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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大結局

  我默默的看著他,心內酸楚不已,他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該懺悔的是我。


  “咄苾,答應我,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好麽?”我聲音緩和,靜靜的看著他,心中忽然想起在草原上與他相戀的那段時光來。


  隨著我溫和的聲音,我看到他的眼眶中居然盈滿了淚花,隻是強忍著不流出來,我很難想像一個草原上曾經的霸主,掉腦袋都不眨一下眼的草原第一勇士,哭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我想起了初遇你的那段時光。”他說道。


  沒想到,我二人竟然心思相通,同時想起了那個時候。


  “那時你那麽的單純可愛,又那麽的執拗,美麗的像雪山之頂的雪蓮,毫無一絲塵埃,我小心翼翼的嗬護著,卻終究被別人摘了去,然後,無論我再如何努力,都再也無法奪回了,你體會不到這種絕望。”他喃喃道。


  聽他細說往事,我心中頓時柔軟下來,但是這種絕望我並非不能理解,而是深有感觸,當年的我,眼睜睜看著大隋的滅亡,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死在自己的麵前,我的絕望與痛苦不比他少到哪去。


  “回憶總是美好的,就把那段美好永遠埋藏在心間吧。路,總要走下去;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我收斂了在那草原上悠遠的回憶,對他言道。


  “纖兒,你不用再勸了,現如今,我什麽都想得開。更何況,我已經沒有什麽好給你的了,隻希望你過得幸福。”咄苾忽然正了正色,祝福道。


  “謝謝你。”我忽然的淚如泉湧,心中所有的負擔全部放下。


  我終於可以做回我自己,過我自己想過的日子了。


  不知何時,魯米娜走了進來,顯然,我們方才的談話,她已經聽了多時。


  她靜靜的望著我,不發一語,眼眶卻是紅紅的,又含著一絲感激。


  我走過去,與她擁抱在一起,我明顯的感覺到她心裏的變化,她已經原諒我了,是的,隻要咄苾能夠放下心中沉痛的症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這一定是魯米娜現在最想要的。


  從咄苾的將軍府出來時,我隻覺全身心的輕鬆,咄苾心中不再有怨恨,他已經完全釋然了,雖然他的心,仍舊流著血,我知道,有那麽一天,他的傷口會完全結痂,好起來的。


  豔陽高照,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明媚的微笑,這一生,我從未這樣舒心的笑過。


  我沒有直接去慈善堂,而是轉道去了安隱寺,去看錦霞。


  錦霞已經老了,神色也更加的淡定了,眉如霜染,多了些蒼涼的意味。


  “你來了。”錦霞淡淡道,聲音卻十分的悠遠,仿佛我們是日日都能相見一般,隔了這麽多年,她的心境完全平靜了,距上次相見已有多年,可在她眼裏,十多年的時間仿如昨日,對我的到來沒有半分的驚訝。


  “是的,我來了。我是來懺悔的。”我靜靜道。


  她的動作有些遲緩,與我一樣,已有了老態,拂塵輕揚,高念佛號:


  “阿彌陀佛!施主有何懺悔,請對佛祖道來吧。”


  “不,我不是向佛祖懺悔,而是向你。”我看著她,言道。


  她終於抬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沒有半分的感情色彩,就像一尊觀音像。


  “我沒能照顧好晗兒,如今她也遁入空門。”提起晗兒,我總是有諸多的愧疚的,我是她最信任最依賴的母後,卻給了她深深的絕望。


  “一切都是宿命。貧尼不需要任何懺悔,施主請回吧。”錦霞淡淡言道。


  然後,轉身走入了眾多尼姑群中,再不回頭看我。


  我想,她並不是原諒我,而是根本對世事早已看淡。


  起身返回,趕到南城的新居,長孫皇後果然費了心思,把這座宅子裝飾的素淨典雅,位置又十分的幽靜,正是我想要的。


  收拾兩日,我便在大門處的三間房外,掛出了慈善堂的牌匾,至此,但凡普通大夫那看不好的病症,皆可到我這裏來,貧民百姓,若無銀兩,則分文不取,達官貴人,我也一樣醫治,至於生活費用,我本不用擔心,所以隨便他們給多少,全都交給伽雲打理。


