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宣華嘔血
楊廣盛裝未來得及換,便直奔永安宮而來,見我正忙著打點各宮妃嬪及朝廷命婦們的賀禮,也好一一回送,不禁憐道:
“愛後辛苦了,這些事都交給宮人們去做,你是有身子的人,怎能這般操勞?”
“左不過是些臣妾份內的事,盈袖染病,其他人又不甚得力,隻得臣妾親自來管了,許久不曾這般熱鬧了。”我感歎道。
“愛後身邊確實少了些得力的人手,都怪朕未能及時體諒,如今急用,卻隻能抓瞎。”楊廣麵含歉意,言道。
“這如何能怪陛下?是臣妾教導無方,陛下指來的團兒與圓兒倒是一對機靈的,模樣喜氣,名字也喜氣,臣妾還未來得及謝陛下呢。”
正斟酌著怎麽跟楊廣開口提昭兒的事,忽見永福宮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了來,氣喘籲籲道:
“皇上,不好了!”
我微微不悅,斥道:“什麽叫皇上不好了?!若再說如此不吉利的話,本宮必割了你的舌頭!”
小太監嚇得撲通跪倒,麵色煞白,求道:
“娘娘饒命,皇上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是宣華娘娘病來得太急,奴才一時口不擇言。宣華娘娘她,她吐血了!”
楊廣眉頭一皺,滿麵怒色,隱含一絲擔憂,責問道:
“幾時的事?”
小太監跪在地上,慌忙回道:“剛剛才吐的,陳嬪娘娘正守在那,吩咐奴才來請皇上。”
楊廣向來寵愛宣華,此刻心裏定是十分擔憂,縱然我不待見宣華,卻也不得不做足麵子,言道:
“陛下,臣妾與你一同去看宣華夫人吧。”
楊廣看我一眼,輕拍了拍我的手,似是想起昨晚我被盈袖口中的血汙嚇暈一事,言道:
“她這是老病根了,愛後身子骨虛弱,不宜見血,就在宮中等著吧,朕去去就來。”
楊廣行得兩步,又回頭,欲言又止,終究沒說什麽,隻道:
“愛後且在宮中稍等,朕回來便與你一同去接昭兒。”
見他麵上歉意深重,我自然明白是因為昭兒的病,而他卻又擔心驚嚇到我,是以還沒尋到合適的時機告知我罷了。
楊廣吩咐長順傳禦醫火速去永福宮,自己也轉身大步往永福宮而去。
看著楊廣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僅半湖之隔的永福宮,我心內生起一絲快意,屏退左右,隻餘婆婆在身邊,半含了恨,半含了笑,言道:
“婆婆,看來本宮複得陛下恩寵,有人卻恨得嘔血了呢!”
“怕是不止一人。”婆婆淡淡道。
該賀年的都來過了,宮中終於清靜下來,我命狗兒與圓兒帶人把堆成小山的賀禮分門別類,收入庫房,正要去看盈袖,忽得想起芹兒,若不是她告密,盈袖何至於遭這份罪?
一邊吩咐了人去尋芹兒來,一邊到偏殿去看盈袖的傷勢。
團兒正捧了藥碗,一勺勺喂盈袖,見我進來,忙起身施禮: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我揮揮手,言道:
“起來吧,盈袖傷勢如何了?”
“回娘娘,盈袖姑姑吃了藥,好了許多了。”團兒恭敬回道。
“娘娘?奴婢見過娘娘,奴婢已無大礙,娘娘不必為奴婢擔心。”盈袖掙紮著起身,欲要行禮。
我忙上前攙住,看著她慘白無血色的臉,不由得眼圈一紅,揮手屏退眾人,對盈袖言道:
“不要起來。你怎的這般傻?明知本宮就在內殿,為何還要拚命阻攔皇上?若是他再用些力道,恐怕你的性命難保!”
盈袖虛脫無力,但麵上卻笑意盈盈:
“奴婢若不這般,又怎能叫那幕後之人篤定她們必勝?如今她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嗬嗬,奴婢隻是身體病痛,能醫好的。而此刻,恐怕有人正後悔難耐,心病難醫呢。娘娘,咱們值了。”
我點點頭,言道:
“此話不錯,已經有人支持不住嘔血了呢。不過你以後也不可如此冒失行事,若你有個好歹,本宮又如何能心安?”
盈袖噙了淚,哽咽道:
“奴婢卑賤之軀,能得娘娘如此垂憐,便是豁出性命,亦是死得其所了。”
我心下一歎,於生命而言,又有何高貴與低賤之分?
“盈袖,本宮已著人去帶芹兒,總歸是她害得你,便任由你發落。”
盈袖搖頭苦笑:“娘娘認為芹兒現在還有命麽?”
我一驚,剛才隻顧忙碌,卻未想到這一層,芹兒“謊”報我不在宮中,害得那背後的主子偷雞不著反蝕把米,又如何能容得她?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來報,芹兒投井,撈出來時,已經斷氣,並從她身上搜得許多錢財,應是偷了主子的東西畏罪自盡。
心內冷笑不已,好快的手腳!
盈袖一歎:“奴婢日後必會加倍小心,娘娘離宮這些日子,奴婢隻想著瞞住外人,卻未曾料到宮裏出了內鬼,如今想來,那個芹兒何止一次來闖內殿?以前有多次都在外麵探頭探腦,可氣我居然沒有放在心上。
恐怕那人懷疑娘娘不在宮中,亦非一日兩日了,昨夜不過是趁了除夕眾人都在,才想著要將娘娘一舉扳倒。如今想想,真是後怕,若娘娘沒有及時回來,宮中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風浪。”
我也甚覺後怕,心內隻責怪自己當初過於自私,如今自己非但沒有得到自由,更害死了楊諒與傾城兩條人命,且險些害了整個永安宮。
“內鬼難防,這也怪不得你,是有人嫌本宮無寵卻占著後位,欲取而代之呢。”我冷冷言道。
不過芹兒之事亦給我敲了警鍾,那人恐怕早就懷疑,隻是苦於沒有證據,所以才不敢貿然動我。但有時候,證據完全可以人為,我須得做好防範準備,她們此次未能得償所願,反而助我一舉得寵,恐怕此刻正恨不能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呢。
有人來報楊廣回來,我忙出去迎接。
“陛下,宣華夫人如何?”
楊廣皺皺眉,言道:
“禦醫已開了藥方,目前倒無大礙,隻是昏睡了過去,皇後若不放心,可晚些去瞧她,現在先去接昭兒吧。”
我焦心如焚,隻等著楊廣這句話,忙忍了悲,歡喜道:
“嗯,臣妾幾月未見昭兒了,可不知長高了沒呢?”
楊廣猶豫一下,攜了我的手,躊躇半日,歎道:
“愛後,昭兒他——”
“昭兒怎麽了?是不是又頑皮了?臣妾日後自會嚴加管教!”我依舊假作不知,言道。
“不是,是朕沒能照顧好他,他生病了。”楊廣滿麵愧色,不敢直視我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