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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撥亂

  宗磐有些發蒙地問道:“你說的前邊那些我聽明白了。插花就是人在吃飽喝足之後閑得沒事幹才經手的‘藝術’。其實這項活動的本身可能就是所謂的‘飽暖思淫欲’吧?你說的後邊的那些,我就沒聽懂。”


  玉盤依然耐心地說道:“花是生長在大地上的,所以它代表地。插花中肯定是要綜合著人們的智慧的,所以它代表人。花插好了擺在佛龕前敬佛,那表示的就是人在與天地溝通。所以一束插花雖然不是什麽巨大的工程,但它的意義還是非常經典的。”


  宗磐這才恍然大悟道:“你這麽說我就明白了!不過,插花跟我的傳聞有啥關係啊?”


  “傳言把殿下封成了神。以後您就可以以神的身份來管理國家和臣民了。您難道不覺得這和插花很像嗎?”玉盤笑道。


  宗磐也認同道:“還真是這麽回事。要不怎麽說人還得是像你這樣有知識呢?有文化有知識的人就是好,會忽悠,吹牛也比我這種沒文化的吹得上檔次,有文采!”


  玉盤聽了這樣的一番誇讚感到很是尷尬,她笑道:“殿下,既然我們已經把聲勢造出去了,接下來殿下就要在重陽節酒會上好好地在皇上麵前做好臣子的表現才是啊。”


  宗磐采納了玉盤的建議,思量著要在重陽節上大幹一場。


  重陽節當天,太宗率領文武百官出城拜天射柳。重陽節本是東漢人為了驅瘟神求安康才設置的節日,最初並沒有“敬老尊老”的這層意思。遼國尚在時,契丹人學會了這個節日,便也和漢人一樣登高、飲菊花酒、射獵。與漢人不同的是,契丹人射獵是以活虎為目標進行射擊的。而遼滅金興之後,金人們在襲承契丹人風俗的基礎上,又設置了新活動。比如,金人們在祭天時會做出一隻木製的寶船,並在船幫上雕刻出仙鶴祥雲的圖樣。大家對這這隻寶船跪拜,意思就是在叩拜上天。之所以大家去城外做祭祀,其本質也是在表現重陽節“避瘟疫”的初衷。


  宗磐向太宗敬了一杯酒,恭祝太宗身康體健。太宗對宗磐的表現十分滿意,忙在眾人麵前誇他孝順,稱得上是天下人子的表率。一些善於阿諛奉承的大臣們看出了太宗的態度,也都爭先恐後地誇讚著太子是個不世出的賢能之人,將來必然能成為大金頂梁柱般的存在。也有的人引用起了民間的各種傳聞,把宗磐吹上了天。正當太宗父子享受著臣子們的奉承洋洋得意之際,宗敏站出來說道:“皇上,最近臣也看到了皇城內不少婦女膜拜太子殿下雕像的場麵。臣以為,雖然婦女們沒見識的行為不值得一提,但傳謠的風氣一旦形成就會蠱惑人心,鬧出亂子的呀。”


  宗磐有些不高興地反駁道:“你管得了朝廷的錢怎麽花,你管得了百姓們心裏想什麽嗎?斡魯補,不是我說你,你現在是管得太寬了。上到蒼天大地,下到拉屎放屁,還有不在你管轄範圍內的事兒嗎?”


  宗敏不理宗磐,隻對太宗說道:“皇上,並非臣危言聳聽。當年的黃巾軍和瓦崗寨還不都是先造出了一些替天行道的謠言才攪得天下大亂的嗎?皇上不能不防微杜漸啊。”


  太宗被宗敏這樣一說,也覺得很是尷尬,本來想趁機抬舉一下宗磐,不想卻被有見識的明眼人給批評了。


  希尹也上前說道:“皇上,迷信神佛、亂立偶像這樣的風氣可不能開。臣等當年在攻打汴梁時就親眼見過郭道人用妖法禍國殃民的一幕。南朝軍民要不是信了他的鬼話,也不至於落得那般悲慘的的下場。另外,皇上若想江山永固就不能讓術士們和各府的王子宗親走動得太過頻繁。一旦一些人起了自為的歹心,就會叫術士們編排出一些瘋話和妖言到處散布,民心惶惶可不利於江山一統。民間信仰本來是很淳樸的東西,千萬不可以和朝廷的黨爭攪在一起。”


  太宗聽了希尹的一番勸諫,這才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他對希尹和宗敏說道:“卿等所言極是。市井小民們還是不要妄議國政的好。傳朕的口諭,從即日起誰也不許再提太子降生的神跡說之類的留言。宗室裏的其他子弟也不許再借術士們的嘴給自己造聲勢,違者必究。”


  宗磐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這麽個挽回局勢的好辦法就讓這幫反對派給打壓沒了!這群不懂天人合一的家夥,真是可殺不可留。


  待大臣們齊聲稱頌太宗的英明神武之後,宗弼不失時機地把劉豫推薦給了太宗,希望太宗能讓劉豫建立起一個朝廷,以便穩定金在山東地界的勢力。


  聽了宗弼的舉薦,太宗問道:“如此說來劉豫是個辦事可靠之人?”


