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自私嗎?什麽叫自私,什麽又才是大公無私?不管是夕顏還是暮顏,不管是強行解開封印還是尋找英雄血,都並不是為了他們自己。若這樣也是自私,那長老院不顧靈犀城和靈族人安危而要強行破開封印的做法,也是自私的吧?


  我看著夕顏,緩緩搖頭,“夕顏姐姐,換做是我,也會如你這般。”就算我不曾在萬化城長大,和族人也並無深厚感情。可若讓我眼睜睜的看他們置身危險,我也會寧願選那一條能最大可能保護他們的路來走。更何況,是從小和族人一起生活的夕顏他們。


  “夕顏姐姐,不管你做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再說了,我的爹娘也在靈犀城裏,我也不想,他們有任何的危險。”是啊,天下很大,蒼生眾多,可我的心卻不夠大。能裝下的,不過也隻是對我重要的人。這樣說來,我其實也是自私的。


  “荼靡……”夕顏緊緊的握著我的手,眼裏有尋求支持的不確定。我安撫的笑笑,百般滋味在心頭,難以言說。


  平靜下來之後,我問夕顏,“夕顏姐姐,是我的爹娘讓靈犀城被封印,魔氣四溢的嗎?”


  夕顏沉默了一會,對我說,“應該是吧。”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天意注定的事,即使不是他們,也會是別人。”


  “若是在二十六年前,我也許,不,我一定會怨恨他們。可如今……雖然他們對靈犀城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可若沒有他們,這天玄大陸,還是戰火紛飛吧。誰又能說得清好與不好,對與不對呢。”夕顏有些出神的說。


  曾經,我的姨母,妖族祭司白若蘭似乎也說過這樣的話。隻是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引發這一切的,是我失蹤了的爹娘。


  我想再問一些,關於我爹娘,關於他們和靈犀城之間的事。夕顏卻歉意的笑笑,她知道的,也僅僅隻是這些暮顏告訴她的。更多更詳細的經過,也許暮顏知道,也許隻有我的爹娘才知道。


  事情似乎已經塵埃落定,隻等暮顏從天玄城那邊傳來的消息。答應了夕顏會保守秘密,盡管我很想把關於爹娘的消息告訴應不悔,終究,還是忍著沒說。隻是心裏想著,若是他知道了爹娘的消息,會不會如我一般高興得手足無措,急著想去靈犀城見他們。


  尚亦重鳴已經向夕顏詢問過,何時可以繼續趕路。夕顏一日一日的焦灼,可從蠻荒叢林到天玄城,都需要將近兩月的時間。更何況,暮顏還需要不知用何方法來說服三族長老院。


  長老院想必也已經知道了暮顏回來的消息,卻不知為何,沒有任何的動靜傳達過來。


  我一方麵牽掛著靈犀城中的爹娘,一方麵著急夕顏目前的艱難處境,心裏煩悶不已。偏偏這個時候,在夕顏的麵前,還不能表現出來出來讓她徒增煩惱。


  走出宿營地的時候,我鬆了口氣。不知為何,總感覺營帳裏的空氣都快凝滯,悶得人難受。與其在營帳裏靜不下心沒有成效的冥想,不如出來走走。反正,我與夕顏不同,也沒人會理會我是不是出了宿營地。


  “今天,還要去抓相思雀?”身後傳來問話,我才發現不知何時,應不悔跟在我後麵,也走了出來。


  我沒有接話,隻是這麽看著他。想必他早就起了疑心,隻是,我不說,他也不問。這幾日,因為瞞著他有些心虛,總是躲著他。


  他走過來,拉起我的手往前走,“想要辦的事情,都已經辦好了嗎?”


  “你都知道了?”我有些心虛的問。


  “我不知道,”他站定,側身看著我,“可我知道,你必然不是去抓相思雀的。”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為什麽不告訴尚亦重鳴蒼離,為什麽不攔下我。


  “既然是你想去做的事,我為什麽要阻攔?隻要你不是想再次消失十年,那麽你做什麽,又有什麽關係。”他的眼神,寫滿放縱與寵溺。


  “應不悔……”這樣的你,叫我滿心歡喜,不知如何應對。


  “所以,你今天沒有一大早嚷嚷著要去抓相思雀,是因為事情已經辦好了嗎?”他牽著我繼續隨意的走著,說著。


  “嗯,算是辦好了。”我悶悶的回答,想起目前的問題,實在輕鬆不起來。


  “那就好,我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膽的擔心你。雖然猜到你不會真的去叢林裏抓什麽相思雀,卻還是怕你萬一遇到什麽危險。”他倒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摸摸我的頭。


