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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路不平

  左三相把鞠文麗一家人的五輛馬車安排在自己的車後麵,把自己的親兵派去保護她們。


  鞠文麗每天都要找左三相說話,問許多關於中原的事情,左三相都一一耐心的回答解釋。


  對於左三相來說,這一路上再沒有帶兵打仗的軍務纏身了,有了一個小姑娘整天纏著他,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左三相真得悶死。


  劉敬傳在酒醒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清點各人的水壺幹糧以及車上的物資。


  “左帥也是心大,居然不等我醒了清點好物資再上路,萬一路上差了水斷了糧,那可就麻煩了!也怪我貪杯誤事!”


  “老劉,放心,這次物資足夠了,對了,一路上我們能夠采野菜就盡量采野菜,反正省著點吃喝,等到了玉門關,便不怕了!”


  “左帥,小心行得萬年船啊,這一路上還有幾千裏路啊!大多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不謹慎不行啊!”


  “哈哈,都說我謹慎,其實哪裏是我謹慎,是老劉謹慎啊!要不是你,這兩年光糧草的事就夠我喝一壺的!”


  劉敬傳擺了擺手“慚愧,要是真謹慎,哪裏會天天被灌醉!要是打起仗來,鐵定出差錯!”


  “正是因為不打仗了,難得有一次放縱,人道是張弛有度,天天繃緊著心和臉辦事,會垮掉的!”


  “我倒是沒見你喝醉啊,敢情你一直繃著?那可得想辦法放鬆放鬆!”


  左三相笑著搖頭“我其實也在放鬆,隻是和你們的方式不一樣,我這些天不是一直在做教書先生嗎?這就是我放鬆的方式!”


  “也對,童言無忌,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談天說地,教她識字認花兒觀星象,比我們喝酒還要放鬆,至少不用防著別人先灌醉你了!”


  “你們防來防去,最後還不是都被放倒了,還不如不防,叫我說喝酒就痛痛快快喝,何必要扯皮呢?你們推來推去,一杯酒灑了一半,話卻說了千言萬語,到後來像勸人喝藥一般灌下去,我看著就心驚肉跳啊!”


  “說白了就是你喝酒滑頭,喝完三杯便借故去茅廁給躲了!左帥打仗是一等一的男子漢,喝起酒來卻是小媳婦,扣扣索索的!和你喝酒也是真沒意思!”


  “左伯伯,劉大叔,你們還想喝酒啊?”


  鞠文麗不知道何時鑽了出來,一臉茫然問這兩個大男人。


  “哈哈,你這小精靈,你怎麽在偷聽我們說話啊?”


  “我不是偷聽,這大白天的,你們在這裏說話,有天上的太陽和地上的沙子見證,怎麽是偷聽呢?”鞠文麗說的很認真


  劉敬傳不由得蹲了下來“鞠文麗,倒真是聰明伶俐,難怪左帥要找你聊天,看來和你聊天比喝酒有意思多了!”


  “劉叔叔,喝酒不好,你以後要是再喝酒,我就不和你說話了!”


  “哈哈,你倒管起我來了,好好好,叔叔啊,到玉門關之前不喝酒了!”


  “我倒是不信,這還有幾千裏路,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不喝酒,文麗啊,左伯伯從現在起每晚監督你的劉叔叔,我怕他半夜起來偷偷喝酒!”


  “晚上有星星月亮做見證,撒謊的人會被割掉耳朵的!劉叔叔要是偷偷喝酒說話不算話,月亮就會來割他的耳朵!”


  左三相與劉敬傳一陣大笑“好好好,那我們就等著月亮割他的耳朵!”


  “放心,你劉叔叔我絕對說話算數!不會讓月亮來割我的耳朵的!”