  而我,也真正的過上了我想要的日子。


  十八年後。


  每日與藥為伍,雖然明知自己年歲已老,但看到有百姓來求醫救治時,仍舊覺得自己還是有可用之處,心中便會忘記自己的年齡。


  是的,如今的我,已近八十高齡了。


  可是銅鏡中的那張臉,卻仍如十八的女子一般,豔若桃花。


  我曾想過用自己的醫術,解去身上的駐顏丹,使自己能夠真正像一個老太太一樣。


  可是最終,我還是沒有那麽做,如果一個人一點點老去並不可怕,因為每個人都在經曆著這樣的歲月磨礪,可是我深怕自己一下子完全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會嚇到自己,嚇到自己身邊的人。


  我的慈善堂已經紅遍京城,但我卻輕易不再出診了,每日排隊的病人很多,都交由伽雲與我新收的幾個弟子去醫治。


  伽雲是個聰慧的女子,如今的醫術幾乎不在我之下,唯一的遺憾,她已三十出頭,卻仍不肯婚配。


  而狗兒,如今已是眉毛頭發全白,完全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隻是依然陪伴在我的身邊。


  所有的人,一個一個都離我而去了,最終陪在我身邊的卻是這個幼年的玩伴。


  今日,是個好天氣,我與狗兒準備上街逛,拒絕了伽雲給我準備的轎子,也支退了仆人,我用輕紗蒙麵,與狗兒相攜來到長安最繁華的大街。


  如今的長安與十八年前相比,完全是另一幅場景,街道兩側皆是雙層的樓房,裝飾華麗,店鋪一家挨著一家,滿滿當當。


  而街上的小販更是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氣,人的麵色也更加的紅潤,這時候的大唐,在李世民的治理下,已經達到空前的繁榮,百姓不會再受戰爭的迫害,也不會再擔心衣食不足。


  我心中欣慰,李世民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正行走間,忽然迎麵撞來一人,手中抱著幾大盒子的東西,沒有看清路,而我與狗兒因為年邁,沒有年輕人那麽靈活,所以沒有躲開,被撞了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夫人!”狗兒驚叫,趕忙扶我,隻可惜他心有餘而力不足,我仍是搖搖向後倒去。


  “小心!”撞我的人一個飛起,看來是有些輕功的,就在我眼看就挨著地麵時,他攔腰把我抱住,扶我起來。


  再看他的東西,已經滾落一地,皆是些珠寶首飾,婚娶嫁衣等用品,看來是個即將新婚的年輕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方果然是個年輕人,一襲青衫,連連道歉。


  而我麵上的輕紗,也因為剛才的動作,緩緩滑落下來,露出我的臉龐。


  感覺到對方的手一怔,卻又很快放開了我的腰,恭身向我作揖,像是極尷尬一般:

  “對不起,姑娘,在下唐突了!”


  我正要對他說不礙,讓他以後走路注意點,手中的輕紗尚未來得及重新掩上,便覺自己如遭雷擊一般怔住。莫名的隻覺大腦充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他喚我姑娘並不足奇,畢竟我仍有著姑娘的容貌,很多人見到我都會這樣喚的;他尷尬道歉更不足為奇,因為他自認為唐突了一位姑娘。


  我心內劇烈抖動的原因,是因為我看到了一位故人。


  難道說,我的眼睛已經花了?不,我看得是如此的清晰;抑或說我現在已經死了?在陰間見到了他?

  不,不,周圍依舊熱鬧非凡,提醒著我,這是在大唐長安的大街上。


  “楊諒?”我不敢確信,卻又不得不確信的喚了一聲。


  眼前這個青衫青巾的年輕男子,正是當年的楊諒!幾乎連舉手投足都一模一樣!

