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非
“那是!官府裏積壓了三五年的布把官老爺們愁得不要不要的。娘娘這一出手就全都給解決了,而且還不是強買強賣。聽說現在那邊的有錢人都在變著法的穿粗布衣服呢。”
“她要是賣給咱們,我也能答應買下來。”
“咱們這麽窮,賣也賣不上價錢。但聽說山東那邊的有錢人也在穿那樣的衣服。”
“粗布衣服有啥好的,讓他們這一忽悠,就水漲船高了!”宗翰嘖嘖稱奇,又問道:“這麽說她現在還在賣粗布衣服?”
“早就不賣了。娘娘有錢之後就趁著粗布把絲綢的價錢壓下去的工夫買了大量的絲綢。您猜她把絲綢賣給誰了?”
“肯定是賣給咱們了。咱們這邊的老土炮都可愛穿綾羅綢緞了。”
“賣給咱們不算本事。這批絲綢她賣給耶律大石了。”
“啥?咋還一下幹出西域了?耶律大石,他會穿絲綢嗎?他知道絲質的衣服哪麵是正麵,哪麵是反麵?”宗翰又是不屑又是滿滿的醋意。”
“我猜肯定是娘娘當年在西遼幫您刺探軍情時看見耶律大石穿衣的喜好了。要不然她怎麽敢冒險做這麽長的線啊。”
“我真後悔當年讓她去西北做臥底了。耶律大石這臭不要臉的,總勾引我老婆幹什麽!”
酥雨看著宗翰嫉妒吃醋的樣子笑道:“娘娘人在慶元,耶律大石再怎麽著也是鞭長莫及啊。”
“不行,我明天就去辭了皇上,把她從慶元接回來。生意在哪不能做啊?咱們這邊漫山遍野也都是值錢的寶貝,怎麽就非得跑南邊去瞎折騰。”
“您現在去接,人家都未必樂意回來。聽說娘娘現在一次進賬的錢能夠您躺在炕上花兩年的。
“我沒錢,脾氣壞,還打老婆。這可咋辦啊……”
看著宗翰懊惱的樣子,酥雨笑得前仰後合。
小丫鬟通稟說文茵求見。宗翰素知文茵矜持不愛走動,她來怕有大事,忙叫人請她進來說話。
文茵對宗翰大禮參拜道:“王爺,您快救救希尹大人吧。梁王說他謀反,帶兵圍了他的宅邸。”
“什麽?”宗翰大驚,忙問:“你別急,快說是怎麽回事?”
文茵說道:“希尹大人因為氣不過皇上罷免銀術可將軍,說皇上是個毛頭小子,那些開國元勳才是給大金立過大功的人。還說沒有他們出生入死,哪有你們這幫鳥男女的今天。”
“這個穀神!”宗翰又氣又急地罵道:“平時好好的一個人,灌了點尿就瞎胡唚。罷了,你先回去,我這就去找梁王。”
到了梁王府,宗翰對宗弼說道:“老四,穀神不過是一時酒醉失言,你怎麽能當真呢?”
宗弼冷笑道:“失言?是酒後吐真言吧。”
“啥真言啊?六字真言啊?哎呀,你就說你想把他怎樣吧?”
“什麽叫我想把他怎樣?他出言不遜,有不臣之心,難道不該抓?”
“穀神是大金的開國功臣,怎麽能說抓就抓?”
“功臣犯罪,罪加一等。”
“你!老四你是不是瘋了?先罷免了銀術可,又抓了希尹,你是想把這些輔佐過太祖太宗的文臣武將全都逼死啊?”
“這你可別怨我,是他們猖狂,目無君上,目無法紀。”
“穀神他畢竟是喝醉了。你就網開一麵吧。”
“皇上說了,可以不株連九族,但小懲大誡,希尹非殺不可。”
“殺?你們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不如你也把我一起殺了幹淨。”
“晉王,你好歹也是個明白人,怎麽說起話來和蒲璐虎一樣沒深淺?殺與不殺要看法紀,不能憑我個人的喜怒哀樂。”
“晉王?你叫我晉王?”
“我再跟你說一遍,希尹謀反,論律當斬。你也不要動不動頭腦一熱就跑出來求情。這是朝廷,不是山賊們的聚義廳。別跟我扯什麽兄弟情義。你要記住,法不容情。”
宗翰被宗弼氣得渾身發抖,說道:“好,你牛!我去找皇上。”
“以前皇上聽你說過一句話,‘劉邦對他的功臣們痛下殺手也是為了大義。人的欲望太強,自製力太差,什麽可怕的事都做得出來。’所以皇上讓我轉告你,要是因為希尹和銀術可,你就趁早回去吧。”
“大不了我這王爺不做了,就是拚死也要保住穀神。”
宗弼冷笑一聲,道:“那也隨你。”
宗翰帶著吊唁希尹的銀術可去墳頭燒紙,他倆遠遠地就看見紅葉林下有人正在祭拜。
宗翰很內疚地對文茵說道:“對不起,我沒能救下穀神。”
“是我笨,沒看出來梁王的用心。倒讓王爺受辱。”文茵擦著眼淚說道。
“姐夫,過些日子我們也要去山東頂替劉豫了。”烏祿說道。
宗翰驚道:“什麽,你們也要走了?”