  出高昌到玉門關,一路上半年時間,劉敬傳真的做到了滴酒未沾,其實也不光是為了這個承諾,主要是行軍路上隊伍裏吃飯就醫等一切事務都要靠劉敬傳來打理,他也不敢讓自己喝酒誤事。


  這一路上的風雪沙暴和野狼毒蛇,都沒能阻擋左三相還朝的隊伍,和來的時候相比,以前在這條路上時不時出來劫掠的樓蘭人、火龍人、氐人都不見了。


  路上的商隊還遇到了好幾隻,不過都是世家出資組建的,左三相挨個都詢問了一番,卻始終沒有見到胡溪崖的商隊。


  距離玉門關還有五百裏的時候,左三相驚奇的發現這裏也在修建驛站。


  見到左三相的隊伍,領頭的監工立即停下來迎了上去,看到隊伍裏也是打著大梁的旗幟,監工大概知道了是什麽情況,於是露出笑臉“敢問大人們是從劉大都護的軍中來的嗎?”


  “正是,我是左三相,這位是劉敬傳,我們奉詔還朝,請問閣下是在這裏建造驛站嗎?”


  “喲喲喲,原來是威名赫赫的左大帥,失敬失敬!小的是建造驛站的監工洪達,小的拜見左帥!兄弟們,快來拜見左帥!”


  “快快請起,請起,都是為國效力,你們辛苦了,這修建驛站是玉門關安排的,還是朝廷詔令?”


  “這是朝廷下的命令,說是為了連接西域,每隔五百裏要建造一座驛站,備好馬匹糧草供軍隊商隊信差運轉!我們是第一撥出發的人,待我們建好這長河驛之後,第二撥和第三撥人馬就會到來

  了!要是左帥晚到幾日,便可在我們這長河驛歇息了!如今還沒完工,請恕小的們怠慢了!”


  左三相看了看正在建造的驛站點了點頭“很好,朝廷決策英明,你們也做的很不錯!我們就在你們的帳篷附近宿營休息便是!”


  “還請左帥和劉大人給小的們指點指點,看看哪裏有不妥的地方!”洪達彎著腰笑著做了個請的姿勢


  洪達本來是一句客套話,卻沒想到左三相和劉敬傳是親自督造過驛站的,這一看便看出問題了。


  “洪達,那片水窪地為何沒有水草了?”


  洪達順著左三相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他這幾日帶著人清理的一處水窪,旁邊還打了幾口井。


  “左帥,是這樣,水窪裏的水草太多了,看起來髒兮兮的,因此小的帶著人清理了幾天,才把水草全給起了出來!”


  劉敬傳有些著急“起出來的水草,你們放在什麽地方?”


  洪達有些吃驚看著劉敬傳“回劉大人,這水草我們就堆在營地裏,準備曬幹了作草料,小的可不敢浪費啊!不知道小的們這麽做哪裏有不妥?還請劉大人示下!”


  “大錯特錯!趕緊帶人把水草弄回水窪裏,晚了就來不及了!”


  “劉大人,這是為何啊?好不容易這水才幹淨了一些,這?”


  左三相拍了拍洪達的肩膀“趕緊照劉大人說的做,晚了,這驛站就廢了,以後這裏沒有水了,空有一個驛站也是白搭!”


  洪達還是不明白“這沒有水草了咋會沒水呢?小的實在不明白!”


  “你啊,你知不知道,這水草遮住了太陽,把藏在水草下麵的水保護起來了,每晚凝聚在水草葉梢的露水又會滴進水窪,才有了這水窪裏麵的水。你如今把水草給除了,不出一個月,這水窪就幹了,你說這水以後從哪裏來呢?”


  左三相再指了指水窪“洪達,你再去看看那水窪裏的水是不是比前幾日少了!你先去看!我們從來都是以理服人!”


  洪達立即帶著三個人跑去水窪那邊,接著垂頭喪氣的回來“左帥,劉大人,我錯了。兄弟們,趕緊把水草抱回來放進水裏!要快!一根水草也不要留在營地,全送回水窪!”


  看著滿身泥土的洪達等一幹人等,劉敬傳把自己積攢的四壺葡萄酒拿了出來“洪達,這是我們從高昌帶來的葡萄酒,你拿去給兄弟們分了!”


