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易幟
再次醒來時，墨染在朦朧中看見守在床邊走來走去的宗望。她的一聲*讓宗望立即奔了過來。“染兒，你可算是醒了！你都要嚇死我了。你渴不渴，餓不餓？”宗望很是關切地問道。
墨染看向茶幾上的水杯。宗望就馬上把水杯子端給她。墨染渴得急了，把一大海碗的水一飲而盡。少頃，她長舒了一口氣。
“染兒，你怎麽了，怎麽會突然暈倒？是不是休息不好啊？”宗望問道。
“他說要五天攻下汴梁城，我又急又怕，一下子就暈過去了。你不是說你們是來商量著怎麽減少傷亡的嗎？到頭來還不是想著殺人。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墨染的聲音有些哽咽。
宗望發出了一陣輕歎，他柔聲向墨染解釋道：“小傻瓜，打仗的事你不懂。速戰速決才是最大的仁慈。”
墨染斜著眼睛看向宗望道：“你胡說！”
“如果你覺得五天太快。我問你，我們鎖城去困住汴梁怎樣？圍點打援。打退勤王之師，餓死城中的百姓。你覺得那樣好嗎？”宗望又給墨染提供了另一個選項。
墨染天真地問道：“可不可以不打？”
“開弓沒有回頭箭。”宗望逃避墨染的注視，看向桌子上的油燈。
聞聽此言，墨染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在被子上。
宗望歎了一口氣道：“真拿你沒辦法。這樣吧，我雖然管不了晉王的主意。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是不會去參與攻打汴梁城的。這樣總行了吧？”
“你說的是真的嗎？”墨染有些不信。
“那當然。我騙你做什麽。”宗望很肯定地說道。看著墨染半信半疑的眼神，他抓了抓她的頭發，又寬慰她道：“我可不是出爾反爾的人。放心，你不願意看到的事也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你以為隻有醫生才有父母心嗎？我們這些當兵的就不能悲天憫人了？不是的。人人都有向善的心，隻是表現方式不一樣。所以，我還是希望你在看問題時能寬容一點，能冷靜一點。這樣的話，你看到的就會更多一點。”
墨染點點頭表示同意。她又問宗望道：“既然你不打汴梁，那是不是要回會寧了？”
“暫時不行，我得看西路軍的進展。萬一他們不行了，我好趕緊把他們接出來。”宗望說道。
“哦，那 。”墨染有些急切地想要提問。
宗望笑道：“綰心院的事我都和晉王知會過了。他說他心裏有數。”
“你咋知道我想問綰心院的事啊？”墨染驚歎於宗望的精明剔透。
宗望笑道：“你最掛記的事當然也是我最掛記的事。”
墨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謝謝你了。”
“傻丫頭，跟自家爺們兒你還客氣個啥呀！”宗望在墨染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這裏還是他的青城嗎？”墨染問道。
“對。”
“這裏一點都不好玩，我要回劉家寺。”
“好。等忙過了這幾天，咱們就回去。這裏不好玩，以後我帶你去好玩的地方。世界這麽大，總有一處能讓你覺得好玩有趣心安的所在。”宗望笑道。
“嗯。但願吧。”墨染困意襲來，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宗望替她掖好了被角，自己則翻閱著西路軍的軍情諜報思量著攻城之計。
得知汴梁城的守軍將領是統製官辛永宗，宗翰便向帳下眾將官打探此人的情況。
大謀士希尹說道：“這個辛永宗是辛叔獻的第三個兒子，祖籍陝西，長安人士。他以前曾經在童貫帳下做過神武中軍統製，從軍多年，屢建戰功。他能來戍守汴梁城，怕也是南朝朝廷的丟卒保車之舉。若是把他安排在陝西戍邊，恐怕我們還要跟他對陣血拚一次呢。”
宗翰點頭道：“聽你這麽一說，這個辛永宗倒是個厲害的角色。西北自古出將才，要是能把他收入咱們的帳下，那該多好。”
希尹說道：“王爺，我們和南朝交兵也有一段日子了，拋開兩國交戰各為其主的場麵話，南朝個別很有氣節的文臣武將確實令人欽佩。辛永宗行伍出身，治軍甚嚴，想勸降他恐怕也不太可能吧。”
遼國來的降將耶律餘睹插話道：“不降？不降拉到。不降就揍他！我們還怕了他不成？”
宗翰的愛將銀術可反駁道：“將軍且莫急著喊打。我可聽說辛永宗在檢查軍務時明令守城士兵不許隨意放箭，一定要等到咱們的人馬靠近了才開弓放箭，扔出滾木礌石。和這樣的人硬碰硬，咱們怕也撈不到好結果啊。”
幕僚高慶裔也附和說：“我也聽說辛永宗前些天還對一個朝天上防空箭的新兵蛋子動用了軍法，打了那小子幾十軍棍呢。”
宗翰拍手讚道：“打得好！我聽說孫武曾用一些宮女操演過他的兵法。但那些宮女們不聽，一直都在嘻嘻哈哈。直到孫武砍了宮女隊長的腦袋，其他宮女才安分下來。軍紀就是軍紀，士兵們要是個個都視軍紀如兒戲那還了得？不過話又說回來，宮女們不懂軍紀我倒是覺得情有可原，畢竟她們不懂什麽叫行軍作戰，讓他們學男人的樣子耍槍弄棒確實強人所難。但是辛永宗手下的這個小兵就是明知故犯了。不懂規矩不是犯錯誤的借口，新人也沒什麽可網開一麵的。”
“對對對。可見咱們的對手就是一群目無法紀的驕兵悍民。對手是這樣的素質，戰爭的結果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依我看，王爺您也沒啥可擔心的了。”宗翰的另一員心腹愛將婆盧火說道。
“就算不擔心，我也沒法高興得太早。辛永宗是個嚴謹的人，若不能勸降，我們對付他少不得要花心思，費力氣。”宗翰說道。
眾人正在議論紛紛之際，有報信的進來通稟眾將說道：“王爺，各位將軍，汴梁城裏的百姓們都聚在了宣德門鬧事，城裏一片混亂。三軍請命王爺，希望現在能趁亂出戰，一舉攻下汴梁城。”
希尹與宗翰對視一眼，忙問報信的說道：“你說的百姓鬧事是怎麽回事？他們為什麽聚眾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