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鬼胎
設也馬隻好再大聲地說一遍道:“阿瑪,兒子給您敬酒來了。”
宗翰冷冷地說道:“敬酒?你敬我的是什麽酒?是慶功的還是壓驚的?你寸功未立,竟然有臉在這兒喝酒。”
在場人都明白宗翰是在指桑罵槐地擠兌宗磐和宗弼。
宗弼本就敏感,宗翰的話更是讓他感到無地自容。
宗翰又道:“為了救你,婁室身中三箭都不曾後退。為了你這逆子,險些折損我一員大將。讓你出征真是散祖宗德行!”
宗敏見狀忙上前勸說道:“算了,算了。王爺這是幹什麽呢。設也馬郎君畢竟年輕,王爺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希尹也勸宗翰息怒,替他打圓場。
太宗安撫宗翰道:“你呀,也不能太要強,總要看著眼前的人情世故說話。有上進心當然好,但也得有個度。”
“皇上教訓得是。”宗翰看向設也馬道:“畜生,還嫌丟人現眼不夠?不滾回家去等著領賞嗎?”
設也馬給皇上磕了個頭,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宗弼也坐不下去了,借口醉酒退席。太宗則借更衣的機會出去醒酒,他不想坐在裏邊看宗翰的一張臭臉。
希尹衝如鹽努努嘴,暗示他要小心伺候。如鹽點頭,借解手的由頭離開了會場。
涼亭裏,慈儀在勸太宗不要與宗翰置氣。
太宗說道:“朕不是生他的氣,是怪自己的兒子太不爭氣。什麽神一樣的對手,真是沒出息。”
慈儀柔聲道:“父皇,哥哥畢竟是第一次帶兵。”
太宗憤恨地說道:“他是怎麽樣賣官鬻爵的,當朕不知道。朕隻是給他留個麵子。還有你,明明已經嫁不成帖末合了,還一心給他說話。朕是養了個孩子讓貓叼走了,自己的女兒也不向著親阿瑪說話。”
不待慈儀解釋,如鹽走過來見到太宗納頭就拜。
太宗見是如鹽,問道:“你不去伺候你主子,倒跑出來躲清靜。”
如鹽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奴才能在這伺候皇上也算是為國效力吧。”
太宗餘怒未消,說道:“帖末合的奴才,朕可不敢用。”
如鹽笑道:“皇上是真龍天子,胸懷天下。何必跟臣子一般見識?那豈不是失了自己的身份。”
太宗心想:也是,我才是真龍,他再怎麽折騰也不過是個拔了牙的老虎。跟他置氣倒顯得我沒城府。於是,他對如鹽說道:“休得胡說,朕怎麽會生晉王的氣。”
如鹽見有轉機,忙用力奉承太宗有度量、機智果敢地調遣了婁室救援、用太子做監軍有知人善用的手段。大抵人都愛聽好話,而太宗也確實覺得自己初次調兵遣將還算成功,所以被如鹽捧得非常開心,很快就把剛才的不高興忘得一幹二淨了。他對如鹽說道:“帖末合也老大不小的了,還是改不了的驢脾氣。你平時也要多勸勸他。”
如鹽連忙應承道:“回皇上,奴才要是見到王爺,一定好好規勸他。”
太宗奇怪道:“什麽意思?你天天跟著他,還說見不到他。”
如鹽答道:“王爺這些日子天天聽戲逛花樓,奴才也是不得見啊。皇上不懲罰他失儀,他回去之後必然會反省自己,他若感念皇恩浩蕩,必然會改過自新,精忠報國。”
“你說什麽?你主子在逛窯子?”慈儀發問後馬上否定道:“帖末合才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你這奴才不好,好好的爺兒們,都讓你挑唆壞了。”
太宗心想:原來人們傳說的帖末合在外邊吃花酒,玩女人是真的。酒色最容易讓人不思進取。可這倒是也好,他要是死性不改的出息,我豈不是要坐臥不寧。於是,他製止了慈儀說道:“晉王為大金立下了不世之功,現在沒事去聽聽戲不是很好嗎。如鹽啊,你也該想著為大金建功立業了。”
如鹽答道:“皇上教訓得極是。奴才為了報答皇恩,就算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太宗聽了很高興,心想:不管真的假的,這奴才機靈,若是拉攏過來,養成我的人,監視著帖末合也是好的。他還這麽小,將來必然有用得上的時候。隻要給他點機會。
慈儀又傷心又自責,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曾經深愛的男人竟然會因為丟了兵權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看來自己對他的愛還真是害了他。
慶功宴不歡而散。高慶裔得知宗翰在酒席間的表現,心下甚是得意。這是宗翰和太宗的第一次大衝突,隻要二人撕破臉,將來西北就有機會獨立,那麽遼的複興大業也就指日可待了。於是,他對宗翰說道:“太子大敗而歸,皇上還張羅著給他擺慶功宴。立嗣之心已現端倪。可這樣的人怎麽能繼承大統,我們怎麽能向一條敗犬俯首稱臣?”