  洪達不敢過來,左三相朝他招手“劉大人送的酒,你小子不敢喝嗎?你和兄弟們如此辛苦,我們都看在眼裏,這四壺酒就是慰勞你們的!快去領了和兄弟們分了吧!”


  左三相發話後,洪達在身上擦了擦手,才去把酒領了回來。


  離開長河驛之後,走了二十多天,來到了玉門關,玉門關守將杜存帶著人出城相迎。


  這杜存是京兆杜氏的後人,也是世家中人,不過幼年出生時早已與平民一般,靠著在軍中搏殺最終才做上了邊將,左三相也對他格外看重。


  “杜兄如此禮遇,左某受之有愧啊!”


  “左兄威震西域立下不世奇功,難道還不能讓我杜某人出城相迎?你是看不起杜某人還是?哈哈哈哈哈”


  “你我二人就不必如此寒暄虛禮了,杜兄,關城裏麵可有粟米粥?左某吃了大半年肉幹大餅,實在不想再吃了!”


  杜存看了看黝黑的左三相“哎呀,這有肉吃有大餅吃,我倒是羨慕,好好好,這關城裏往來客商不少,粟米少不了,大米都有!你要喝粥啊,老杜給你管飽!你的那些肉幹和大餅就分些給我吧!”


  “聽說吃大米粥的人都長的雪白雪白的!我也要吃大米粥!”


  鞠文麗也從車裏下來竄到了左三相麵前。


  杜存一看鞠文麗馬上壞笑起來“好你個左三相,女兒都這麽大了,難怪你拚了命在西域打仗,原來是在西域有一段情史啊!真不愧是風流才子!”


  “杜兄慎言,這是高昌王族鞠文麗,並非左某人的女兒,這次是專門隨我們還朝覲見天子的!”


  “哦哦哦,哎呀,我老杜說錯話了,好好好,晚上罰酒三杯!”


  “老杜,我不會上你的當,喝酒的事,自有劉大人陪你!我意思意思就行了!”


  在玉門關隻停留了三天,左三相等人便再次啟程,這一次就再也不需要擔心沿路的補給了。


  不過卻要擔心另外的事了,餘萬裏的餘部有回到中原的,一定會有人在半路來找左三相報仇,而且餘家私下裏也極有可能雇了殺手前來報仇。


  不過這種擔憂左三相隻和劉敬傳以及自己的三十名親兵說了,左三相建議自己打著旗幟帶著親兵大張旗鼓的走在前麵,讓劉敬傳和鞠文麗他們距離左三相三天的路程,以防劉敬傳和鞠文麗一家被誤傷了。


  “我老劉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們何時分開過!你是為我們著想不假,可是為什麽我們不能一起分擔和麵對呢?而且你想過沒有,萬一刺客把我們當做人質給抓住了,到


  時候你又怎麽辦?既然大張旗鼓,我們就打著回朝覲見的高昌使者的旗號,諒他們也不敢對著高昌使者的車隊下手!既然要大張旗鼓,我們就先派人去沿途各縣通報,弄得人盡皆知,到時候路上都是人群,就算他們要下手,也不得不顧忌!”


  左三相圍著劉敬傳看了一會兒“老劉,能與你這樣的英傑一起共事,實在是我的榮幸,可是我們不能讓鞠文麗一家跟著我冒這個險!”


  “既然她們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走下去,你選擇帶她們回中原,就應該想到有可能發生的一切,而不是在有危險來臨之時自己一個人去麵對!”


  左三相來回踱步,劉敬傳急了“老左,這不是你的風格啊!看來你倒是真把鞠文麗當成你女兒了,我從來沒見你像今天這樣亂過方寸!”


  “也罷,大丈夫不該猶豫不決,就按你說的辦,路我們一起闖!該來的總會來的!”


  走了四天便到了敦煌,在敦煌停留了半天,正要出發時,就有蒙麵人殺出直取左三相,好在左三相的親兵拚死護衛殺退了蒙麵人。


  從這天氣,左三相把親兵和護衛兵士分成了三班輪流休息守衛,因此比原來走的更慢了一些。


  走了半個月後,左三相發現不能這樣做了“刺客的目的就是要拖延我們回京的速度,這樣才好聚集人手做好埋伏我們的準備!到武威之前,不需要如此警戒了,加速前進!”


