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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絕戀

  “好,回去之後我也告訴銀術可將軍,讓他也能盡早明白這個道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那尊菩薩,笑得好開心呀。”桂圓望著一個笑而露齒菩薩像說道。


  “她就是鄙寺最有名的露齒觀音。她生前是個孝女,死後成了菩薩。”


  “孝女?孝也是後來才融進佛教裏的吧。”


  “正是。”


  “可見好宗教就是在不忘初心的基礎上博采眾長、勸人向善的。”


  “是啊。令尊生前是太原城的守衛,他的願望就是保一方百姓的太平。現在銀術可將軍守太原城也是在替令尊完成心願。夫人替令尊招了個孝順女婿,可見您也是孝女!”


  “長老謬讚了。”桂圓不好意思地說道。


  歸途中,桂圓見街上有賣嬰兒用品的,就帶著隨從們一起給孩子買東西。


  傍晚時分,隨從們失魂落魄地跑回來,向銀術可通報說桂圓母子被萌骨人劫走了,又給他看召爾寫給他的信。信上說,隻要他能把太原城北部的關要送給納臣,就可以領回桂圓母子。銀術可把信撕了個粉碎,罵道:“當年我若是切下那畜生的狗頭,他哪有今天這番言辭!”


  宗翰勸道:“你也不要急。既然他們已經開出了條件,就不會輕易殺害人質。你且答應了他們,救人要緊。”


  “難不成你給他生了孩子就變了心?”召爾質問桂圓道:“你是不是把國仇家恨都忘了?”


  “我沒有。”桂圓答道。


  “既然如此。你就應該和我一起把它奪回來。”


  “你有什麽勝算?”


  “你懷裏的孩子就是籌碼。銀術可壞事做絕喪盡天良,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個孩子,他不可能大義滅親。”


  桂圓聽了忙抱緊兒子,道:“不可以。大人的恩怨跟這個吃奶的孩子有什麽關係?”


  “你還想護著這個孽種?!”召爾抓狂。


  “我。他雖然是金賊的孩子,可也終究是個孩子。你放過他吧。”


  召爾再懶得理會桂圓的哀求,上前要搶孩子。


  桂圓拚死反抗道:“你若再搶,我就和這孩子都死給你看,你再也別想要回太原!”


  召爾氣急敗壞地指著桂圓罵道:“我已經收到了銀術可的回應,明天我們就一起去和他談判。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要守城還是要守家!你以為你真的得到他的心了嗎!做你的白日夢去吧。他想要的也不過是奪了太原城,騎在我們漢人的頭上作威作福罷了。”


  “可太原城的百姓都說他做得好。起碼比你當年代管時做得好。”


  “你還是老樣子,還是冥頑不靈。”


  “對,我就是這麽笨!你告訴我我爹是被金人殺的,我不是也一樣信了嗎!”


  “你!”召爾被桂圓搶白得很是尷尬,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帳子裏隻剩下抱著孩子的年輕母親在哽咽抽泣。


  召爾攜同桂圓母子來到太原城下與銀術可會麵。桂圓憔悴了不少,可卻泰然自若,衣冠楚楚。她不在乎召爾和銀術可談什麽,隻一門心思地哄著懷裏的孩子。


  “銀術可將軍別來無恙啊。”召爾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你想要太原城,就跟我幹幹淨淨地打一仗。你若贏了,太原城自然是你的。”銀術可說道。


  召爾罵道“呸!你也配談幹淨嗎?你當年贏我的手段幹淨嗎?我告訴你,幹不幹淨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而我手裏的女人和孩子對你來說很重要。隻要你交了官印,我就會把女人還給你。等我們進駐了太原城,再把孩子給你。”


  “你這豬狗不如的行屍走肉!”銀術可怒斥道:“你把桂圓和孩子還我,我即刻出城為民。”


  桂圓抬頭看了眼銀術可,他真的是一身布衣。於是她對銀術可說道:“銀術可,你聽好。我是不會和你走的。我和你國仇家恨不共戴天!這些年來你把我軟禁在你的府邸,我沒有一天不恨你!時刻都想殺了你!既然邵郎帶我離了火坑,我怎麽可能再回去!”


  “圓圓,你胡說什麽!”銀術可驚怒交加。


  召爾大笑道:“銀術可,你聽見了吧。什麽叫強扭的瓜不甜。你強占了我的女人,可她最愛的還是我。跟你生了野種又怎麽樣?你從頭到腳都是綠的。”


  召爾猛地把小嬰兒從桂圓的懷裏搶下來,高高地挑在槍頭,對銀術可說道:“城你是交還是不交?你若不交,我就讓這孩子和你們的公主一般死法。”


  正在召爾得意之際,一支冷箭穿透了他的手腕。召爾吃痛,孩子也從高空落了下來。桂圓縱身接住了孩子,她反手用匕首割開了拔離速的繩索,把孩子塞給他道:“快跑!”


