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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師徒再聚首

  李小飛帶上令牌和玉佩攜了劍準備了幾十斤幹糧便往東去了,一路上白天找隱蔽的廢棄房屋睡覺,晚上騎馬趕路。


  走了十多日便到了懷陽附近,把馬牽去蘆葦叢中拴著,自己躲在一處橋洞下睡覺。忽聽得橋上有不少人吵吵嚷嚷,李小飛屏住呼吸細聽,原來是懷陽城裏的軍隊正在四處抓人往北邊去。


  不一會兒又傳來了一陣密集繼續的馬蹄聲和喊殺聲,應該是來了一支騎兵隊伍把抓人的軍隊給擊潰了。再聽得橋上有人叫陳大帥,陳大帥的聲音又是如此熟悉,李小飛不禁起身要爬上橋去。


  “什麽人!快出來!鬼鬼祟祟躲在這裏,莫非是細作!”


  “抓上來!”


  幾個士兵就要下來抓李小飛,李小飛一看他們的裝束不禁大喊起來:“自己人,自己人,我是李小飛,李小飛!”


  橋上馬上也傳來渾厚的聲音:“李小飛,你小子怎麽到這裏來了?快把他拉上來!”


  李小飛到了橋上,看見陳宏義已是滿頭銀發,臉也消瘦變黑了許多,錯愕了好一陣子。


  “小子,又壯實了,都快認不出你了,怎麽還是這麽一副傻樣子?”


  陳宏義笑著問李小飛,朝著他走了過來


  李小飛想過無數種與陳宏義再次相遇的場景,也想到了在路上相遇。隻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反倒不知所措了。


  見陳宏義走了過來,李小飛撲通跪倒在地:“陳大人師父,我回來晚了,想不到能在這裏遇見陳大人師父!”


  這麽多年了,李小飛一直管陳宏義叫陳大人師父。當初李小飛全族被殺害,連父母的遺體都沒能留下,從跟隨陳宏義的時候起,心裏早已把陳宏義當作父親了。


  此刻陳宏義是滿心歡喜,就像見到了自己的兒子,李小飛是流淚滿麵終於回到親人身邊。


  陳宏義伸手拉他起來:“起來吧,你這一哭必定是說來話長,此地不宜久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走”


  李小飛抹著淚水連忙跑去河邊蘆葦叢中牽馬出來跟著陳宏義往北去了一處山寨,一路上便和陳宏義說起這些年的經曆。


  “你小子倒是運氣好,從重圍中衝了出去,跳崖落水不死,又跑去高昌經曆叛亂,再去吐穀渾又娶了個媳婦,本事不小啊”


  “全托陳大人師父的教導,加上運氣好,才能逢凶化吉。不過我這次練了一隻精兵喚作鬼羊騎,一並帶回來交給皇上了”


  “皇上?你的意思是說韓王劉簡稱帝了?”陳宏義有些吃驚,在他心裏,劉簡應該是不會去傷害自己養育了幾年的一個小孩的,但李小飛說的這個皇上明顯不是那個小孩了。


  “陳大人師父,不是稱帝!是奉詔繼位,金陵陷落之前,先帝已經派內監秦狗兒帶了詔書和玉璽送給韓王殿下了。韓王繼位合乎天意禮法人心,陳大人師父不必疑慮。對了,大將軍的位置皇上給你留著,非你莫屬”


  “你倒是很高興,跑回來又做了從龍功臣。也好,這種形勢下,能夠挑起大任的也隻有當今的皇上了,這可是一盤被動的棋局。”


  “對了,陳大人師父,皇上身邊現在多了南陽書院的人輔佐,不過我看那幫人大多數都是書呆子,但卻又想攬權,我們以後可要小心一點啊”


  “南陽書院?可惜了,多年前的南陽書院那是大賢雲集,王啟年先生在此講學三個月,李神醫也去傳授過一個月的醫術。後來他們書院自己起了內訌,當初被天下寄寓厚望的柳明歌被眾人排擠,憤然出走,信奉柳明歌學說的一眾弟子都被驅逐,從此這南陽書院就成了書呆子的樂園了。這柳明歌和先帝是至交,但已經失蹤多年了。”


