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探監
送走了宗敏,宗翰感慨道:“真是世事無常。我以為慈儀能落得清靜,早知會有今天,我還不如當初就娶了她算了。”
如鹽抹著眼淚問道:“哥哥既有這般心思,為何不早告知公主?”
宗翰歎道:“都來不及了。說什麽都沒用了。還是顧著眼前人的好。不用擔心我,幾天之後我就能回來。”
其其聽說納臣身陷囹圄,忙心急如焚地帶上厚禮去參見太宗。但太宗喪女心切,既不收財物,也不肯放過納臣。雖然召爾建議說應該借機攻打金國,給皇帝施壓逼他們放人。但其其卻不傻,她知道那樣做隻能招來滅頂之災。除了獻禮、哀求、禱告,其其別無他法。
如鹽去探監時,見其其正在和大牢的看守講情,希望能進去見一麵納臣。如鹽見這個女人儀表不俗,就知道她來頭不小。他上前問道:“牢頭大哥,晉王可是在這裏邊?”
牢頭見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忙上前招呼道:“大人來了。晉王就在裏邊。您請。”
其其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如鹽,對如鹽說道:“大人,我是納臣可汗的福晉,隻想去見他一麵。求您幫我也說個情吧。”
“請大哥通融一下。您放心,出了事,我替您頂著。”如鹽塞給牢頭一錠銀子,道:“大哥賞個麵子吧。”
牢頭得了如鹽的保證,才收錢放行。其其對如鹽連聲道謝。
宗翰受了宗敏的關照,牢房很是清淨。他見納臣的牢房鄙陋,就讓他搬過來和自己一起住,納臣對宗翰感恩戴德。
如鹽對宗翰說道:“哥哥,現在刺客跑得無影無蹤,根本就抓不到啊。”
宗翰說道:“看來這個刺客是盼著我們和萌骨開戰呢。”
“那可怎麽辦?這人用心這麽歹毒。我若抓住他一定把他碎屍萬段。”納臣說道。
宗翰對如鹽說道:“鹽兒,我在監獄裏坐著和在王府裏坐著都是一樣的。但草原人多事雜,如果納臣可汗不盡快回去的話,保不齊就會鬧出事端來。單憑王妃一個女人怎麽能應付得來?日子久了,草原必亂。你一定要先救出納臣可汗。他出去了,大金的北方才沒有後顧之憂。你懂了嗎?”
“是,我明白了。我一定按哥哥說的去做。”如鹽答道。
從監獄中出來,如鹽請其其去自己的府邸。其其也覺得住一起會比較方便商議對策,就接受了如鹽的邀請。
酥雨抱著個嬰兒來見如鹽。如鹽驚奇地問道:“這是誰的孩子?”
“大人猜他像誰?”酥雨反問。
如鹽定定地看了好半天道:“難道他是賽裏木公主的孩子?”
“對,正是我們王子殿下的孩子。”阿布力孜也走了進來。
如鹽一見是阿布力孜激動得差點哭出來。他說道:“這不是阿布力孜大哥嗎!我不是做夢吧。真是老天有眼,還給王子殿下留下個孩子。大哥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阿布力孜答道:“說來話長,賽裏木公主進入西夏王宮之前就已經懷上了王子的骨血。她一邊與西夏王周旋,一邊養胎。這孩子出生之後,她怕事情敗露,就托我把孩子送了出去。我剛走沒幾天,就聽市井上傳言公主刺殺西夏王不成,反遭其毒手。”
“什麽?公主她也……”如鹽不禁熱淚盈眶。
阿布力孜說道:“唉,公主性子烈啊。帶上孩子我一路向東,既怕被西夏王追殺,又怕被耶律大石的人盯上。一路上我隱姓埋名,都快趕上趙氏孤兒了。”
如鹽說道:“大哥,這孩子就交給我吧。我和兩位殿下早在西北時就訂過雙方兒女指腹為婚的約定。王子和公主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把這孩子養大成人。”
“太好了。兄弟真是心善如佛。我也確實不能帶著這孩子再折騰了,那樣早晚被人發現。再說,我的相貌也實在是太紮眼了。”阿布力孜說道。
“那麽大哥以後打算去哪裏呢?”如鹽關切道。
“還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阿布力孜也很是迷茫。
如鹽看了眼其其,心中便有了主意。他對其其引薦道:“福晉,這位大人是高昌國的能臣,他被耶律大石和西夏王害得流離失所。福晉可願意收留此人?”
其其聞言笑道:“要是大人不嫌棄草原鄙陋,就請來輔佐可汗吧。”
見其其表態,如鹽對阿布力孜道:“萌骨幅員遼闊,兵強馬壯。大哥要是去了萌骨,一定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阿布力孜走投無路,見其其願意收留,忙大禮參拜。
如鹽笑道:“太好了,等我救出可汗,大哥跟著福晉一起去草原就是了。”
阿布力孜皺眉道:“我也聽說金國的公主遇害了。不過,據我猜測,不可能是西夏人和西遼人幹的。西夏正忙著震後重建,哪有閑心興風作浪。至於那個耶律大石,西邊的那些小國家就夠他忙活的了,他連看東方日出的工夫都沒有,更別說撩閑滋事了。”
如鹽問道:“這麽說,就隻剩下趙構一夥了?
