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皮影
桂圓的臉紅了,但她倒也沒把手縮回去。於是,銀術可就順勢牽她過來,抱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與她耳鬢廝磨起來。
前來暗殺銀術可的召爾在窗外看到這一幕血往上湧,心中罵道:“這對狗男女,一個異端邪說,一個不知羞恥。看我一刀宰了他倆。”他正氣得發抖,卻不小心踢掉了一片瓦,弄出了聲響。
“誰!”銀術可忙把桂圓藏到身後,自己拔出寶劍謹慎戒備。
召爾見此地不宜久留,便想抽身離開。但剛才那對男女的言行實在刺激得他要死,要走也得先射死他們再說。於是,召爾一抖手朝屋裏打了一根袖箭。
銀術可聽到了窗外襲來的惡風,忙用劍撥打開暗器,踢開大門仗劍而出。
召爾一見銀術可霎時間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般地朝銀術可劈頭就是一刀。銀術可趕忙躲開,又迅速發起反擊。
此時,有巡夜的侍衛們聽到了銀術可與召爾的打鬥聲,忙紛紛喊著捉賊湧向銀術可的臥房。就這樣,院子裏瞬間亂了起來。
屋裏的桂圓撿起地上的那隻袖箭,仔細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地想著:怎麽會是他!他不是已經……可是這分明就是他的東西。她抬頭看外邊男人們打鬥的情勢,被圍攻的那個人從身量上看真的很像他。天啊!
桂圓沒再考慮,幾乎是出自本能地想著要去救他。於是,桂圓把袖箭刺進了自己的右臂,發出了一聲慘叫。
銀術可聽見桂圓呼救便無心戀戰,他虛晃一刀退身出來。
召爾也趁此機會打退護衛,跳牆逃走了。
“你怎麽樣?”銀術可扶桂圓坐在炕上。
桂圓忍著手臂上傳來的疼痛說道:“我,沒事。你出去後就有人又朝屋子裏打了冷箭。”
銀術可見狀忙高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不,不用。這點小傷不必勞動別人。”桂圓阻止道:“那牆角的櫃子裏有藥箱,你幫我拔箭出來,上藥止血就是了。”
銀術可答應了一聲“好”,就按照桂圓說的去做。事發突然,他也顧不上想很多。
桂圓看著銀術可一絲不苟地幫她包紮著傷口,心中暗想:他,該平安脫身了吧。
次日,如鹽來給銀術可問安,並向他問起了昨晚行刺的事。聽了銀術可的講述,如鹽罵道:“世上怎麽還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輸都輸了,還要死纏爛打,明的不行又要靠搞暗殺。太齷齪了。去年和王爺來這邊蕩寇時,邵若壽三番五次派出來的殺手,又是埋伏又是毒箭的。唉,王爺差點死在那些鬼蜮伎倆上。這刺客的做派簡直跟那死鬼如出一轍。”
銀術可答道:“你這話說得在理。咱們當兵的就該戰死沙場,若死在小人手裏也的確窩囊。好在王爺有造化,托了你的福了。”
“不不,那是王爺的福氣。將軍,您可看清楚了昨晚過來的刺客的長相?”如鹽問道。
銀術可答道:“他傷了桂圓,我沒空搭理他,不曾看清。不過,我倒是有一個他們打過來的暗器。沒想到幾天的功夫,韃子們已經能做出這樣精致的箭頭了。看來是有能人在幫他們。”
如鹽接了箭頭,不由心驚。這箭頭雖然小了點,但是款式卻和當年射中宗翰的毒箭是一樣的。他向銀術可說道:“將軍,當年王爺中箭時,我看了好幾遍那個箭頭,不會錯的。這個就是水心夫人的爹製成的東西。也許邵若壽真的沒死。”
“也許是府庫裏的兵器被賊人得了去。有物證沒人證,還不好定論。”銀術可道。
桂圓在旁邊聽得臉一陣白一陣紅,卻什麽都不敢說。想到他還活著,桂圓百感交集。可自己就這樣跟了銀術可,還被他從房上看了去,又讓她覺得羞愧得無地自容。
阿布力孜並不插話,隻是在心裏掂量著太原城守軍的實力和銀術可的本事。他心想:若是高昌真的和金國打起來,且不說晉王的能耐,光一個銀術可就夠我們忙乎的了。也許是我想多了,也許我們打不到太原就會被打敗。看來千萬不能和金人為敵。隻是高昌現在被西夏鉗製,想變卦也難了。
如鹽對銀術可說道:“將軍,照這樣看,西北還是要有個人來主持大局才行。一旦草原有變,我們可得早做準備,不然怕會被那群草原狼撿了便宜。”
“對,我這就上報皇上,請王爺過來。”銀術可讚同。
就這樣,宗翰奉旨征西。
