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保媒
宗翰回罵邵若壽道:“哼。該死的是你!你這賊廝,三番五次派刺客雇殺手放毒箭,手段何其下流!”
邵若壽不以為恥振振有詞地說道:“大禮不拘小節,大行不辭小讓。隻要能除了你這金狗,就算被人說手段下流,我也不在乎。”
宗翰鄙視地說道:“你不必為自己品行不端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本王最後問你一個問題,那箭頭上的毒藥,是誰配製的?”
“哼!”邵若壽扭頭不答。
宗翰見邵若壽如此態度,冷笑道:“不說?有種。來人,把他給我推出去砍了!”
“刀下留人!”話音未落,從屋外就衝進來了一個女子。她哭哭啼啼地跑上前跪在地上說道:“求王爺開恩放過邵將軍。”
邵若壽怒目著女子罵道:“你這賤人,哪個要你求情?要不是你的毒藥調配得低劣,這狗賊哪有今天?都是你這喪門克夫的賤人害的!”
宗翰明白了,原來毒藥就是這女子配製的。
女子對宗翰說道:“王爺,邵將軍本是光明磊落之人。當年我的父親被金人殺了,於是我恨金人入骨,這才央求邵將軍射的毒箭。一切與邵將軍無關,要殺要剮,你們隻管衝我來就是了。”
宗翰聽了冷笑道:“你們一個配毒,一個放箭,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說你父親抗金,你父親是誰?”
女子被人問及家世,神情更加悲切哽咽地說道:“家父姓王,諱玢,原是太原府守衛。”
“什麽!”宗翰顏色驟變,原來這女子竟是當年那個寧死不降的守將王玢的女兒!他對女子說道:“你,抬起頭來。”
女子麵無懼色地抬起臉直視宗翰。那神情,和她的父親真是一模一樣。
於是,宗翰又想到當年王玢的倔強不屈,以及自己在他麵前的挫敗感。為了給自己找回往昔失去的成就感,宗翰問下跪的女子說道:“你爹不降,你降不降?”
女子哭道:“家父當年的遺誌就是驅逐北虜,他致死不降。我是他的女兒,降便是不孝。可是,王爺若能放邵將軍一條生路,小女子願降。”
宗翰對這女子的回答倒也滿意,他點頭道:“不愧是忠臣之後。來人,把她帶下去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侍衛們過來拖走了女子,大堂上就隻剩下了邵若壽。
宗翰問道:“她不降,你呢?”
想到“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邵若壽道:“王爺能善待賤內,可見您也是推崇忠義愛國之士的。我也愛國。隻因為一時受了陳天保那夥人的蠱惑,著了他們的道才對抗朝廷。陳天保死有餘辜,小人願意效忠王爺。”
“我呸!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為了獨善其身不惜嫁禍陳天保,陳天保死無對證你又拿他做借口。你這十足的小人也敢提什麽忠君愛國!來人,把他給我押進大牢,嚴加看管,不得有誤!”說完,宗翰便叫侍衛把邵若壽關進了大牢。
婆盧火救出了水心的父親,玉成父女倆團聚。水心對婆盧火千恩萬謝,表達了願意嫁給婆盧火的意願。婆盧火覺得迎娶這樣的姑娘不能馬虎,就請如鹽幫著說媒。他拉著如鹽開門見山地說道:“兄弟,哥哥找你是有事要辦。”
如鹽笑道:“什麽事啊?能幫的我一定幫。不能幫的,想盡辦法也要幫。”
“還是兄弟講義氣,有你這句話,哥哥我就放心了。”婆盧火笑道。轉而,他又有些不好意地說道:“那個水心,我想,娶她。”
如鹽聞言很是驚訝,他追問道:“嗯?哥哥和水心姑娘難道還不是夫妻嗎?”
婆盧火很不好意思地懟了如鹽一拳道:“看你說的。我和她是清白的……她是個有本事的人,我娶她不能馬虎。嘿嘿。我是想讓兄弟幫我說和說和。”
如鹽笑道:“想不到哥哥還是很講究的人嘛。”
婆盧火一拍胸脯道:“那是,婚姻大事,馬虎不得。就算沒有父母之命,好歹也得有媒妁之言啊。”很快,婆盧火又皺著眉頭道:“但現在是這樣的,她本人好像很喜歡我,可她爹對我的那副態度,防我像防狼一樣。”
如鹽笑道:“哈哈。不怕不怕。這樣的事,隻要郎情妹意有了就夠了,別說她爹不樂意,就是天王老子攔著也擋不住天仙配呀。哥哥放心,兄弟就是說得閃了舌頭也願意幫您了。”
婆盧火見如鹽應承下來,高興地拉著他的手說道:“那你這就隨我回去,咱們邊吃邊說如何?”