耶律餘睹也說道:“王爺,皇上雖然限製了您的兵權,可我耶律餘睹敢保證,隻要您一聲令下……”
“王爺要趁早定奪呀。”高慶裔順水推舟。
宗翰說道:“你們的心我都懂。可我現在沒心情去做這些事,設也馬剛回來,額妮也是大病初愈。這些事還是得從長計議。你們還是先回去吧。”
眾人見宗翰無心籌謀大事,都紛紛散了。
宗翰回首對沉默得像影子一樣的如鹽道:“當年,太祖就是這樣被我和我手下的人逼得黃袍加身的。他,的確是條漢子。我帖末合這輩子除了阿瑪之外,最佩服的人就是太祖,可我不想成為第二個他。”
如鹽笑道:“太宗是什麽樣的人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這輩子最服的是哥哥您了。”
宗翰笑道:“就會說嘴。”
“哥哥,咱們也回家吧。”如鹽勸道。
想到回家會被老夫人訓斥,宗翰遲疑道:“回家啊?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估計我回去準會挨罵。我先去蕭妃那裏躲躲,你幫我在額妮麵前講幾句好話,等額妮怒氣消了,你再來接我。”
如鹽很為難地說道:“啊?哥哥,我也不想挨罵呀。”
宗翰說道:“哎呀,額妮對你比對我還好,哪會罵你。幫個忙了兄弟。”
“好吧。”如鹽萬般不樂意,也隻能硬著頭皮回去探視。
蕭妃見宗翰過來很是開心地噓寒問暖道:“我派人從西域采摘了雪蓮回來,孝敬額妮。額妮不喜歡見我,王爺就替我轉交給她吧。”
宗翰笑道:“家裏原不缺什麽,難得你一片心意,那我就收了。”
蕭妃問道:“王爺今天可是和皇上吵架了?”
宗翰答道:“嗬,你倒靈通。”
蕭妃鼓勵宗翰道:“王爺吵得好,也該讓那皇帝老兒明白明白誰才是大金的主心骨了。他想立嗣那個飯桶,朝臣們也得同意才行。”
“這朝廷,真讓人寒心。”宗翰很是心累地說道。
蕭妃一聽,更加賣力地煽風點火。隻是宗翰並不想聽她的老調長談,岔開話題道:“有幾日不來,我還真有點想你了。”
蕭妃笑道:“王爺哪裏想得起我,人回來了,心還在畫梁閣吧。”
宗翰笑道:“嗯,等過些日子我把那小妞接回來,陪你作伴。”
蕭妃撒嬌道:“和姐妹作伴當然好,可再好怎及親生骨肉?王爺,我想要個自己的孩子。”
宗翰說道:“是該要個孩子了。現在的那個,太不中用。”
是夜,蕭妃使盡渾身解數,盡心服侍宗翰。
轉過天來,蕭妃招來了高慶裔和耶律餘睹等人。她對眾人說道:“王爺終於受不了那個昏君了。我想咱們隻要趁熱打鐵就沒有不成的。”
“娘娘打算怎麽辦?”高慶裔問道。
蕭妃安排道:“先生替我寫信給耶律大石,告訴他金軍已經在南方吃了個打敗仗,損兵折將。我看短期內金人是沒力氣再打硬仗了。讓他們在西北那邊做好準備。至於耶律將軍,你隻要負責看好畫梁閣那邊就好。”
“我看王爺現在整天都泡在畫梁閣,大有樂不思蜀的意思。”耶律餘睹說道。
蕭妃說道:“不隻是王爺,要看著的還有那個小妞。”
耶律餘睹答道:“娘娘放心,她不過是我們手中的棋子,難不成還反過來玩我們?”
蕭妃微笑道:“既然將軍這樣胸有成竹,我就高枕無憂了。”
蕭妃打發走了高慶裔,單留下了耶律餘睹。
見四下無人,耶律餘睹問蕭妃道:“你到底是又和他睡了?”
蕭妃說道:“那怎麽辦!我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孩子。隻要他能扯旗造反,我這些年的辛苦也不算白費。你我間的這段情意也算有個說法。”
耶律餘睹冷笑道:“情意。嗬嗬。現在想想真是太難了。你我青梅竹馬,你成了遼王的妃子,遼王被這些金狗滅了,我原以為能和你再續前緣,不想你又成了那個匹夫的女人。”
蕭妃懶得聽耶律餘睹磨嘰,她說道:“唉,別說這些了。為今之計還是想想將來的打算吧。你和高大人應該趁熱打鐵,繼續離間他和那狗皇帝的關係。好在這孩子我也才懷上不久,將來出生了他也不會發現。我,要讓他為當年滅了我大遼的舉動付出代價。血債一定要血償。”
耶律餘睹說道:“嗯,娘娘的複興大計真是越來越近了。”
“唉,我們若成了,也能告慰元妃姐姐的在天之靈了。”蕭妃傷懷道。
蕭妃和耶律餘睹在床上密謀著天下大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