  我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前的人還是楊諒,我隻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連忙看向身邊的狗兒,他卻見鬼似的看著這個年輕人,無比的驚駭,因為我以前曾告訴過他,楊諒已經死了。


  而且當年在茫茫大海中遇到海盜,並且落水,根本不會遊水的楊諒是無法逃過那一劫的。事後,臨風公子也曾確認過楊諒之死,不由得我不信。


  但因為狗兒的表情,我還是確定了,我自己沒有看錯。


  但奇怪的是,即便楊諒活著,也不該隻有二十幾歲的樣子啊,他應該如狗兒一般老邁才對。


  年輕人一怔,皺眉看我,想了半天,好像認識,又好像不認識,迷茫問道:


  “姑娘如何知道在下祖父的名諱?”


  祖父?我的大腦在飛快的運轉著,沒錯,如果楊諒當年沒有死,他的孫子有這麽大並不足為奇,而且年輕人雖然像極了楊諒,但那眉目之間,仍是有幾分傾城當年的影子的。


  原來楊諒當年並沒有死,我眼前的一定就是他與傾城的孫子!我心內隻覺充滿了巨大的喜悅,激動不已,連聲問道:


  “你祖父他還好麽?現在在哪裏?這些年都在做什麽?”


  見我一連串的問題,年輕人疑惑的問道:


  “姑娘,你認識在下的祖父?可是不應該啊,我還從來沒見過我祖父呢,聽父親說,他也不記得祖父的模樣了,隻有靠祖母的畫像來回憶,可是姑娘這麽年輕——”


  見他打住話,我心中一沉,原來楊諒已經不在了。


  但還好,那次在海上他沒有死,否則也不會有孫子了。


  心中忽然釋然了,很少有人能活到這個年紀,隻要我確定他們終於結為連理,心中可安,再無牽念了。


  狗兒也聽明白了年輕人的話,也與我一樣的激動。


  “姑娘?不,你應該喚我奶奶。”我摘下帽子,露出一頭的銀發,和藹的笑著,看著楊諒的孫兒。


  “奶奶?”年輕人喃喃道,十分的詫異,仔細盯著我,眼眸之中,似在極力搜索著記憶。


  我正意識到該怎樣跟他解釋,畢竟我現在的樣子,隻是一個年輕的姑娘,讓他稱我奶奶,實在是有悖於常理。


  正思忖間,忽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跑了過來,一身江湖兒女打扮,嬌俏活潑,一臉的純真,笑嘻嘻的拍了一下年輕人的肩,嬌嗔道:


  “清郎,你在幹什麽呢?我還差鳳冠霞帔沒買呢,再這樣磨磨蹭蹭的,我可不嫁你了哦!”


  原來他叫楊清。


  見楊清沒理她,那丫頭皺了皺眉,順著楊清的目光看向我,眼神之中先是閃過一絲驚奇,嘴巴張了張,卻又很快收起,一臉的嫉妒,使勁捶了一下楊清,怒道:


  “看到美人就走不動了是吧?哼!”


  見小姑娘不悅,楊清忽然猛得一拍腦門,指著我大叫道:

  “你,你就是我祖父畫上的女子!倩兒,你還記得上次你去我家,我偷給你看的那些畫像麽?”


  倩兒看我一眼,又回憶一下,也是一驚一乍道:


  “對呀,我說我看她怎麽這麽眼熟呢,敢情是——喂,老實說,那些畫像是你祖父的還是你的?!”小丫頭倒是個醋缸子,雙手叉腰,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假裝惡狠狠問道。


  說著,還瞟了我一眼,口中低低道:

  “怎麽能長得這麽美呢?”


