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貴妃之位
聽得挽雲順利誕下孩子,我心內稍安,陳婤果然忌憚,並未對挽雲下手,或者說,有盈袖在側,她尋不著機會下手罷。
盈袖低低一歎,無奈回道:
“德妃娘娘誕下的三皇子,雲嬪娘娘誕下的小公主。”
心內微微一涼,果然怕什麽來什麽,唯一慶幸的是挽雲生下公主,陳婤自然用不著大費周折對付她。
“給本宮更衣,去永福宮。”我吩咐道。
“奴婢以為,娘娘會先去看雲嬪娘娘。”盈袖一邊幫我穿戴,一邊詫異言道。
我微微搖頭,言道:
“陛下醒來,一定會先去永福宮。咱們去罷,挽雲這個時辰也該歇息了,明日再去賀喜。”
不顧夜深寒意重,我扶了盈袖去永福宮,一路北風蕭蕭,金麟池已結薄冰,縱然裹著狐皮大氅,依舊難抵沁骨的寒意,今年的冬日,怕是難捱了。
來至永福宮,示意宮人不必通報,我走進去,迎麵襲來一陣暖風,室內的銀碳燒得通紅,見到陳婤正睡在帳內,見我進來,她隻側側身,並沒有起身施禮的意思,我也不以為意,楊廣不在,她是自知沒必要在我麵前演戲。
陳婤麵上有產後的虛白,隻是言語之中有一絲冷漠,弱聲道:
“皇後娘娘不辭辛勞,來看望臣妾,臣妾感激之至。”
我坐於榻側的方椅上,含笑溫語言道:
“德妃為皇家開枝散葉,產下皇子,本宮來道賀,理所應當。今日夜晚更深,本宮深恐賀禮會出問題,待明日請來禦醫,賜給三皇子的東西,自然要禦醫一一驗過方可。”
有了昀兒的前車之鑒,我不得不防。
“皇後娘娘說笑了,臣妾豈疑心娘娘?”
果不出我所料,閑談幾句之後,忽聽得楊廣朗朗的笑聲傳來:“哈哈,愛妃為朕誕下皇兒,朕必有重賞!”
我忙上前一禮,言道:“臣妾見過陛下。”
楊廣虛扶一把,道:“愛後也在啊?婤兒現下如何了?”
陳婤掙紮著起身,欲要施禮,楊廣忙上前按住,溫聲言道:
“愛妃現在身子虛弱,便免了這些虛禮吧,朕回宮後眠了一眠,醒來後聽長順說愛妃產下皇子,直急得大罵為何不早些回朕。”
陳婤更加溫柔嫵媚,婢女把她扶著坐起,在背後放了錦綸靠墊,陳婤斜斜倚在上麵,眸含清波,言道:
“長順也是一心為陛下著想,陛下一路辛勞,長順是擔心陛下龍體。”
楊廣握住陳婤的手,語氣暖如春風:“朕隻是想早些看到皇子,好早點高興,若是早知道的話,恐怕不用歇息,朕也能精神大好了。”
陳婤反握住楊廣的手,身子往裏側了側,騰出地方讓楊廣坐下,她則透過楊廣,從側麵朝我射來得意的一瞥,我心內縱然荒涼,亦隻能含笑不語,但那臉上的道道笑容,卻仿佛刀刻一般,生疼生疼,這一次,怕是陳婤要得逞了。
奶娘抱來三皇子,放在楊廣懷裏,楊廣左看右看,歡喜之極,見我在側,問道:
“皇後也來看看,是像朕多一些,還是像婤兒多一些?”
才幾天大的孩子,自然看不出什麽,隻是那眉目與臉頰十分像楊廣,我心裏的一絲疑慮也漸漸消去,初時還以為陳婤假孕,禦醫那裏也查不出什麽,加之楊廣對陳婤寵愛得緊,我也無法細細追查,如今見孩子有些像楊廣,便也隻能在心內歎氣,陳婤實是運氣太好了。
“臣妾瞧著,這孩子像極了陛下。”我實言道。
陳婤微微一咬嘴唇,麵上掛了幾分羞澀,言道:
“兒子隨父,能像陛下一下英俊瀟灑,是臣妾與皇兒的福氣,當初昀兒,就是個太沒福的……”陳婤微拭眼角,楊廣更加憐惜,撫著她的肩,言道:
“愛妃不必傷懷,昀兒一生下來,便是個可憐的孩子,與其受罪,還不如早日升天,如今咱們有了杲兒,必也是昀兒在天保佑來的,明日朕便傳旨,追封昀兒為賢孝公主。”
陳婤微微一喜,破涕轉笑,言道:
“臣妾代昀兒多謝陛下隆恩,陛下給咱們的孩兒取名杲兒麽?”