“甚好。請哥哥帶路。”如鹽心想:將來我一定會是他的同僚,既然早晚同朝為官,不如現在順水推舟賣個人情給他。他念我的好,將來我也多一條路。至於水心父女樂不樂意,都不打緊。形勢比人強,現在他們除了依附婆盧火,也沒別的出路。
兩人說說笑笑地進了水心父女的營帳。敘禮過後,婆盧火命人置辦一桌酒席,四人邊吃邊聊。如鹽受人之托,不斷地說著吉祥話,室內一團和氣。他對水心爹說道:“這樣兵荒馬亂的年月,將軍從會寧府來山西,又在途中遇見了姐姐,還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呢。”
水心也附和道:“是啊,要是沒有將軍,小女子恐怕也不會有今天了。”
如鹽見水心爹不接茬,又對他說道:“老伯,我和你原本都是宋人,婆盧火大哥是金人,不過現在這片土地已經歸了金天子所有,所以咱們現在就是一家人了。婆盧火將軍是心直口快,古道熱腸,剛才他托我來給他和水心姐姐說親保媒。老伯也許還不了解將軍,但水心姐姐和將軍相處可是有一段日子了,姐姐覺得我們將軍如何?”
水心聽了紅了臉,低頭道:“將軍淳厚質樸,待人誠懇。”
“我這位婆盧火大哥看似粗獷可心地純善,最會疼人。”如鹽看了一眼婆盧火,又對水心爹說道:“老伯,咱們爺兒們說話直來直去,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將軍對水心姐姐心儀已久,怕老伯不同意,怕沒有說媒的唐突了姐姐,才叫我過來替他提親。適才你也看到了,這兩個人郎有情妹有意,就差老伯點頭了。”
水心爹有些緊張地說道:“承蒙將軍抬愛,隻是小女草芥出身,就算是給將軍做妾,也不敢高攀。”
婆盧火離開坐席單膝跪地,道:“老人家,實不相瞞,我是想把水心明媒正娶娶進家門的。將來,我必不會虧待了她的。”
“這……”水心爹十分為難,猶豫不決。
如鹽笑道:“老伯,將軍既然已經這樣保證了,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姐姐嫁過門,隻有享福,沒有受苦的道理。難道是嫌棄大哥是金人嗎?”
“不是不是。”水心爹連忙搖頭否認。
“那是為什麽?”如鹽追問道。
水心爹歎息一聲,隻好說道:“我們家是小戶人家,靠手藝吃飯。將軍豪門出身,實在是門不當戶不對啊。小老兒隻想讓女兒嫁個良善人家的子弟,全然不敢奢望大富大貴。”
如鹽反駁道:“老伯,現在這世道您又不是沒看見。你家世代打造兵器,若是嫁了個低門矮戶,保不齊哪天又會被哪家的國王,將軍什麽的叫去鑄劍。在下雖然沒讀過書,倒也聽說過幹將莫邪眉間尺的故事。與其被不相幹的人叫去鑄劍,莫不如和這有情義的在一起。”
水心爹聽了如鹽一席話,覺得十分在理,而且現實點考慮,婆盧火也確實是不二人選,於是他終於點頭同意了。
婆盧火見狀,叩拜道:“嶽丈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可使不得,將軍快快請起。”水心爹連忙攙扶起婆盧火。
婆盧火起身對水心爹說道:“明天我就找個算命的,另擇良辰佳日,迎娶水心過門。”
如鹽也上前祝賀道:‘恭喜將軍賀喜將軍。水心姐姐,老伯,給你們道喜了。今天咱們不僅攻下了長治城,失散的親人也得以相見,將軍和姐姐又喜結連理。真是難得的好日子啊。”
婆盧火喜道:“兄弟,今天虧了你在一旁說和。等我成親,一定請你多喝幾杯喜酒。明天待我回稟了王爺,叫他給咱們好生張羅一番。行軍打仗這些日子,好久沒這麽高興過了。”
水心發覺婆盧火在看她,羞臊地低下頭不說話。
宗翰讓高慶裔去安排善後,自己和銀術可則去了後宅的一間屋子敘話。自從北返一別,銀術可就被派去鎮守西北。隻因希尹索馬不得才在危難關頭出手相救。西北軍情緊急,銀術可來不及與宗翰話家常,便趕緊報道說:“王爺,據我對西夏與亡遼餘黨的觀察,西夏人似乎也在對日漸壯大的耶律大石一夥有防備之心啊。”
“怎麽?耶律大石還在招兵買馬?”宗翰皺眉道。
銀術可點頭道:“是啊,他自稱是被蠻夷打潰了的中華正統。終日以複國為由頭,廣招兵馬,伺機東顧。”
注釋
本章宗翰攻打山西史實依據為獨孤慕雨著《為什麽總挨打——靖康恥的前前後後》 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 2013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