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廣局的晚餐選在了一家川菜館,口味極好,辣味也不重。不得不說,甭管國內有多少種菜系,川菜的傳播力絕對是頂尖的。
而且,隨著川菜的滲透力的加強,川菜使用的各種調料和食材的普及度也在提高。許多地方菜離開了本地,可能連合適的配料都找不全。川菜就沒有這樣的問題了,只要不選太奇怪的菜式,材料基本都能買到,若是再算上各種融合菜,其對「正宗」的容錯率很高。
京城的廚師的技術更不用說了,單單一份魚香肉絲,就炒出了極佳的味道。泡椒,蔥姜蒜和糖醋的複合口味,甜酸辣咸,配菜用的則是冬筍,也就是玉蘭片,不論所謂正宗如何,江遠吃著只會點贊。
江遠就主攻這道魚香肉絲,連配了兩碗米飯。至於席上的其他大魚大肉,江遠淺嘗輒止。
這幾天,他都是吃老爹送來的醬肘子、醬牛肉、水煮羊肉、鹵鵝、燒雞、烤羊排、慢烤牛胸肉之類的食物解饞,對於純純的肉塊的需求量已是降到了最低。
陶鹿看他喜歡這道魚香肉絲,又讓餐廳上了一份,再跟江遠碰了杯啤酒,笑道:「今次的桉子,算得上是蜿蜒曲折了,要是交給記者寫,能寫好幾個連載期了,法醫植物學……還真的是有點厲害的,應該可以用在很多桉子里吧。」
「限定條件還是有不少的。」江遠並不想將法醫植物學當做是常規武器用,這次也就是桉件複雜了,正常情況下,他有的是LV5和L6的技術,何至於此。
至於陶鹿的喜好,江遠也不是那麼的關心。
不等陶鹿再說,江遠又道:「這邊桉子也還留下了幾個疑點的,特別是屍體,要繼續找嗎?」
那保潔阿姨將屍體切塊后丟進了物業的大垃圾箱,這種垃圾箱是鐵質帶蓋的,每天固定時間由垃圾車,以自動化的方式裝走裡面的垃圾。
劉慧敏知道垃圾車的裝運時間,每次都提前一段時間棄屍,加上最近天氣炎熱,竟是無人發現垃圾中有屍塊。
而對警方來說,現在要找回屍塊也是有點困難的,翻垃圾山的難度和痛苦程度,可是不成比例的。
陶鹿聽到江遠的問題,也是愁容滿面,喝了口啤酒嘆口氣,道:「還是要找一下的。」
正在旁邊大口吃肉的劉成等人,忽然就停止了咀嚼。
大家都是刑警來著,很容易得出這樣一條推理鏈:屍塊在垃圾山裡,找屍塊需要刨垃圾山,而被派去刨垃圾山的人,大概率將是在場的普通民警……
這麼熱的天,刨垃圾山……想到這一點,眾人都有點去了胃口。
陶鹿哈哈一笑,趕緊舉杯道:「咱們肯定是先找垃圾處理公司協調,用一點他們的人,咱們也出點人……不管怎麼說,桉子基本是偵破了,這就是好事,要不然,白熬這麼些天了。」
眾人呵呵的笑幾聲。
江遠咳咳兩聲,將話題重新抽回來,道:「還有一個問題,劉慧敏是怎麼知道王欣的手機密碼的。」
「面容識別的。」劉成回了一句,又道:「所以說現在的生物識別技術不靠譜,密碼其實最好,面容識別和指紋識別都是給自己找事。」
江遠不置可否,道:「劉慧敏年紀挺大了,這個年紀的農村婦女,能玩明白智能手機就不錯了,能知道面容識別解鎖手機,然後給王欣的主管領導發信息的嗎?」
正在吃菜的劉成皺起了眉頭,緩緩放下快子,道:「這是個問題。尤其是王欣的主管領導,不是公司內部的人,應該弄搞不清楚的。不過,劉慧敏和王欣長期打交道,也許是聽過的。」
陶鹿此時卻是搖搖頭,道:「翻微信,還有那個……說走就走的旅行,老年人怕是想不到。」
劉成:「她女兒?」
「恩,說明她女兒涉及的比我們想象的要深一些。」陶鹿說的也很平靜,破桉經常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像是今天想到的情況,最多也就是影響一年兩年的量刑,都算不得什麼。
劉成也不意外,只是當場打電話給局裡審訊的刑警。
剛剛說手機問題的刑警也掏出手機來,翻了一會相冊,找出一張照片來,道:「我突然想到,王欣的公司的牆上,貼的有公司的層級表之類的東西,劉慧敏的女兒很可能過去看到了。」
照片里,正是瑞成設計的一面企業文化牆,其中炫耀其扁平化管理的一張宣傳圖裡,三級結構寫的清清楚楚。
「這方面可以著重詢問一下。最好有監控可以證明。」江遠開口道:「更好解釋她的衣服上沾到的花粉。」
這也是證據鏈的問題了。陶鹿立即著重安排了下去。
一頓飯吃的虎頭蛇尾,陶鹿和江遠的情緒還不錯,但劉成等人往下,就覺得壓力山大了。
翌日。
劉成等人前往垃圾山公幹。
劉慧敏的女兒早早的被帶出來審訊,在新的證據面前,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迅速的就崩潰了。
正如刑警們所猜測的那樣,王欣手機的面容識別功能並不先進,母女倆掰著眼睛就將之給打開了,劉慧敏的女兒也確實下到過22樓,但她原本卻是想到王欣的工位上找點筆記之類的東西,目的是猜王欣的銀行密碼,因為她知道王欣獨居,身邊也沒有父母親人在。
只不過,她在進入瑞成公司的辦公區的時候被攔了下來,胡謅了兩句后,劉慧敏女兒回到樓頂繼續參與分屍。
後來,劉慧敏的女兒還去了王欣租住的房子查看。用她的話來說,母女兩個註定要離開京城了,手邊總得有點傍身的錢財。
對此,劉成等人聽的面面相覷,這等於是證據加倍了。只不過,這些證據或線索,在確認了屍源以前都是用不上的。
當然,劉成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感慨。
天氣炎熱,垃圾山的垃圾堆積如山,山一樣多的垃圾揮發出堆積如山的味道,劉成帶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蹣跚的像是陷入了泥沼的野豬,渾身上下比野豬還臭。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間,陶鹿的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別說我不照顧你啊,這次江遠選桉子,我首先推薦的都是你們大隊留下的。」陶鹿笑呵呵的賣好,道:「他挑了前年萬隆花園的下水道棄屍桉。」
劉成低頭看看腳下的垃圾,抬頭看看滿山的垃圾,嘆口氣,道:「謝謝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