“皇上廢了劉豫,婆盧火將軍去了大同,所以阿瑪就得帶著我們去山東了。聽說姐姐在慶元,姐夫要是有寫給她的書信或是帶給她的東西,我可以替你捎帶。”烏祿說道。
“好,謝謝你了。”宗翰答道。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銀術可感慨。
“保護不了你們,我真是沒用。”宗翰自責。
”算了吧,和王爺有什麽關係。您還看不出來梁王的那點心思麽。桂圓去了之後,我就對在朝為官心灰意冷。現在我隻想帶大止兒,做半世閑人。”銀術可勸解道。
“你還回太原?留在會寧吧,這才是你的老家。”宗翰問道。
銀術可冷笑道:“老家人死的死,散的散,這地方我哪裏還有熟人?留不留的還有什麽意思。”
“那時為了給穀神求情,我也給皇上遞交了辭呈。可皇上明明不喜歡我,卻又不許我走。現在我就是一具行屍走肉,隻能待在這裏等死。”宗翰憤懣地提起葫蘆大口灌酒。
銀術可搶下葫蘆勸道:“王爺,人還活著就得好好活著。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都要愛惜自己。”
“你說什麽?”
“我說王爺要愛惜自己。”
“鹽兒也是這麽跟我說的,這是她的第二個願望。她跟我說完了這個願望就不要我了。”
見宗翰嚎啕,銀術可給烏祿遞了個眼色。烏祿立即就明白了銀術可的意思。
銀術可說道:“算了算了。您這樣我也不好走,就在這裏陪您幾天,您也別鬧了。”
“你陪我?好!好!銀術可啊,你可別不管我啊。你去哪兒都得帶上我啊。”
“王爺,我說話您別不愛聽。論撒嬌,娘娘能甩您幾條街。走吧,走吧,咱們回家了。”說完,銀術可攙扶著失意的宗翰,歪歪斜斜地向城裏走去。
如鹽給赴任山東的宗敏等人請安後,約了烏祿去單獨談話。
“姐姐快回去幫幫姐夫吧。他現在是虎落平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
“我回去就能幫他了嗎?”
“他想你呀。姐姐,你都不想他嗎?”
“什麽想不想的。烏祿,我從揚州買了幾個歌姬,麻煩你幫我把她們送給梁王。”
“送梁王?”烏祿轉轉眼睛,忽然詭異地笑道:“姐姐你是不是要……”
如鹽也笑道:“就以你的名義送過去嘛。”
“太好了,這回我可是能隔岸觀火了。可隻送幾個歌姬就能救出姐夫了嗎?”
“你為什麽那麽在乎他?”
“因為姐夫是大金少見的英雄,我不想看他英雄遲暮。”
如鹽歎息一聲,道:“我已經寫信給其其福晉了。”
“太好了!姐姐果然是對姐夫有情意的。”
宗弼自從得了幾個揚州歌姬,就漸漸地疏遠了生不出孩子的圓珠。失寵的圓珠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在了輔佐合剌理政上。起初,合剌還很喜歡圓珠輔佐。後來,兩人意見相左的時候越來越多,合剌也對圓珠愈發不耐煩。這天,兩人又因為怎樣處置太宗的皇後的事吵了起來。
圓珠說道:“大金不是有陪葬的製度嗎?那就讓皇太後去陪先帝啊。”
合剌說道:“先生此言差矣。陪葬那樣愚昧的做法,你們漢人早就不流行了。難道非得讓女真人沿襲舊俗,讓世人恥笑嗎。還是讓蒲璐虎去給她養老吧。”
“可這是你們的祖製啊。”
“少拿祖製跟朕說事兒。先生不就是想給你姐姐報仇報,才攛掇朕這麽做的嗎。你姐姐後宮幹政罪有應得,死有餘辜。朕聽說梁王整天都在府裏跟歌姬混在一起。想必他也是受不了你的嘮叨才去找了別的女人的吧。”
“我怎麽教出了你這樣惡徒!”
“從明天開始,朕有事都會自己辦,你就不要再過來了。”
“合剌。”
“呸,狗奴才,朕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來人,掌嘴四十!讓這奴才長長記性。”
四十個耳光把圓珠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絕望地看了一眼合剌,一頭碰死在柱子上。合剌看著圓珠的死,麵無表情地罵了一聲:“真是晦氣,弄髒了一塊地。”
有宮人報知合剌說納臣起兵大舉犯邊,已經打過了長城。合剌大驚,忙傳旨叫宗翰率兵禦敵。
宗翰和銀術可看了合剌的旨意都非常奇怪,按理說現在他並不被合剌信任,大敵當前,合剌應該找心腹重臣領兵才對。
“召爾死了,不會再有人給納臣出餿主意。看來這次就是他自己想打。”銀術可說道。
“不管了。既然皇上讓我去,我就去。”宗翰說道。
“銀術可不能陪王爺共赴沙場,祝您旗開得勝,馬到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