當大隊人馬行至大同,拔離速親自來接。他對宗翰說道:“王爺一路辛苦,我已經命人擺下了酒宴,為王爺您接風洗塵。”
宗翰當然知道拔離速的想法,他回複拔離速道:“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這次出來不是遊山玩水,你的接風宴不要弄得太過張揚。”
拔離速連忙答道:“知道知道。隻是個小家宴而已。王爺請入席吧。”
宴席間,拔離速叫來一個會耍皮影的女子來助興。皮影戲講的是王寶釧的故事。
狸奴邊看戲邊感慨著對宗翰說道:“要是這些皮影小人兒不用人牽著,自己會哭會笑就好了。”
耶律餘睹說道:“要是沒有人牽著這些驢皮就成了垃圾了,還有什麽用。”
狸奴見耶律餘睹麵帶殺氣,嚇得馬上閉了嘴。
高慶裔對宗翰說道:“薛平貴可真是豔福不淺,他不僅在家裏有個王寶釧,征西時又收了個代戰公主。後來自立為王夫榮妻貴。王爺此番征西,必然比薛平貴功勞大,收獲多。”
宗翰笑道:“我不喜歡薛平貴,我喜歡薛仁貴。他是個難得的忠臣,功勞雖然高,但還是忠心輔佐唐太宗。這樣的人,稱得上是英雄了。”
“就是啊,我看王爺離開會寧府時還回頭往城裏看呢。是不是在看王寶釧?”狸奴笑道。
“你這丫頭,蕭妃有孕在身,不得出門,哪裏還有王寶釧了。”宗翰雖然嘴上否認,臉卻有些發燙。事實就像狸奴說的那樣,他在出城時確實勒馬回頭看了一會兒。但並不是在看王寶釧。
拔離速著急向宗翰獻寶,問道:“王爺覺得那王寶釧唱得可好?”
不待宗翰回答,狸奴拍手笑道:“這才叫唱曲兒呢。”
“夫人喜歡就好。”拔離速諂媚道。
狸奴連忙問道:“將軍哪裏請來的這麽高明的樂伎?”
拔離速答道:“她原是在街頭賣唱的,我見她唱王寶釧唱得還不錯,就帶她回了府。”
“將軍可願意割愛把這姑娘送給我?”狸奴問道。
拔離速巴不得這樣,便忙應承下來。
宗翰卻製止狸奴說道:“你喜歡以後我陪你去街上看。這個不行,她是拔離速將軍的人。君子不奪人所好。”
拔離速連忙說道:“我不懂音樂,都是瞎聽。既然夫人喜歡,她也算碰上了識貨的人。她若能跟了夫人也是她的造化,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狸奴看著宗翰盼他答應。可宗翰喝酒吃肉不再理會他們,狸奴和拔離速都覺得很失望。
酒席散後,高慶裔找到了拔離速問道:“將軍可有向王爺說起調回會寧的事?”
拔離速歎氣道:“我是想說。可是王爺總是一本正經。我要是說了,肯定會被他拒絕。再說,我幾次送禮他都不肯收,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投其所好了。”
高慶裔笑道:“將軍可曾見過王爺以前出門帶過女人?”
拔離速豁然開朗道:“哦!先生這樣說我就明白了。但那個女人她喜歡什麽呀?”
高慶裔笑道:“行軍一路辛苦,大家連想好好的洗個熱水澡都難啊。”
拔離速笑道:“這還不容易,天成那邊有的是溫泉。我這就去辦。”
高慶裔見拔離速遠走,心想:這才叫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呢。
狸奴與宗翰在泡溫泉時問道:“王爺帶我出來,是因為喜歡我,還是因為我有耳環?”
“你希望我是因為你,還是因為耳環呢?”宗翰揉捏著狸奴脖子上一顆小巧的痣問道。
狸奴問道:“要是我沒有耳環呢?你是不是就不帶我出來了?”
宗翰奇怪道:“你怎麽了?幹嘛總跟一隻耳環較勁?”
狸奴不說話隻是哭。宗翰隻好溫存安慰。狸奴終於取下了耳環,還給宗翰說道:“這個是你的。你的東西我不能要。”
宗翰奇怪道:“為什麽?你不是說耳環是你娘留給你的念想嗎?”
“所以你就相信我能跑去皇宮?我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每天當著他們的麵對你撒謊,我實在是編不下去了。我本是西夏的一個當街賣藝的雜耍女,後來被賣給了耶律餘睹將軍。我之所以出現,就是為了遇見你。你兄弟來接你回府吃飯的那一天,我是故意讓你看到耳環的。我永遠也忘不了你見到耳環之後吻我的那一刻。我多希望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可惜,我隻是個被安插在你身邊的誘餌。我根本就是個不能斷了線的皮影。”說到這裏,狸奴哭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