  “你為什麽不問我去辦什麽事了?也不問辦的結果是什麽。”我看著他問到。玄衣烏發的男人,唇邊勾起了一抹笑。


  “既然你都找好了借口,那我問你你會告訴我嗎?如果是可以告訴我的話,你又何必對我也說是去抓相思雀送給我,還心虛的一直躲著我。”他的語氣帶著些許笑意,看透我所有的小小心思。


  “其實,我也很想告訴你。可是我答應了夕顏,會為她保守秘密。合適的時候,你總會知道一切的,你會怪我瞞著你嗎?”我看著應不悔,小心的問。


  “如果我怪你,還會這樣牽著你和你說話嗎?傻瓜。”他快速的在我額頭親了一下。“我知道夕顏對你來說,很重要。我也沒有非要你事事都告訴我。而且,我也相信,不管怎麽樣,夕顏也會作出正確的決定。就像我告訴蒼離前輩的一樣,合適的時間知道合適的事情,才是最好的。”


  我捂著發燙的額頭,“不是說好要保持距離的嗎,你幹嘛老是親我……”為什麽突然就不再保持點距離,甚至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我爹和白族長要來了。”我不解的看著應不悔,這和他親我有什麽關係嗎?


  “相思,我的能力還不足以保護你不被所有不懷好意的人傷害,所以才不敢將你宣告天下。可我又那麽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子。”他頓了頓,攬住我的肩,“所以即使知道我爹和白族長是在找尋師傅師母,仍然忍不住告訴他們實情,借他們來保護你,來將你昭告天下。”


  “你可知道我有多慶幸,荼靡,就是墨相思。所以,隻要你不是想離開,那你做什麽,都沒有關係。”我靠在應不悔的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應不悔,其實我心裏,一直都還有個結。我也慶幸,自己是墨相思,可以這樣的與你相互喜歡。可我總難過,如果我隻是荼靡,又該如何是好。”我的聲音隱隱帶著哭腔,為那個寂寞的在白骨荒原等了十六年的小狐狸荼靡。若是沒有墨相思的這個身份,她的等待,她的愛情,是不是都是一場空?


  “真不知道你的小腦瓜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應不悔有些無奈的看著我說,“荼靡是你,墨相思也是你不是嗎?如果你不是墨相思,你就不會在白骨荒原長大,就不會有荼靡。我們之間,也就不會有任何交集。所以,你注定,是我應不悔的妻子。就算你迷路了,失蹤了,天意也會把你帶回到我身邊。”


  是嗎,好像是這樣的,又好像不是。唉,太複雜的思考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傷腦筋的。更何況是這種,理也理不清楚的感情。


  “你喜歡我娘親嗎?”我想起那一年那一夜,天人居的屋頂上,沉默憂傷的他的樣子。


  “喜歡啊。”沒想到,應不悔坦坦蕩蕩的大方承認了。


  我一時說不出心裏什麽滋味,埋下頭低聲的問,“你是因為喜歡我娘親,求而不得,才會和還沒有出生的我訂親嗎?”


  “求而不得?”應不悔的聲音怪怪的。


  我沒敢抬頭看他的表情,隻是點了點頭。


  應不悔抬起我的下巴,我看見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樣子看著我,“你的腦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麽啊?”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應不悔,“難道不是嗎?不然,誰會想要和還沒有出生的小娃娃訂親啊?”


  “且不說如果我真有這樣的心思,會被師傅揍死。而且,我認識師母的時候,還是個剛出生的孩子,怎麽會對師母產生你想的那種喜歡啊。”應不悔氣惱的低聲吼道。


  “那我還沒有出生,你就把我訂下了呢?誰知道你是怎麽想的。”我噘著嘴反駁。


  “哎呀!”額頭被他輕輕地敲了一下,我嚇了一跳的瞪著他,卻聽得他說到。


  “當年師傅師母結合,有著重重阻力。不僅是人族和妖族,就連羽族,對此也是百般阻撓,想盡辦法想要拆散他們。當然,人族和妖族如果因此而解盟,對羽族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當師母知道肚子裏懷了個女兒之後,既期待你的到來,又擔心你的未來。所以我告訴師傅師母,我會一輩子保護你。不管未來三族能否同盟,還是會繼續百年戰亂,我應不悔都會一生一世的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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