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君臨天下
看著她一臉無奈的樣子，他有些困惑，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本來就是啊，他是哥哥，本來就是哥哥保護妹妹啊，怎麽會讓十二三歲的妹妹輟學供哥哥讀書呢？她哥哥是學霸？還是她太學渣？
其實她們當時也是這麽想過的，但是最後還是做了那樣的決定。現在看來這個決定並不明智。但是他們能怎麽辦？那時候他們都破產了，他們急需掙錢。Uncle George提那樣的建議也確實是從實際出發，隻是這樣的決定卻讓本來就內心敏感脆弱的Angel變得更加受傷。
她和媽媽到底還是都太自負了。
以為那是愛他，以為已經給了我們能給的最好的愛，卻不想這根本就不是Angel想要的。知道他敏感多疑所以更加想要保護好他卻不想卻讓他更加痛苦。
她不禁冷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他太沒用了？家裏有什麽事兒還要妹妹替他抗著？”
他聽著她的那聲冷笑，知道自己最好還是注意一下自己要說的話，因為她看上去好像有些動氣了。
她不是動氣了，隻是嘲笑自己和媽媽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是我媽媽的學生。”
她隻說了這一句，他似乎就懂了。
他推測道：“因為他是你媽媽的學生，不是你媽媽的孩子，所以你們決定讓你輟學還承擔這筆債務，而不是讓他來承擔，雖然你的年紀比他還小？”
“嗯。”她輕聲回應了，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們以為這樣做是愛他，保護他，可是到最後我們非但沒有保護好他那可脆弱的心，反而深深傷害了他的自尊。”
他從小父母雙亡，還在孤兒院呆過，脆弱又敏感，她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所以她們從來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是媽媽的學生，所以不想讓他背上媽媽的債務。媽媽的債務讓她和媽媽自己來解決。所以當時她就決定自己登台表演，參加演出掙錢還債。
她本來就有著極高的天賦，他們從小就知道，他自然也知道。從他還沒有來到丁家前他就知道小妹妹的鋼琴彈得很好；來到他們家之後，每天都朝夕相處，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好好幾天才能學會的曲子，她似乎隻要認真學習半天或者幾小時就能學會。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她學習得比他早，基礎好，孤兒院條件太差等，他沒辦法好好學習……所以他就拚命地練習。
但是他們之間似乎總是隔著一段距離，任由他怎麽追趕都不能把這段差距填平。當時看到他那麽努力地練習，Yvonne和Uncle George都很滿意，但是他自己卻總是悶悶不樂。他們參加了一些比賽，年紀比他小好幾歲的Vera每次都能拿第一，而他卻成了千年老二。有次他按捺不住就問了Uncle George，為什麽他不能像Vera一樣拿第一名。Uncle George回答他：你不能拿自己跟Vera比。Vera是Yvonne的女兒，音樂天賦自然比別人更高。
這次敏感又脆弱的小男孩隻怕此生都忘不了Uncle George當年那句理所當然的‘你不能拿自己跟Vera比’。是啊，他拿什麽跟Vera比？她是Yvonne的女兒。Yvonne在她五歲的時候就已經華麗轉身，成為歐洲炙手可熱的鋼琴女王了，她自然也從五歲開始就已經是一個公主了。他呢，不過是一個父母雙亡的流落異國他鄉的孤兒，他怎麽能把自己跟Vera公主比。
隻是他的憂鬱卻讓Vera難以自己。看到他一天天的沉默，她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但是她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丁家是音樂世家，她是鋼琴女王Yvonne唯一的孩子，她從五歲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理想就是君臨天下，做一個女王。這不僅是她的理想，也是她的責任。丁家是音樂世家，媽媽之後，總該有一個人站在舞台上吧。她是媽媽唯一的孩子，這個人不是她還能是誰？
其實對於Angel，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采用不再參加比賽，盡量不在他麵前彈奏的方式自欺欺人。她那時候一度還表現出自己其實更喜歡遊泳這一假象，結果一遊就遊進了全國前八，此是後話。
當然這種方式也不是沒有效果，自從她不再參加了鋼琴比賽，他理所當然的成了第一名。但是本該高興的時候，卻總是每每聽到評委們說Vera更有靈氣這類話，所以冠軍的獎杯也就變得分量沒有那麽重了。
本來事情就這樣下去似乎也不至於到那種地步。他好好學習彈鋼琴，然後他先畢業，他先參加演出，他先成名，他先成功，然後她才長大。但是世事難料，偏偏媽媽就讓那麽一個男人騙的破產，他們麵臨著巨大的債務要還，然後在Uncle George的運作下，她少年成名，而他卻遠走異國他鄉。