  “柳明歌,南陽書院出來的,要是在的話,無非也就是一個文官罷了。”李小飛對南陽書院的印象不大好,直接先入為主了


  “小飛,這個柳明歌可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文武雙全,劍術還在我之上,當年紅衣內衛要殺害還是桂林王的先帝,柳明歌一戰刺死紅衣內衛高手三十人,舉世驚駭。本來殺這三十人對絕世高手來說不算什麽,厲害的是這三十人全部都是被刺穿了喉嚨,刺的部位不差分毫。更絕的是這柳明歌還闖進皇宮把當時的皇帝給威脅了,從此之後就沒人再敢動先帝了。”


  “這不就是另一個慕容靈嗎?簡單粗暴!”


  “不不不,此人琴棋書畫醫術陰陽術樣樣精通,縱古論今也是不輸於當世大家的!皇上要是能得到此人相助,那就真的如虎添翼了!”


  “原來如此了得,那慕容靈還真比不了了。不過這種人一般都脾氣不好,我要是遇上肯定要吃苦頭”


  “哈哈,你要是能遇到,你小子就真的是運交華蓋了!”陳宏義大笑了起來


  李小飛擺了擺頭也笑起來:“這樣的人,有一個就頭疼了,要是有了兩個,那還不知道亂成啥樣了。對了,陳大人師父,好像當初你救我的時候,也是這個時節?”


  “是哈,一晃過去幾年了,你都


  娶了兩個老婆有了孩子了。真是不容易啊,對了,你有沒有回過李家村,祭拜親人?”


  李小飛臉紅起來低下頭“一直都沒回去過,我實在是不孝”說著話,就要流出淚來


  陳宏義拍了拍李小飛的頭:“不,我不是要責怪你,你心裏有他們就行。我也很多年沒有回過嶺南了,父母的墳墓都是族人在打掃,自己女兒嫁人都沒能回去。馳騁疆場的人遇上連年戰亂,便是無家之人了。不過,也可以說是四海為家了。走到哪裏哪裏便是家鄉,遇到的人便是家鄉人,我說這些你應該能懂!”


  李小飛沒有說話,沉默了一陣:“師父的胸襟眼界高遠,把天下的百姓都當做鄉裏鄉親了,我還差得遠,誰對我好,我便對誰好了”


  “哈哈,你倒是說了實話,其實這也是你的好處,不虛偽,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了。不過我看也隻是對我這樣熟悉的人,你看似平步青雲身處高位,實則是一路苦難全憑運氣才有今天。話說你現在也不輕鬆啊,單騎東下,怕也是去做九死一生的事了。”


  “師父就是師父,我確實也沒什麽本事,全靠師父和皇上提攜,加上各位朋友照顧,運氣又好才有今天。不過我已經很知足了,畢竟這世上還有許多人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別悲天憐人了,還是說說你小子用笨辦法練得那支叫鬼羊騎的千人隊吧”


  “也就打過一仗,毫無作戰經驗,拉到中原來,也就是想把他們帶出來經曆經曆”


  陳宏義對李小飛的那支鬼羊騎很有興趣:“你小子就別在我麵前裝了,老實說你的鬼羊騎如果與我的騎兵想比,誰更厲害?”


  “自然是陳大人帶的騎兵厲害,徒弟哪裏比得過師父!”李小飛笑嗬嗬的回應到


  “你不要耍滑頭,我這支騎兵跟著我在這邊襲擾敵軍已經幾個月了,弄得金陵到懷陽甚至整個淮南的敵軍都人心惶惶,你那支鬼羊騎拉過來能做到麽?”陳宏義一臉得意的說起自己的騎兵,想看看李小飛的反應


  “鬼羊騎若要在野外堅持幾個月,我怕是做不到,這已經超過戰力範圍之外了,若是攻城拔寨,可能與師父的騎兵有一比”李小飛說的倒也是實話,畢竟一支上千人的隊伍早就沒有糧草了,還要一邊作戰一邊征糧,以他現在的能力是無法做到的。


  “其實,練出一支精兵不難,難得是養兵,有糧草時還好,沒了糧草還能把軍隊穩住的人,才算的名將!”陳宏義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


