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慘遭淩辱
宣華出宮一個月了,楊廣始終再未踏進永安宮半步,這樣也好,免得見麵又生尷尬,既是虛情假意,何必再彼此敷衍?各自相安無事倒也少了煩惱。
各地選拔上來的秀女已陸續進京,這一日,我正臥在美人榻上逐一細看秀女們的畫像,或是體貌端莊,或是豔麗嬌媚,或是玲瓏可愛,均是各地選出來的德容言工俱佳的女子。
這樣看著,心內又生出一陣哀涼來,永安宮已近似冷宮,而我,卻在為他張羅著選妃,可笑可歎亦可憐。
“長順來給皇後娘娘請安。”楊廣的貼身內監長順低眉順目,恭身施禮,滿麵笑意的跪在殿下。
“原來是長順啊,你怎記得起來給本宮請安了?”我揮手示意他起身,言道。
“娘娘說笑了,奴才平時哪敢打擾娘娘的清靜啊,今個兒是陛下叫奴才來的。”長順低頭哈腰,諂媚道。
“哦?陛下有何旨意?”我問道。
“陛下叫娘娘把入選的秀女們全部安排在宮裏居住,另外,要奴才把秀女們的生辰庚帖帶到仁壽宮去。”長順回道。
我微微皺眉,楊廣有朝政要辦,選秀之事本來是我份內的事,他隻需在最後入選的女子中挑選妃嬪即可,怎又插手起這件事來?但想到既然是為他選妃,由他自己去選也並無不妥,於是道:
“本宮照辦便是。”
言畢,叫盈袖將秀女們的生辰庚帖連同畫像一並交給長順,並吩咐人打掃了幾處閑置的宮殿,以便安排秀女入住。
楊廣登基的第一次秀女大選,到底隆重了些,各地官員為了巴結楊廣,更是使出全身懈數挑選秀女,雖經過了層層篩選,但送來京城的人選仍然有數百之多。
幾處宮殿住得滿滿,我叫殿內局按照新進宮女的雙倍份例發放日用之物,隻待吉日,由楊廣親自擇選。
送進宮來的,皆是各地拔尖的女子,按照慣例,皇帝挑選部分作為妃嬪,其他的由親王們挑選,或為王妃,或為側妃,餘者或充作宮女,或賞賜給有功的大臣為妻。
一連幾日,不見楊廣有甚動靜,大約是他政務繁忙,我也懶得理會,隻每日裏教昭兒讀書習字,見他日益長大,又請了武師教他習武,對外麵之事,隻作不聞。
這一日,盈袖從外麵回來,滿麵驚惶,她一向是個沉得住氣的,看這樣子,必定是出了大事。
這一日,盈袖從外麵回來,滿麵驚惶,她一向是個沉得住氣的,看這樣子,必定是出了大事,於是問道:
“何事驚惶?”
“回娘娘,奴婢方才聽仁壽宮的一起子小宮女們議論,說是昨夜陛下召了四名秀女過去,今個早上,全部攆了出宮,有兩名秀女一出宮門便投河自盡了。”盈袖一口氣說完,麵上仍有些惶恐不安。
“有這等事?”我驚的站起,手中的筆應聲而落,墨水染了一地。
盈袖點頭,道:“奴婢又特意問了幾句,千真萬確。”
我長吸一口氣,楊廣啊楊廣,為什麽他每做一件事都能出人意料,且為人不恥,此事若是傳出去,天下人該怎樣議論他?
但是目前我與他尚在僵持中,即便我去仁壽宮,他也未必肯見,即便見了,他又焉能聽我的?當初趕宣華夫人出宮時,我便說過,天下間的女子任她挑選,除卻先帝遺妃之外,他若寵愛其它女子,我不會幹涉。
強忍著心中的怒意,我再次磨墨臨字,一再的提醒自己,不可急燥,靜觀其變。
第二日,我叫盈袖再去打探,得到的卻是令人更加震怒的消息,楊廣從秀女們的生辰帖中隨意取出四份,召此四女侍寢,且天一亮,封了其中一名為美人,另三名依舊攆了出去。
這一次,我坐不住了,看來他是想用這種方式選秀,遇到喜歡的便留下,不喜歡的便逐出宮去,這樣一來,那些無辜的秀女該怎麽辦?