  眾人有些擔心,左三相在地上畫圖“接下來就隻有酒泉張掖武威三個地方可以停留了,其餘的地方不過是草原和荒漠夾雜的地方,刺客也不知道我們會從那條小路穿行,在這一段路上埋伏不僅有可能撲空,補給和宿營也是問題。我判斷他們會在武威繼續埋伏和跟蹤我們,因為從武威開始,回長安的路線便有兩條了!”


  劉敬傳對地理也了解頗多,馬上補充到“到了武威,便見分曉了!走鳳翔線路,可以走水路,北線涇州一帶也能走水路,不過我料定船隻有限,他們一定能提前派人做手腳。因此我們隻能多走陸路。不過無論南線還是北線,兩個渡口才是最險要的地方!不知道軍中哪些弟兄熟悉水性!”


  左三相笑了“我的親兵恰好都是荊州江南等地的人,自小就在水裏泡著!這個便不怕了!不過還是得小心,畢竟敵在暗我在明!”


  到了武威,果然又有蒙麵人襲擊,不過蒙麵人與上次想比並不戀戰,剛接觸一會兒便逃走了。


  “看來刺客背後有能人,不斷的作出試探,一是能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影響我們的判斷,二是可以探知我們的兵力與戰力!接下來,我打算走南線了,各位意下如何?”


  護兵多是鳳翔軍的人,走南線他們最熟悉,而且到了鳳翔之後萬一有危難可以投奔鳳翔軍。


  眾人都欣然同意,劉敬傳沉思了一會兒也同意了。


  一路來到鹹陽古渡,渡口的守衛給左三相行禮,邀請他們上船,左三相打量了一下這四艘普通客船擺了擺手“今天我們隻到渡口,不上船!我堂堂征西將軍還朝,怎麽能坐這種船?我要等朝廷的船!”


  “這就是朝廷派來的,怠慢了大人,全是小人失職,如今朝廷經費緊張,還請左帥見諒!過了河,河對麵有儀仗車駕歡迎左帥!還請左帥不要為難小人!”


  左三相冷笑一聲“既然對麵都有車駕儀仗,我就等他們過來了!今天不渡河了,明天也不渡河,什麽時候朝廷派了大船過來,我何時再渡河!”


  “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滅了這惡賊!”


  渡口守衛一聲大喝!殺出了幾十名蒙麵人,全都拿著石灰包投向左三相的車隊,繼而又張弓搭箭射了過去,左三相翻身藏到馬腹喊到“保護好車駕!列盾迎敵!”


  左三相在鳳翔停留時買了十輛馬車把自己的親兵藏了進去,又雇了三十個車夫扮做親兵拉車。


  刺客放箭投火殺死了三十多人,又用石灰粉迷了在外護衛的人的眼睛,見時機已到,便一擁而上。


  此時藏在車裏的親兵都左手持盾右手揮刀跳了下來與刺客廝打在一起,左三相也揮劍鑽了出來朝著蒙麵人砍殺。


  “記著,要留活口!”


  刺客們漸漸不敵,但跑路已經來不及了,護兵們用劉敬傳儲備的油擦了眼睛在外圍把刺客給團團圍住,親兵們也把刺客擠到了一起動彈不得。


  為首的刺客大喊了一句“給我一刀,我也你們一刀,不要落在他們手裏!”


  接下來的場麵讓左三相等人大為驚駭,刺客們丟了自己被夾在盾牌裏抽不動的長刀長劍,從懷裏掏出匕首奮力朝著自己人相互紮刺。


  刺客們沒有一個活下來,左三相搖了搖頭“何苦呢?報給本地官府吧!對了,船隻要重新去沿路的漁夫家裏尋找,這渡口的船,怕是走到河中間就會漏了!你們去看看船底是不是有問題?”


  眾人一陣檢查,渡口停靠的船船底都被鑿了洞,用膠和木屑暫時粘著,已經開始滲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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