家也是支持巡檢漕河轉運的。


  董興則是代表王複前來的,王複對蕭顯也不放心,畢竟蕭家大不了不做京城的糧米生意了,還有瓷器絲綢茶葉的生意可做。


  而王家就不行了,從江南到京城的鏢局生意都是王家在打理,如果巡檢漕河轉運的事被徹查,這路上也就不需要什麽鏢局了。


  不過晉王招待諸位大臣,依舊還是老樣子,青菜豆腐湯、胡餅卷烤肉、蔓菁燉肉羹、青葵雞湯、粟米飯五樣。


  酒便是洛陽城裏最便宜的酒坊裏買來的混濁的農家釀酒。


  許多人拿著筷子隻夾了一小塊肉放在碗裏,隻有左三相劉敬傳以及裴雲等少數幾個人吃著東西。


  不吃東西的人,自然便舉起酒杯說話了“臣恭祝晉王殿下擔當大任,為我大梁整肅漕運,利國利民!諸位,我們一起敬晉王殿下一杯!”


  晉王雙手向外做了個推的姿勢“各位太過譽了,本王

  不過是做應該做的事,還是皇上聖明,派了左侯爺和劉大人協助,此次漕河轉運之事一定能給朝野上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是啊,這漕河轉運裏麵的問題,不徹查的話,無法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不找出背後的元凶巨惡,不足以平民憤啊!”


  “這次晉王出馬,必能海清河晏,為國除害!”


  “對對對,這漕河轉運的事再不整治整治,我們可是連這粟米飯都吃不上了!”


  話都說的漂亮,可麵前的粟米飯卻沒有幾個人動筷子。


  晉王滿飲了一杯,然後做了個停止的姿勢“諸位,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都是民脂民膏,從淮南運過來極為不易。今日酒大家要喝完,桌上的飯食也要吃完,否則就是看不起本王了!”


  說完,晉王也不去看眾人,自己端起粟米飯吃了起來。


  不少人愣住了,倒是董興反應快,也端起粟米飯大口吃著,還不忘調侃眾人。


  “各位大人,平日裏精細糧米吃多了,會壞身子的,時不時吃點粗糧,保管胃口好身體好!這可是晉王一片好心啊,你們切莫辜負了晉王!”


  左三相早就瞅見董興來了,這董興是大梁的名醫,也是劍法一流的劍客,更是王複的死黨。於是不露聲色的與董興旁邊的官員換了位置。


  “董神醫,左某今日來找你學學這養生之道,哈哈,你可要不吝賜教啊!”


  董興也是氣定神閑放下碗筷“左侯爺挨著我這沒有功名的人坐,這可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失敬失敬!我在想啊,晉王和侯爺都能吃得下去的粟米飯,這在場的大人們怎麽端著碗不敢下嘴呢?”


  董興如此一說,有些官員便閉著眼咀嚼起粟米飯來,那樣子如同吃黃連一般,眉頭皺出幾道紋,腮幫子拉的老長。


  還有的人埋頭做樣子扒拉了幾口便對著董興開腔了“晉王和侯爺吃粟米飯,那是心懷黎民百姓,體驗農家的日子,你一介布衣本來就是吃粟米飯的人。竟敢在此戲弄朝廷大臣,也太放肆了!”


  “對,你是什麽身份,來晉王府上撒野?”


  晉王見氣氛不對,立即朝著眾人招了招手“今天的客人都是我請來的,來者都是客,客有客的規矩!還請諸位自重!”


  董興沒有還擊,而是對著左三相嬉笑了幾聲,左三相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這董興前來就是搞破壞的,隻不過手段用的極好,一般人著了道還反應不過來。


  “董神醫大人有大量,切莫再與我們一般見識了,對了,這晉王府的胡餅卷烤肉,那是味道極好的,董神醫不妨一試!”


  董興點了點頭,舉起麵前的胡餅“還請左侯爺做個示範,在下鄉野粗人,這吃法還未曾見過!”


  左三相攤開自己麵前的胡餅,把烤肉撕扯下來放到胡餅上麵,然後加了點蔥蒜,把這胡餅卷成了一個長條遞給董興。


  “董某謝過侯爺了,今天又學了點新東西!”


  董興的胃口極好,不一會兒就把麵前的五樣東西全部裝進了肚子,接著竟直接從左三相麵前的盤子裏取過一碗蔓菁燉肉過來。


  不少大臣對他指指點點,晉王準備再次訓斥眾人,左三相給他擺了擺手。


  裴雲此時也明白了,董興之所以這樣,無非是想讓晉王與眾大臣之間生出嫌隙,本來這晚宴已經夠寒磣了,董興在這裏多般譏諷,加上晉王又訓斥了眾人,難免會有人離席而去。


  “諸位大人們,晉王難得與諸位一同宴飲,不過晉王素來節儉,還請諸位不要見怪!今日的宴席,乃是皇上下了旨的,也不存在皇子私交大臣的違製之說。不過是為了與各位一起勠力同心整治好漕河轉運之事!裴某不才,官位不高,也不如諸位身份尊貴,裴某敬各位一杯,還請各位賞臉!”


  左三相第一個響應“左某謝過車騎將軍美意,必當恪盡職守,為皇上和朝廷辦好這趟差事,也好報答晉王的收留之恩!”