楊廣點頭,看一眼杲兒,越看越歡喜,言道:
“嗯,杲,明也,咱們的孩兒不是在天將破曉之時出生的麽?用這個字再合適不過。朕一路行來,便隻想到這一個字。”
陳婤讚道:“陛下果然才思敏捷,臣妾極喜歡這個名字。”
楊廣正欲開口,忽見杲兒嘴巴一裂,紅暈的小臉皺成一團,哇哇的哭了起來,隨後便是一股臭味,有稀黃的粘稠物順著楊廣的龍袍流下來。
奶娘大驚失色,慌忙抱過杲兒,言道:
“三皇子拉屎了!奴婢死罪!”
楊廣苦笑一聲,聳聳肩道:“沒關係,哪有嬰兒不在人身上拉屎的,杲兒這是不跟朕見外啊。”
在聞到臭味時,我下意識的吩咐奶娘快去準備幹淨衣物,待忙亂一陣,轉頭時,看到陳婤以袖掩鼻,眉頭緊皺,似是極為厭惡,心內有些詫異,幼兒拉在大人身上,這種事情並不少見,更何況是自己的孩子,她卻也嫌惡。
楊廣倒沒甚在意,隻道:
“這小子拉得還真臭,愛妃的榻也髒了,起身讓人重換一幅吧,朕也要回去更衣了,明日再來看杲兒。”
然後又吩咐道:“派人請禦醫來,給杲兒請脈,拉得有點稀,別是生病了。”
楊廣看一下身上的龍袍,意欲脫掉,我拿帕子擦去他身上的髒汙,言道:
“外麵天寒,陛下衣服換來換去,當心著涼,還是就這麽回去吧,小兒的屎並不髒臭的。”
楊廣苦笑,言道:“愛後說得是,朕是當爹的人,安能嫌棄自己的孩兒髒?”
言畢,便要回仁壽宮,我也隨之一起離去。
接下來,忙著過年,忙著元宵節,因有了幾個孩兒,更加的熱鬧,待兩個孩子滿月之時,楊廣下旨,封陳婤為陳貴妃,挽雲為雲充儀,並給三公主賜名為楊昐。
事情如此的順利,陳婤似乎也不再與我針鋒相對,有了子嗣,母憑子貴,得到了高位,又有協理後宮之權,楊廣對她也越發的寵愛。
陳婤除了隔三差五,忘記來永安宮請安外,倒也沒敢對我有什麽不敬,但是其他妃嬪,卻是無不懼她,每每有些微的錯處,她便會行使協理之權,嚴懲不貸,妃嬪來永安宮哭訴,我卻也無奈,一則陳婤雖張揚,處事卻也是以理當先,我也不能多加苛責,隻能極力安撫受了委屈的妃嬪。
我與陳婤,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會動誰,隻是相處得冷漠,仿佛兩大高手過招,互盯著對方,卻又不肯先出手,以靜待動。
越是這般,我便越加的謹慎,永安宮上下,無不行事小心,絕不能落人口實,同時也盯著永福宮的動靜。
時光飛逝而過,又到了選秀之時,這些時日,我與陳婤平分春色,挽雲與蘇可兒也有些恩寵,其他妃嬪,則少之又少了。
此批新參選的秀女,相貌較劣,人數也較少,大約是上次楊廣新登基後的大選,各地已把姿色上乘的女子送進京,而如今隻剩下相貌略次,或者年歲太幼的女子了。
楊廣雖不如意,卻也無法,隻選了十幾名女子入宮,而相貌拔尖的,卻隻得兩名。一位名為王雁羽,年十四歲,封為寶林;一位名為夏柔兒,年十五歲,封為美人。
一連數夜,楊廣隻召此二女侍寢,惹得後宮多流言,而我也聽說夏美人性子柔弱,不擅言語,與世無爭,但也極少與人往來。
王寶林則是小姐心性,侍寵而驕,張揚無比,其風頭之淩厲幾欲越過陳婤,我正思慮著要不要訓誡一番,以免她惹出什麽禍端。畢竟,後宮能有如此表麵上的平靜,已是極不易了。
盈袖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勸道:
“娘娘,奴婢瞧著,王寶林隻是對那主子太苛待嬪妃不滿,並不敢對娘娘有所不敬,倒是個敢愛敢恨,敢說敢做的直性子,所以此事,娘娘還是靜觀其變的好,自然有人按捺不住。”
我略略點頭,依陳婤的性子,如何能容得王雁羽在後宮招搖?心內隻是為王雁羽歎息,若是她不知收斂,有朝一日落入陳婤之手,恐怕難有活路,隻可惜生了副好相貌,卻沒有半絲的隱忍,或許是年紀太輕,未經過世故。
宮中最忌諱的,便是腳跟未穩,便張揚跋扈,即便寵冠後宮,也隻能成為眾人的眼中釘。
這一日,眾妃前來永安宮請安,陳婤破天荒的來得極早,與我雲淡風輕閑扯一時,眾妃嬪方一一前來,按序就坐,唯有王寶林姍姍來遲,仿佛是急匆匆趕來,連鬢角也有些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