  此時,宗翰已經率領伏兵掩殺過來直取納臣。召爾則彎弓搭箭瞄準了拔離速。


  桂圓怕孩子再次遇難,她瘋狂地撲倒了召爾,死死地抓住弓箭。召爾踢飛桂圓,眼見拔離速要把孩子交給銀術可,他再次拿起弓,把箭朝孩子射過去。


  拔離速聽到了一陣惡風,忙用身體護住孩子,自己卻被箭射穿了後心。


  銀術可接住了孩子,卻眼見弟弟在自己的麵前倒了下去。他大聲叫著拔離速的名字。桂圓看到孩子無事,露出一臉如釋重負的笑,仿佛完成了此生最大的任務。


  召爾氣急敗壞地抓起長槍向銀術可擲去。桂圓再次上前,用胸膛擋住了長槍。


  “桂圓!”銀術可叫得撕心裂肺。


  召爾提起桂圓的衣領罵道:“你個賤人,你果然還是背叛了我。”


  “邵郎。”桂圓對召爾笑道:“我真的,真的從來就沒有愛過銀術可。我心裏隻有你。你看,我甚至連孩子都沒有,我是幹淨的。你,你愛我嗎?”


  召爾覺得桂圓有些不對頭,問道:“你說什麽?”


  “什麽都別說,就這樣抱著我。”桂圓忽然吻住了召爾的嘴唇,深深地纏綿地吻了下去。


  血順著二人的唇齒流了下來,滴在了蒼勁粗獷的黃土地上。


  召爾想推開桂圓,卻被她死死抱住。桂圓喂他吃的是她配製的終極毒藥,不痛苦不惶恐隻是無藥可解。


  “桂圓!桂圓!”銀術可衝上來分開了兩人。他抱著桂圓哭道:“圓圓,你怎麽這麽傻呀!難道我躲不開那樣的投射嗎。你為什麽做這樣的傻事?”


  桂圓微笑道:“他不會再來騷擾太原城了。”


  銀術可擦去桂圓的血,痛哭失聲。


  “爹,女兒沒用,隻能做到這了。”桂圓的眼神變得茫然,她念叨著孩子的名字,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你好狠啊!圓圓,你好狠!”銀術可緊緊地抱著桂圓,嚎啕大哭。他想起了當年強娶桂圓時兩人的針鋒相對。桂圓果然把他殺了,不用刀就掏空了他的心肝腸肺。無論英雄美人,情關難過。


  一仗下來,雙方各有傷亡。出門前折箭立誓要平定西北的宗翰生擒了納臣一夥,他命令希尹對戰俘們嚴加看管,押送他們回去見太宗。


  拔離速在彌留之際握著宗翰的手說道:“王爺。求您帶我的屍骨回會寧。我下輩子還想出生在那裏。還有,酥雨就托付給您了。我欠了她的,下輩子還。”


  宗翰答應了拔離速的請求,一直握著他的手,直到他的手無力地垂下來為止。


  “你這一根筋,到死也是這個樣子。”宗翰失聲痛哭。


  “拔離速!兄弟!”銀術可泣不成聲,涕淚交零。


  葬了拔離速和桂圓,銀術可建議道:“為今之計還是早點找到能夠頂替拔離速的人選才好。”


  宗翰說:“把婆盧火調過來怎麽樣?他自從得罪了梁王,就一直不被重用。”


  銀術可點頭道:“婆盧火粗中有細,比拔離速強多了。他接替拔離速最合適不過。”


  宗翰見超度亡靈的和尚們進進出出,不由得想起了葬在大同的狸奴。他和銀術可提起了想去祭拜的狸奴的想法。銀術可打了一個激靈,阻止道:“王爺還是別去了。她的墳,我早就讓拔離速給炸了。”


  “你說什麽?你炸了她的墳?!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炸了。”


  “不可能是你,你才不是那樣狠辣決絕的人。你到底在替誰隱瞞?”


  “您不信,我也沒辦法。”


  “銀術可!我們一起出生入死這麽些年,為什麽你連一句實話都不肯告訴我?!”宗翰幾乎崩潰般地撲向他抓住他的領口。而失去理智的宗翰並不是銀術可的對手,很快他就被銀術可推得跌坐在椅子上。


  “王爺,事已至此,我沒什麽好說的。您要是不滿意,就衝我開刀。您明天就要返程了,今天還是早些休息吧。告辭。”


  銀術可走了,宗翰摔了一個果盤,憤懣地坐在椅子上直到天亮。


  次日一早,宗翰甚至沒有和銀術可告別,帶上拔離速的骨殖就返回了會寧。


  納臣向太宗請罪陳情,聲淚俱下地講述了此次衝突的原委。


  “皇上,我雖無福與公主聯姻,但也算您半個女婿。我和我的族人們一貫對您敬重有加,從來沒有不臣之心。皇上修長城也是為了邊境的太平,我身為臣子,怎麽會不懂皇上的良苦用心。隻怪一些人粗鄙無禮,冒犯了天威。不想這小摩擦竟被召爾這小人借題發揮。皇上啊,是我用人不察,竟不知道他就是鎮守長治又扯旗造反的叛賊。這場亂子雖然是他挑起來的,但我也有責任。我願意以死謝罪,去地下陪著慈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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