  一些與裴雲交好的大臣,也醒悟過來,今天來赴宴,本來就是為了給晉王表明自己的態度的,差點就被董興攪合了。


  “臣等慚愧,晉王今日如此禮遇,臣等當齊心協力與晉王一起辦好差事!”


  “臣等一時失態,還請晉王和車騎將軍莫要見怪!這整肅漕河轉運的決心,我等是萬萬不會改變的!”


  其餘人都各自表態,表示盡全力支持晉王,實際上就是要對蕭家和王家


  落井下石。


  本來是有錢大家賺,生意一起做,這兩家非得壟斷,平時其他家族都敢怒不敢言,但這一次有了皇帝撐腰,派了晉王做欽使。即使不能打翻蕭家和王家,也能讓他們的糧米生意從此一落千丈。


  京城米貴,各家雇傭的人工也貴,而家奴佃戶最多的莫過於王家,其餘但凡是做生意雇人的,又要被王家盤剝一層。


  其他家族要把自己在老家的家奴佃戶弄到京城來,卻又過不了丞相府這道關,京兆尹是蕭家舉薦的人,就連裴家私運到京城裏的家奴,也以無編戶在冊不得接收為由給趕了回去。


  隻有蕭琿一人,一直沒有吃桌上的東西,也一直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聽著眾人的說話。


  這位蕭琿是蕭顯還沒有發跡時候與收留他的一位農家姑娘所生,後來蕭顯自投奔皇帝後,靠著是蕭皇後的族侄身份一路青雲直上,便拋棄了發妻。


  這蕭琿自母親被送回老家後,便極少說話,一直在蕭家默默無聞,既不習武,也不去做官,整日隻是在家裏和管家一起打理家務。


  蕭顯對蕭琿多少有點愧疚,便時不時單獨把蕭琿叫到書房指點,讓蕭琿為他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麵的事。


  就連晉王也沒有注意到這位不說話的蕭府庶子,來給晉王送手帕的王妃杜若紅一眼瞥見這位麵無表情的男子,便在晉王背後拉了拉晉王的衣服朝著蕭琿指了指。


  “蕭琿公子,若是本王招待不周,還請見諒!今日冷落了公子,是本王的疏忽,還請上前來就坐說話。”


  蕭琿站起來彎腰抱拳行禮“謝晉王,在下隻是從不在外麵吃飯,也請晉王見諒!這宴席也快結束了,在下告辭了!”


  說完蕭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晉王也隻得讓仆人去送一送。


  待客人散去,隻剩下裴雲左三相劉敬傳四人,晉王把他們帶到書房準備商議巡檢漕河轉運的事。


  左三相卻說要回家,三人都很吃驚。


  “左侯爺,這麽大的事,我們不商議一下?”


  “左先生,您要是有什麽為難之處,但說無妨!”


  “老左,這不是你的風格,莫非有人威脅你?”


  左三相笑了“正是因為是大事,所以不需要商議,事前再好的謀劃都隻是謀劃,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何況我們一旦有了清晰的計劃,對手也會根據我們的計劃而應對。我們不妨多帶點人,大張旗鼓,坐上樓船,好好大酒大肉歌舞不斷!”


  “左先生的意思是迷惑對手?”


  “不是迷惑,就是真正的去大酒大肉醉生夢死!等到了地方再行動,這樣對手所有的思考和應對都無解。讓他們去猜,去想!”


  劉敬傳還是覺得不太妥當,搖了搖頭“老左,行軍打仗,我服你,可是這查案,有這樣的嗎?查案講究證據,講究人贓並獲!要是不事先布置分析判斷,到時候總不能隨便胡亂抓人吧!”


  “老劉啊,你還是太老實了,這麽多年了,假賬早就比真賬還真了,我們看到的檔案和得到的情報,都是別人想讓我們看到的,裏麵的破綻也是別人故意留的!你老老實實的找證據找證人,去核查賬目,最多抓十幾個替罪羊交差,沒用的!這種頑疾,就要用猛藥!到時候勞煩晉王和車騎將軍千萬不要代他人來說情通融啊,我估摸著這回至少要殺掉兩千顆人頭!”


  左三相說的很淡然,晉王的筆都嚇得掉了下來“左先生,我們是查案,不是隨便殺人的,劉大人說得對,這不是打仗!”


  “這就是打仗,對待國家的蛀蟲,如果我們心慈手軟還要和他們講規矩,那就鬥不過他們。要破局,就得用雷霆手段!如果三位認為左某的辦法不妥,那麽可以奏明天子,我便不去了!”


  裴雲拍了拍晉王的後背“晉王殿下,左侯爺說得對,如果按照正常程序查漕河轉運的事,是查不出什麽的,多年的病,必須用猛藥才能根除,不然這病會葬送了整個大梁!”


  晉王再次看了看左三相“那就依了左先生,不過還請先生千萬要核準,以免殺了無辜之人!”


  “這件事,當然是要核準,左某肯定要把晉王殿下的仁義之心讓他們都感受到!”


  這句話說出來,劉敬傳笑了“晉王殿下,這件事,您就不用囑咐了,老左這個人,這麽多年了,您還不了解他嗎?他何時與對手講過仁義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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