Uncle George是一個商人，他那樣做自然有他功利的一麵。但是Uncle George當年那麽決定也並沒有什麽錯，畢竟在他的運作下，他們兩三年就把巨額的債務給還請了。而且那也不是Uncle George一個人的決定，是他們，是他和媽媽還有她自己所做的決定。因為她和媽媽覺得他已經夠苦了，不該再讓他承擔這些煩惱，Uncle George自然是從商人的一麵出發，她是Yvonne女王的女兒，而他卻隻是Yvonne的學生，論關注度肯定是Vera更高啊。當年，林徽因在文學家梁啟超的親兒子和他的學生之間不也選了梁啟超的兒子嗎？而且Vera天資聰穎，從掙錢的角度講，Vera也比Angel更合適。他沒有看走眼，他成功了，Vera也成功了。他掙到了不少的錢，媽媽還清了債務，她少年成名。這是一場三方麵都贏了的決定，隻是除了Angel。
在那之後他越來越沉默了，後來又遠走美國。他的心裏難免會有一種覺得自己被拋棄了的感覺。他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他也改姓了丁，她和媽媽一直說著‘你姓丁，是一家人’這類話，但是臨到關鍵時候，他覺得自己還不如Yvonne的工作夥伴那個Vera嘴裏的Uncle George。
葉靈川也陷入了沉思。
也對，她媽媽的債務，自然不適合讓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學生來承擔，何況她還有一個女兒可以幫自己分擔，不到萬不得已的確不該讓自己的學生輟學去為自己還債。但是這個學生，似乎也不是普通的學生，她不是一直在叫他哥哥嗎？
“他跟你媽媽是什麽關係啊？”他問道。
她很詫異，背也挺直了，警覺地看著他，“你怎麽這麽問？”
“我覺得你媽媽的債務讓誰來承擔這件事沒有什麽好說的啊，當然是讓你來承擔啊，如果他隻是你媽媽的學生的話。就像你現在有什麽事情肯定也不會去麻煩你的學生一樣啊？但是你們包括他自己都覺得其實他也應該承擔一部分的責任，就感覺他跟你媽媽的關係不是學生這麽簡單。”他看到她那麽直勾勾地看著他，就直接把心裏的疑惑全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
“他跟我媽媽不是一般的學生，他是我媽媽這一輩子唯一的學生，他姓丁，是我的哥哥，他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她解釋道。
他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這句話聽著可真是諷刺。
他是她的哥哥，他姓丁，他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但是一旦這個家出現危機，他們最先想到的卻不是讓這個大男人來承擔，反而讓年僅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還承擔。親疏有別，當下立現，換做誰都會有想法的。
“那你哥哥後來呢？”
“他去了美國讀書，，一直都在學校，一直讀到博士，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她說道。
他的嘴角不禁笑了一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那他現在跟你們的關係怎麽樣啊？”
“他現在常年都呆在美國，很多年都不回家了。”她也有些難過，他們曾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但是現在他們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媽媽一個人在瑞士養病，也不知道這麽多年了，他有沒有去看過。
“他結婚都沒有回來嗎？”他好奇。她都二十好幾了，他的哥哥，年紀應該也不小了吧。
“他以前有過一個女朋友，關係很好，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女人自殺了。”說道這件事她還是有些難過，畢竟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對不起。”看到她似乎有些不高興，他就跟她道歉，他其實並沒有打算要問她隱私的事情，如果她介意，可以不說的。
“沒關係，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搖搖頭解釋道。她也知道事情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她同樣知道，一切都還沒有過去。“他對她用情極深，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過女人。”
“那他對他那個前女友還真的是愛得很深啊。”他不由地感歎了一句。但是在心裏卻忍不住懷疑，這年頭真的有這樣的男人嗎？因為前女友自殺而死，自己就再也不談戀愛了？
“這叫情有獨鍾。”她解釋道。
“我對你就是這樣，”他又跟她撒嬌，在她臉上啄了一小口，“除了你我再也不能愛上別人了。”
“我死了，你就給我守寡是嗎？”她又想起他那些胡話，這男人也真是啊，平時看著也不是什麽油嘴滑舌的樣子，說起情話來真的是什麽都說的出來。
“這是真的，我是真心的。”他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真什麽真？她還喜歡煮的呢！
“你還說你死了，讓我再找個好的呢。”她才不信男人說的這些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呢。
“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找得到比我對你更好的人嗎？”他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