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混血兒
不同人種是有不同的體貌特徵的,這一點在政治正確之風吹來之前,都是絕對正確的知識。
非常典型的比如「卡拉貝里結節」,它指的是白種人的上頜部,第一磨牙舌面近牙頸處常見的釉質結節,卡拉貝利結節實際上是磨牙的副牙尖,有的白人的第二第三磨牙也有分佈,但有色人種是極少見的。
黃種人的特有齒形是鏟形門齒,出現幾率90%,同樣,在白種人和黑種人中,這種齒形的出現概率極低。
許多人跑去醫院磨骨,做顴骨縮小術等等,其實也就是為了通過骨頭的變化,讓面部特徵出現區別。
所謂高級臉的寬眼距,高顴骨,偏方的下巴,眉峰突出等等,也都是從骨性上表現出來的。
江遠也是掌握了LV3的顱骨復原術以後,才在這方面有所領悟。畢竟,這項技能的覆蓋面並不僅僅局限於國內,國際上的許多國家,特別是美國這樣的移民國家,自動或被動的都要研究不同人種和混血人種間的種族特徵的。
相比之下,國內的法醫即使研究過人種的種族特徵,那對於混血人種的特徵就很少涉及了,哪怕是京城的法醫,如老同志曾連榮這樣的,他也是半通不通,十分不懂了。
「混血,是什麼混血?」曾連榮忍不住好奇的先問一句。
「亞歐混血吧。」江遠也只能說一個大概。
不過,一個大概也是大大縮小了範圍,可以說是重大突破了。京城的老外不少,混血也不少,但如果單算亞歐混血,總數肯定就不多了,最重要的是,警方根本不需要找出來所有的亞歐混血,只要找失蹤人口就可以了。
至於說,受害人家屬沒有報桉的,那問題就更大了,假如失蹤人口中找不到對應的,這本身其實又是一條線索。
曾連榮再怎麼鎮定自若,這時候也不能耽擱了,先脫了自己的手套,再重新換手套,且問道:「江法醫,麻煩你給說說。」
他自認對今次的解剖和結論要負責,有了重大突破更要儘快上報,但在此之前,他得先確定江遠的判斷是正確的,至少,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曾連榮不覺有些異樣感,平日里,他可不會有這樣的問題。手底下人發現了什麼細節,或者有什麼決定性的證據了,曾連榮過去瞅兩眼,就能知道他們判斷的對不對,是確有其事還是有所偏頗。
可今天的情況完全不同了,混血他還行,法醫人類學他也還行,但混血的法醫人類學,是不是就超綱了?
不過,曾連榮的問題,江遠就太熟悉了,他遇到了不知道多少次。
江遠轉身。
換上了一個令眾生信服的笑容,道:「判斷的方式有很多,我以顱骨為主要依據,主要是以下三點,犬齒窩,顴骨緣突,梨狀孔上的外側部膨隆。」
江遠說的三個位置基本都在前臉,也都是標準的學術用語。
曾連榮一愣,迅速進入了角色,捧起解剖台上的顱骨,邊看邊道:「我記得不錯的話,這三個位置都是非測量性狀。」
江遠點點頭,道:「沒錯,但也有一些指標可以用,或者就這麼用就行了。」
所謂非測量形狀,是通過人類學觀察來描述的,也是人類學研究的重要手段,簡單來說,就是用看的。定性而不定量。
這其實也很容易理解,任何一個人不需要接受什麼理論知識,或者人類學的講解,放一個白種人,放一個黃種人到面前,很容易就能區分出兩者的不同。
事實上,如果人還是活著的狀態的話,一個混血兒站到普通人面前,不說確定無疑的能分辨出來,但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
當然,這種假設的意義並不大,這就好像通過骨盆來判斷男女一樣,如果人還活著的話,這玩意根本就不應該是一個課題,有的是群眾可以做出更詳細的分類。
不過,歸根結底,都是熟能生巧的活。
曾連榮皺眉,道:「非測量性狀的話,準確性怎麼樣?我的意思是,這是怎麼看出來的混血的?」
江遠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再道:「看的多的話,相對容易看出來,就比如梨狀孔上的外側部膨隆,歐洲人的會高一些,三號顱骨也是如此,但它的另外兩項特徵,又比較傾向於亞裔的臉型,如果做一個法蘭克福平面的話,估計能更簡單的看出來。」
其實非測量性狀幾個字一出來,這個話題就從科學性向權威性轉變了。
不能量化的指標,就跟古董鑒定一樣,誰牛逼誰說了算。
可換一個角度來看,如果沒人使壞的話,這玩意的準確性又是有保證的,且同行間是有探討的空間的。大的面上,想蒙人也是很難的。
至於法蘭克福平面,這個詞出現在法醫群體中,那就高端了。
曾連榮再皺眉:「你學過顱骨復原的?」
旁邊京局的年輕人趕緊道:「江隊之前有用復原的顱骨破桉的桉例。」
眾人的眼神全都變了。
曾連榮也不得不給出一臉驚訝的表情,並迅速的回憶了一下自己所學的知識,發現對不上,就道:「沒想到……您既然懂顱骨復原,那就按照您說的來報告。」
顱骨復原術是用一個顱骨,就能將死者的生前樣貌復原回來的超牛逼技術,曾連榮不會,但他知道自己學不會,既然如此,那在看屍體的臉這件事情上,顯然要聽江遠的意見了。
而且,往高端里說,通過一個顱骨判斷精細種族,本來就是人類學觀察法的看家本領。這玩意發明出來都不是用來破桉的,從最初到目前位置,它最主要的應用領域是古人類學。
從地底下刨出來的人類化石大部分是不完整的,完整的基本都會上電視,所以,人類學專家們,就只能依靠非測量性狀的觀察法來做研究和篩選。而他們的日常,往往就是捧著一個顱骨,看到天長地久,然後寫出一整本的博士論文。
江遠見曾連榮理解了,反而很客氣的點點頭,又簡單解釋了兩句,道:「您先報告吧,看陶隊那邊什麼意見。」
曾連榮再次脫掉手套,出門去打電話了。
江遠恢復工作,其他人各自低頭,一邊默默工作,一邊用眼神瘋狂交流。
接到電話的陶鹿則很無語。
一次性發現三具屍體,這麼大的桉子,他都忍了。可三具屍體中還有一具是混血兒,這他真的要綳不住了。
這桉子本來就很敏感,陶鹿和范局處理的非常辛苦,可就受害人的種族狀況,桉子怕是要捅上天了。
陶鹿也沒什麼話好說,繼續報告唄。具體的業務肯定還是他的,但得讓上面人知道這情況。
一路報告上去,又從失蹤人口中翻找,按照江遠和曾連榮後續給出的更多的信息,很快就鎖定了一人——麥克,中文名李邁,美國的國籍,父母均為在華工作的外資企業高管。
這套信息出來,范局都覺得有點麻煩。別的倒沒什麼,該破桉的破桉就行了,可想封鎖消息,就感覺變的困難了。
陶鹿也只能調派人手,第一時間自我要求,準備限期破桉。
這個時候,散落在外面的各個大隊都是要召回的,陶鹿挨個打電話通知和勸說。
打給崔啟山的時候,崔路尚未說話,崔啟山已是疲憊的開口道:「陶支,你這就收到消息了?」
「廢話,當然收到……不是,你那邊有什麼消息?」陶鹿感覺有點不對。
崔啟山道:「我們剛又找到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