  “師父,這一千多人的糧草,小飛還真想不出辦法來解決,敢問師父是如何解決的?”李小飛認真的看著騎馬並行的陳宏義


  陳宏義一指騎兵背後的竹筐:“秘密就在這個竹筐裏麵,一千多人,敵軍打不過也找不到,不是我們會藏,而是這淮南的百姓都幫著我們,所以我們的補給就不成問題了。我們搶了敵軍糧草帶走一部分剩餘的就分給百姓,要是有金銀製錢就留著向百姓買糧。這竹筐裏裝的盡是果子魚蝦兔子等物,自己吃不完的也分給百姓。當然這不是全部,我這一千多人如果沒有戰機,便會脫了盔甲去幫百姓耕種田地,甚至開荒建房,敵軍派人來查也查不出什麽。當然這個要感謝朱藥師派來的官員把戶籍名冊都燒了,所以我們就在他們眼皮底下,他們也不知道,還以為我是哪家的糟老頭子”


  李小飛突然問道:“那要是他們派人來抓你們充軍,你們如何應對?”


  “將計就計,一部分人就乖乖地跟著去,剩下的去救出來,還能賺些糧草鎧甲,不過我們在一個村裏最多待三天,時間不能太長,我這幾個月,已經把淮南跑遍了,敵軍到現在都不能確定我軍是否存在過”


  陳宏義說著話已經上了一處山寨,說是山寨,其實就是一個山洞,把馬藏在搭好的草棚裏,人住在洞裏,外麵派了五層暗哨監視。


  李小飛跟著進了山洞,與陳宏義說起了如今襄陽城的形勢,陳宏義歎息到:“如果韓王殿下不能保住隨州,縱使我再能神出鬼沒,也擋不住敵人的幾十萬大軍西進。”


  李小飛也順著話說到:“其實王爺就是派我來找師父的,我看不如我們先回去解了隨州之圍,再與王爺一起東征!”


  陳宏義搖了搖頭:“我們好不容易才在這裏潛伏起來,這樣撤了太可惜了,這支騎兵將來斷糧道偷襲城池都能派上大用場!對了,你這一來,我倒想起了一件事,你和朱藥師可是好朋友,不如你去金陵走一趟,探探虛實,老夫有個大膽的想法!”


  李小飛暗想該不會也是請他去做說客議和吧,畢竟陳宏義對金陵的那些朝臣也沒什麽感情:“這,我怕去了,被人強行扣留了,到時候妻兒都受牽連!”


  陳宏義嘿嘿一笑:“你多慮了,老夫不會讓你去送死,你能帶著幾十個騎兵去到金陵,朱藥師必定大為震驚,畢竟敵軍宣稱的是已經全部占領江夏郡以東所有地盤,你這樣出現在他麵前,他就會懷疑手下的將領在謊報戰情!而你和他又有交情,他必定不會傷害你,要是他要讓你在


  他那裏做官,也先答應下來,待時機成熟,老夫與你裏應外合,來他個千騎下金陵!”


  李小飛瞪大了嘴巴,在人人都懼怕敵軍一路敗退的情況下,這個老將軍居然要來一出千騎下金陵,這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陳宏義拍了拍他的臉:“醒醒,是不是被我嚇的出神了,這個主意你想不到,他們都想不到,你就是明擺著告訴他,他也不會信!”


  李小飛恍然大悟:“妙啊,不愧是一代名將,遇上師父這樣的對手,太可怕了!”


  陳宏義卻往地上呸了一口:“要不是我軍兵少,我才不會冒這個險,你以為老夫不想領著幾萬騎兵壓過去橫掃嗎?絞盡腦汁的仗是最難打的,你看我頭發都全白了!”


  李小飛笑了:“師父也該有白發了,不然怎麽顯出是絕世高人呢?”


  陳宏義在麵前的鍋裏撥弄了幾下:“你小子盡拍我馬屁,我看你是餓了,想吃肉了。來,嚐嚐我們最近發現的山珍”


  說罷,陳宏義從鍋裏用木棍夾出幾塊細長的肉塊來遞給李小飛,李小飛雙手接了過去:“師父,你這裏有酒嗎?”


  陳宏義用木棍敲他腦袋一下:“現在有吃的都不錯了,還以為你是在王府,哪裏來的酒?再說了,吃這個肉是不能喝酒的,喝酒會破壞這肉的香味”


  李小飛吃了幾塊肉在嘴裏嚼了一陣咽了下去:“好吃,好吃,太香了,又嫩又不油膩,還沒有腥味!師父,這是什麽肉啊?”