阿布力孜分析道:“也許是他。可南北關係這麽緊張,小朝廷不求自保倒要惹火燒身嗎?”
其其也對如鹽保證道:“肯定不是來投靠我們的契丹人,他們剛在草原站住腳,不會有這種想法的。我們的族人也一直感念晉王和公主借錢借糧給我們的恩情,肯定不會這樣做。”
“要是流寇草莽,那就難辦了。”如鹽撓頭。
“那可怎麽辦?我們抓不到凶手,就沒法救出可汗啊。”其其急得哭了起來。
“福晉別急,抓不到凶手,我也一樣能救出可汗。我保證明天你們一定能回草原。”如鹽篤定地說道。
可其其卻依舊不相信如鹽的擔保。
阿布力孜勸道:“福晉,如鹽大人說能,那就一定能。我見識過他的手段,您不用擔心。”
酥雨對他們的談話並不感興趣,她一邊逗弄著孩子一邊問如鹽道:“大人,孩子叫什麽名啊。”
如鹽說道:“阿布卡。我希望孩子長大後心胸能像天空一樣開闊,不要計較著報仇。”
“男孩的名字就要大氣才行。有人要問,我就說這是我遠房親戚家的孩子吧。”酥雨笑道。
次日早朝,太宗因為喪女之痛無心聽大臣們一個個地匯報,隻盼著快點散朝回去靜一靜。
正當宗敏和另一位朝臣因為抓不到刺客的事爭辯不休時,隻聽一聲悶響,大家驚訝地發現如鹽已經摔倒在地。宗敏忙上前探視。
“大人,如鹽大人。”宗敏托起如鹽的頭叫喚他道。
剛才還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的如鹽,忽然間開始渾身抽搐,兩腳亂踢騰,眼睛也開始翻白。
宗敏對太宗道:“皇上,還是快傳太醫吧。如鹽大人情況不妙啊。”
太宗也從恍惚地狀態中一下子清醒過來,忙叫人傳太醫。
宗敏怕如鹽咬斷舌頭,用衣袖堵住了他的嘴。
如鹽一下子不動了,身體僵直地沉了下去。
宗敏大驚,他不顧儀表地高聲叫道:“如鹽!鹽兒!你快醒醒。”
如鹽猛然間睜開眼睛,忽悠一下從地上跳起來。他低著頭披散著頭發,樣子非常可怕。在場眾人也都被他的樣子嚇壞了。
隻聽如鹽開口說道:“父皇,我死得好冤枉,鬼差帶我去見閻王,我實在是不服,閻王可憐我枉死,就借了如鹽大人的身子回來再見父皇一麵。”
太宗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如鹽說話的聲音竟然和慈儀一模一樣。他起身問道:“如鹽,不,你是慈儀嗎?是朕的慈儀公主嗎?”
如鹽答道:“父皇,我就是屈死得慈儀啊。父皇,我死得冤啊。”
宗磐見到眼前的景象,驚得一下子背過氣去。太醫正好過來,隻能先救宗磐了。
太宗顧不上宗磐,上前來想去握住如鹽的手。
如鹽答道:“父皇不可,人鬼殊途。我的身邊就有兩位鬼差,我隻能和父皇說上幾句話就得立即和他們返回酆都城。如鹽大人陽壽未盡,他的魂魄一直在和我爭這身體,時間拖久了,他就回不去自己的身體了。”
“好好,慈儀,你有什麽冤屈,盡管和阿瑪說。阿瑪一定替你做主。”太宗老淚縱橫道。
如鹽說道:“孩兒不孝,生前惹出了這些誤人誤己的禍事,害父皇母後傷心。孩兒就算是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也難以洗脫這身罪孽。”
“不,不,我的孩子,阿瑪怎麽能任由你被打入地獄呢?阿瑪一定會找些和尚道士,好好地為你超度一番。”太宗泣不成聲。
如鹽說道:“多謝父皇恩德。孩兒今日前來除了向父皇告別,還有一樁心事未了。”
“好孩子,你有什麽心事,你盡管跟我說,我一定替你辦到。”太宗問道。
如鹽說道:“孩兒在陰司聽判官說,審理孩兒命案的命官把罪名壓在了晉王和納臣可汗的頭上。判官說此事與他們無關,若是冤枉了好人,怕是孩兒要在地獄裏背上更多的因果報應。求父皇不要難為他倆。還有,我哥哥當初也是一時信了閨閣之言才做出了糊塗事。父皇也不要責難哥哥了,畢竟孩兒不能盡孝,能伴父皇母後百年的也隻有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