侍過寢的女子是不能再嫁人的,除了投河自盡,她們還有什麽顏麵回家去?據說今日逐出去的秀女有兩名已經瘋了,且住在宮中的幾百秀女聽聞了此事,個個惶恐不安,唯恐被楊廣抓到生辰帖去侍寢,更害怕侍寢之後不得君心,被逐出去,一時間人心惶惶。
我略略梳洗一番,算計著楊廣下朝的時辰,便趕往仁壽宮,這是楊廣登基後我第二次來仁壽宮,第一次是為宣華夫人的事,這一次則是為了眾秀女們。
但是左等右等,卻等不見楊廣,問了幾個內監,才知道他出宮去了,看來他是有意避著我的。
如此,我隻能去各宮安撫秀女們。
又過了三日,每日皆是如此,二十名秀女中有三名被封為美人、才人,六名自盡,四名瘋傻。
而我,卻始終見不到楊廣的麵,日裏,他刻意躲避,夜裏,仁壽宮守衛深嚴,非詔任何人不得入內。朝中大臣們亦是連連諫言,可是楊廣,隻說選秀是皇家的家事,即便是臣子的死諫,他都不予理會。
這一下,連楊素也慌了,跑來永安宮討主意。
看著麵前這個助紂為虐,一手把楊廣扶持上位的丞相,我心內冷笑不止,不鹹不淡道:
“陛下能登得大寶,丞相功不可沒,您是他的心腹,都沒有主意,本宮又何德何能?丞相是病急亂投醫了吧。”
楊素老臉臊紅,微微尷尬了一陣,長揖一禮,言道:
“皇後殿下,選秀曆來是皇後的份內事,此事除了您,別人也不好插手啊。您總不會眼睜睜看著陛下如此荒唐下去?秀女們哪個沒有點身份背景,倘若激起民變,恐怕大隋的江山不穩啊!”
見我沉吟不語,盈袖道:
“丞相大人,我家娘娘何嚐不是心急如焚?隻是連陛下的麵都見不著,您說我們該怎麽辦呢?”
楊素連連歎氣,思謀半日,亦是沒有半分主意,卻突然雙膝跪下,道:
“老臣代眾秀女以及天下百姓懇求皇後殿下,求您屈尊,去跪求陛下勿要再如此選秀。”
我看一眼老態龍鍾,佝僂著身子伏在地上的楊素,心內生起一絲惻隱,雖說他心狠手辣,罪大惡極,但對於楊廣,卻一直忠心不二,盡全力輔佐。
“丞相請起,本宮自會盡力,隻是陛下刻意避著臣妾,即便是跪求,也得見得到人吧。”我言道。
楊素抬頭,我瞧見他目中竟微有濕意,心下也甚是感動,楊素再如何不堪,對於大隋,卻也算得上鞠躬盡粹了。
“老臣自陛下成年起,便隨他南征北戰,看著他長大成人,看著他登上皇位,若是為了女子失了天下,老臣縱死也難安啊。皇後殿下就算不體恤老臣,也該體恤一下眾秀女以及天下臣民吧。”
楊素說著說著居然老淚縱橫起來,即便當初害死先帝,也從未見他如此驚慌過,大約他也從未見過楊廣如此荒唐的行徑吧。
“你先起來,本宮現在也是束手無策,但是天無絕人之路,定能想到辦法的。”我心內憐憫,令他起身。
楊素走後,我籌謀許久,眼見得天色漸晚,又到了楊廣召幸秀女的時間,心內不由得大急,若是再想不出辦法來,今晚恐怕又要有幾名秀女遭殃了。
想了半日,我攜了盈袖前往秀女居住的宮殿,眾秀女剛剛用畢晚膳,全都聚集在留香苑,正圍在一起嘰嘰喳喳議論著今晚上會抽到誰侍寢,個個麵帶忐忑,驚慌之意溢於言表。
見我來了,眾人施禮,齊呼:
“參見皇後娘娘!”
“都起來吧。”我招呼眾人起來,問道:“可見到公公來宣旨傳誰侍寢的?”
眾人搖頭,說還沒來。
正說話間,隻見長順拿了四份生辰帖進來,見我在此,急忙施禮,言道:
“奴才參見皇後娘娘!”
“長順,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給本宮看看。”我言道。
長順不敢不從,將生辰帖雙手奉上。
我一一打開來看,四名秀女最大的十七歲,最小的十三歲,我取出其中一份生辰帖,大聲言道:
“薜挽雲,是誰?”
一碧衣女子緩緩步出,長得白淨秀氣,倒也頗有幾分姿色,隻是麵色卻有些煞白,驚慌失措的看著我手中的生辰帖,仿佛馬上就要趕赴刑場一般緊張,低頭一禮,言道:
“民女薜挽雲,見過皇後娘娘。”
我微微點頭,示意盈袖帶她去後殿,又叫長順附耳過來,悄聲吩咐了幾句。
“娘娘,這怎麽行?如果被陛下發現,奴才性命難保啊!”長順嚇得撲通跪在地上,連連搖頭。
“不行?陛下這幾日的作為難道你就看得慣麽?如果你不肯,豈止是性命難保,為了我大隋基業,本宮現在就要了你的性命!”我聲色俱厲,連說帶唬,嚇得長順渾身直顫,磕頭如搗蒜,口中唯唯諾諾道:
“奴才聽命便是。”
“唔,那你起來吧,照常宣旨。”我見他從命,遂放下心來,言道。
長順這才起身,耷拉著腦袋,苦著臉大聲念起生辰帖上的名字來。而我,則丟下眾人,趕往後殿。
薜挽雲正忐忑不安的站在後殿之中,見我來了,忙過來見了禮,言道: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我見她緊張,隨即衝她微微一笑,言道:
“姑娘不必慌張,陛下近日犯了糊塗,做下孽事,本宮是來解救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