  “這個啊,山上到處都有,隻要弄點野兔或者山雞的內髒埋在土裏,便能弄來一大鍋啊”


  李小飛滿臉驚恐:“這,不會是蜈蚣吧?”


  陳宏義夾起幾塊吃進嘴裏:“對,你小子真聰明,哎,別吐!難得吃到一頓肉”,邊說就去捂住李小飛的嘴。


  李小飛幹嘔了幾下,卻沒能吐出來:“咳咳,咳咳,師父,這蜈蚣怎麽能吃?”


  陳宏義又夾起一條蜈蚣肉塊:“哈哈,我見過不少英雄漢子,殺頭流血不皺半點眉頭,卻不敢吃條蜈蚣。嘿嘿,小飛啊,看來你也是個膽小鬼,可惜了,都已經吃進去了,還怕吃。我看比膽小鬼還是強一點點”


  李小飛聽陳宏義這麽一說,又見其他的士兵也都吃著不知名的蟲子長蛇肉,便也從旁邊折了兩根木棍來鍋裏夾肉吃,一連吃了十多條:“師父,這蜈蚣吃多了,好像有蝦的味道,要是能有些野菜煮進去就好了!”


  陳宏義笑道:“這蜈蚣本就是劇毒,它們叮咬那些內髒之時,已把大部分毒物吐了出來,但世間蟲草之間相生相克,有些野菜和這蟲子煮在一起,便會各自把毒物逼出來,到時候就是一鍋毒湯,你敢喝老夫都不敢啊。這做人要知足啊,不能吃了肉還想吃菜喝湯!”


  李小飛在鍋裏撥弄了幾下:“對對對,隻吃肉便好,可惜已經沒有肉了,要不我們再去抓些蜈蚣來”


  陳宏義起身說道:“不用了,下一頓就不吃蜈蚣了,咱們明天再去別的地方吃飯,一天吃上一頓飯便夠了。這蜈蚣我們也不能給他吃絕了,要是把這山上蜈蚣吃絕了,那我們便缺了德了!”


  李小飛摸了摸肚子:“師父說的極是,今天又受教了,接下來我們再去山上看看走動走動”


  陳宏義卻對著眾人說道:“快把馬牽進洞來,大家擠一擠,兩天後我們到墨盤村去和張校尉匯合!”


  眾人一陣忙碌把馬牽了進來,人果真都和馬挨在一起,陳宏義指著角落裏一條蠕動的黑線說道:“快拿刀把洞口挖出一些水溝來,馬上要下大雨了,讓暗哨也都撤回來,馬上就是大雨,敵軍就是想來也來不了!把馬的眼睛都蒙上!”


  李小飛往地上一看,果然有無數螞蟻從洞外往洞裏麵爬了進來。


  過了一會兒,洞外便是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戰馬偶爾嘶叫幾聲但並未慌亂,暴雨隨之而來,洞口馬上水如泉湧,雨水朝著山下傾瀉而去。


  山洞裏人馬擁擠,入夜後士兵們的鼾聲和馬匹時不時的叫聲此起彼伏。


  狂風暴雨之下,倒也不需要守衛,洞口早已灑了一些雄黃粉防蛇蟲。


  陳宏義和李小飛都睡不著,於是一起來到洞口吹風看雷鳴電閃。


  “小飛,你聽過煮酒論英雄的故事嗎?”


  “當初出使長安之前在國子監聽謝耽先生講過,說起來,謝先生已經遇難五年了。”


  “不錯,老夫縱橫天下幾十年,也算是個人物了,對了,我的老上司王憲戰死前可有遺言留下?”


  “王大將軍死前隻感歎夕陽很美,說是好想再看幾次。要不是我就在旁邊,還真不敢相信這樣縱橫天下幾十年的人物,遺言竟然是想再看美麗的夕陽”


  “王大將軍終究還是第一流的人物,你小子再過幾十年可能才有這種境界。或許某一天我們也會想起今天的電閃雷鳴,亦或是小時候摘過的花朵。”


  李小飛沒有答話,師徒二人看著洞外的閃電和暴雨不知何時睡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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