  宗弼連忙答道:“皇上,劉豫是個可以委以重任的人。當年我帶兵征討趙構時,還是他向我獻城的呢。劉豫雖然隻是一介書生,卻是個難得的有識之士。希望皇上能啟用有德行的人來為大金效力。”


  宗翰聞言不覺好奇地問宗弼道:“你說的是哪個劉豫啊?我前些日子收到了婆盧火寫給我的一封書信。信上說他在赴任期間走夜路時偶然間看見一個盜墓賊,他抓住那賊廝審問一通,說此人也叫劉豫。不知道咱倆說的是不是一個人?”


  宗弼有些尷尬,但他馬上遮掩道:“大哥這是什麽話。劉豫是個讀書寫詩的文人,怎麽可能會是盜墓賊呢。天下重名的人多了。不會有這麽巧的事吧!”


  宗翰也隻好點頭說道:“說的是啊。讀書人應該不會幹出這樣的事來。一邊讀著聖賢書,一邊挖著死人骨,那不是成了斯文敗類了嗎?看來婆盧火抓到的這個劉豫應該不是你要保舉的那個劉豫。話說,婆盧火這暴脾氣的還打了那賊廝一通呢。”


  太宗聞言笑道:“婆盧火可真是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強種啊!不過,虧得他有這樣的脾氣才替朕打下了這樣一片江山。脾氣也是個雙刃劍,人人都得有,不需要改,控製點就行了。不過,他去了山東也有些日子了。黃河的水患他治理得怎麽樣了?”


  “回稟皇上,婆盧火在勘察了當地的災情之後,發現最頭疼的兩個問題是災民吃不上飯,沒有足夠的勞工過來修築黃河的堤壩。婆盧火雖然看上去有些粗神經,但他倒是想出了一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這個辦法就是以工代賑。他鼓勵災民們去修築黃河的防洪堤壩,去做工出力的能有飯吃有錢賺。他說,現在防洪堤壩已經修得初見規模了,接下來就是組織當地人準備明年的春耕。”宗翰答道。


  太宗聞言滿意地點頭笑道:“當初咱們還擔心婆盧火沒有和百姓們相處的本事,覺得他太粗魯隻會打人罵人,這放出去了才發現他也是挺會做事的。可見,咱們看人看事還是不要太早蓋棺定論得好!這樣既能給別人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也能給咱們自己一個成長的機會,挺好的。千萬別憑著經驗去看人,什麽‘你不是做某事的料’,這樣的話最好少說。有些人雖然現在看著不行,但以後說不定就行了呢。是吧,蒲璐虎?”


  宗磐和*的一班臣子們忙點頭稱是。而宗望卻在心下覺得好笑,皇上說了半天還是驢拉磨一樣地在抬舉親兒子。可你兒子到底是騾子是馬隻能拉出去溜溜了!


  最終,宗弼開創了一個生機勃勃的齊國。可憐的是婆盧火,他剛在新工作區做出些成績,就又不知不覺地得罪了頂頭上司。這也許是上天跟他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吧。不過,劉豫因為挨了婆盧火的一頓拳頭,又畏懼他是金廷宗室,終究是不敢對他做出報複與反抗的舉措。正所謂命運弄人,劉豫雖然是山東的土皇帝,但由於婆盧火的背景和後台比他更硬,他也隻能在婆盧火不在時抖抖皇帝的威風。萬幸,一根筋的婆盧火帶著水心把所有的心思都花費在了治理黃河上。劉豫和婆盧火很少照麵,所以兩人也算相安無事。見婆盧火沒有對自己構成威脅,劉豫也逐漸挺直了腰杆子,找到了一言九鼎的感覺。他以皇帝的名義組建朝廷選拔人才。很多人覺得劉豫是漢人,以為大齊是漢人的天下,所以文人們便紛紛投奔劉豫,為山東的治理獻計獻策。有時,如果形式做得好,那麽人就是會因為形式而忽視本質。劉豫呢,仗著自己有幾分小才華,也整天附庸風雅般地帶著自己的“朝臣們”吟風弄月,搞起了很是風雅的一套。就這樣,山東出現了兩個分層,一層是劉豫高高在上但沒有實權的小朝廷,一層是以婆盧火為主導的女真領導集團。雖然金廷對山東的處理有些夾生,但為了對抗南宋,似乎也隻有這樣的辦法了。


  注釋

  本章重陽節史實依據為元代脫脫 編撰《金史》 中華書局 1975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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