  “你胡說什麽呢?我們應該稱她奶奶。小時候,祖母告訴過我,那畫像上的女子是爹爹的大娘,那不就是我的奶奶嗎?”楊清說道。


  “對呀,對呀,可是她這麽年輕,比畫像上長得更美——”小丫頭忘記了吃醋,開始為難起來。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莫非她也和一樣,是那個奶奶的孫女?”楊清也頗為疑惑,跟倩兒說道。


  “不對哦,她的頭發是白的耶!”倩兒皺眉分析道。


  “也對,他見了我就喊我祖父的名字,可見是認識我祖父的。”楊清繼續皺眉分析,地上撒了一地的新婚用品也忘記了去揀。


  我微微一笑,看著這對即將成親的小夫妻如此的幸福,心內也祝福著他們。


  他們仍在麵對麵的討論著,我卻攜了狗兒悄悄的離開了,混入了人群,讓他們猜去罷。


  逛了半天,看盡了大街的繁榮景象,我與狗兒徒步往回走,不知為何,今日的逛街,我沒有一絲的疲累,反而覺得越走身上越輕鬆,在經過一個回家必路過一個桃林時,我的身子輕飄飄的,仿佛要飛起來一般。


  如今已是近四月的天氣,桃花已過盛時,正一片一片的往下飄落,輕風一吹,片片花瓣飛向空中。


  桃花下,微風吹起我的衣袖,仿佛真的要把與那些敗落的桃花一起吹向天際。


  我看到狗兒的嘴一張一合,有些著急的模樣,可我卻什麽也聽不到,隻在臉上掛著從容的微笑。


  不知為何,看著紛紛落地的桃花瓣,我忽然想起了我在楊廣殿中看到的那幾個字,我的命格:母儀天下,命犯桃花。


  是了,原來人的一生是逃不過宿命的。


  我確實曾經母儀天下,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但也確實命犯桃花,這一生中,但凡愛上我並占有過我的男人,幾乎都死在我的麵前,總之沒有善終的。


  而他們的共同點,竟是同為帝王。


  當然,李世民除外,因為他並未占有我。


  曾經溫情脈脈卻最終慘死在我麵前的楊廣、對我情深意重的宇文化及、一臉暴虐嘴臉的竇建德、癡情已久的處羅可汗、曾與我有過一段純真愛戀的咄苾,以及那個對我一見傾心的李世民,他們的名字在我腦中一一劃過,可是他們的模樣卻漸漸的模糊起來。


  是的,我幾乎已經無法記起他們的樣子了。


  身子搖搖欲墜,我已無法平衡,經風一吹,緩緩倒下,我看到狗兒焦急的樣子,可是卻說不出話來,隻有輕輕的閉上雙眼。


  感覺到花瓣輕飄飄的落在我的身上,臉上,可是我的身子卻越來越輕,越來越輕,仿佛飄浮在空中一般。


  耳邊沒有任何聲音,眼睛也看不到任何圖像,意識正一點一點的從腦海中抽離,漸漸的,我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直到所有的意識全部消失。


  我知道,我的一生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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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為引用資料:

  唐貞觀二十一年,蕭皇後崩逝,享年約八十。皇後逝世後,唐太宗以後禮將蕭皇後葬於楊廣之陵,上諡湣皇後。


  唐貞觀二十三年(649年)五月己巳(二十六)日(7月10日),唐太宗李世民駕崩於含風殿,享年五十二歲。唐太宗開創了曆史上的“貞觀之治”,經過主動消滅各地割據勢力,虛心納諫、在國內厲行節約、使百姓休養生息,終於使得社會出現了國泰民安的局麵。為後來全盛的開元盛世奠定了重要的基礎,將中國傳統農業社會推向鼎盛時期。


  唐貞觀三年(629),唐太宗派李靖、李績出兵與薛延陀可汗夷男等夾攻頡利,次年大敗頡利於陰山,頡利被擒送長安,東突厥前汗國亡。頡利至京,太宗賜以田宅,授以右衛大將軍,634年死於長安。葬禮依突厥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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