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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地肅清堪開望

  少公子見此趁勝追擊道:“若你答應我,不再用燕君的法子來對合歡夫人做不軌的事,我便說服她,使她繼續安心地留在蔡國,來為你聯盟陳國之事做幌子,若你不答應,我會盡我所能,攪破你與陳息兩國甚至與魯國的結盟,迫使你與九州之上的任何一個諸侯國都沒有辦法聯合,不僅是如此,我還會建議周王繼續韜光養晦,充耳不聞楚國霸政,蔡侯莫不是想還沒開戰,就先輸掉一半吧?”少公子態度強硬,顯然不是在征求蔡侯的同意。


  “昭明君,你這是在威脅孤。”蔡侯想要起身同少公子理論。


  少公子起身走上前,將手輕輕地放在蔡侯的肩膀上。


  一股渾厚的真氣將蔡侯才抬起來的肩膀按了回去。


  “國君莫要生氣,執還盼著國君可以護著福祥公主,哪裏又敢脅迫國君呢?”


  這是蔡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少公子的殺氣,他手掌凝聚著的真氣,生生將蔡侯壓在小榻之上動彈不得。這力道仿佛就在蔡侯的耳後,少公子再一使力,便會震破蔡侯的心脈。


  “我已經想好了一種可能,便是殺了你,帶走綏綏,回蝴蝶穀去,自此再也不顧塵世,可我還有另一種想法,便是饒恕你,讓綏綏暫且留在蔡國,而我繼續做周地的昭明君,我這一念之間的決定,現下,全在蔡侯的選擇。”


  “是要一個盟友,還是要自己送命,蔡侯可先要想好。”


  少公子的話傳進了蔡侯的耳朵,也傳進了正在給蔡侯看病醫官的耳朵中,那醫官哆哆嗦嗦地抬頭看了一眼少公子,猛地起身想要去通風報信,還沒開口叫喊,便被少公子用他藥匣裏麵的銀針,刺中了喉嚨上的穴位,不能言語,也無法動彈。


  “你若想要孤的命,早就動手了,不必用話來威脅孤。”蔡侯收起憤怒,既不膽小的懼怕,相反十分平靜地與少公子說著話。


  “想要孤的命不過是下下策,畢竟你仍然不想放棄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孤也不想放棄伐楚的機會。”


  少公子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既然說出這樣的話,就表明他接受了少公子的脅迫。少公子放開手,順便將那個被定住的醫官喉嚨上的銀針拔下。


  沒了銀針,醫官猛地倒在地上,嚇得連頭也不敢抬。


  “還不滾過來給孤繼續施針。”蔡侯回過頭朝那醫官吼道。


  醫官畏畏縮縮地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上前繼續為蔡侯臀部上的淤青施針化瘀。


  “你且放心的離開,孤答應你不再碰她,不過你最好記得今夜你與孤說過的話。”蔡侯枕著雙手,閉著眼睛不再看少公子。


  “執必當謹記。”少公子搓了搓雙手,心滿意足地回道。


  少公子從莫央宮出來已經是月至中天,他忍不住又去了合歡殿見了綏綏。她仍舊是伏在香案上睡去,想必是拒絕了與少公子同歸,心裏縱然不願,但也不能做一不義之人,拋棄自己的母國,左右兩難,憂從中來地哭著睡去了。


  少公子將她抱在懷中,聞著香暖的馥香,從未有此刻一般,希望時光終止,這樣他便能永遠抱著她,永遠。


  他留在綏綏身邊小憩了片刻,一直到東方露出了魚肚一般的灰白。少公子才依依不舍地輕吻了她的額頭,起身離開了她 。


  相對之前,少公子的心裏安定了些許。從容地駕馬從爾雅城往南米奔去。抵達澹台家時,澹台大伯已經歸來三日之久,先是聽聞澹台成蹊說少公子想要得知天嬰的事情,這些時日才沒有再離開府上,專心地等著少公子回來。


  澹台家的珍寶閣和書閣的確沒有關於天嬰的記載,不過澹台大伯的腦子裏麵有,他當著少公子的麵執筆將記憶之中的天嬰畫了出來。少公子拿過帛紙一看,上麵赫然畫著的是一團紅色的肉團,肉團上不平整,細小的溝壑萬千,溝壑相連,裏麵還有黛色的絲線連接,無論怎樣看都沒有辦法去接受,這樣一個惡心的東西,就是天嬰。


  澹台大伯說,這天嬰來曆十分蹊蹺,有人說是被罷黜或是被貶入凡塵的天神殘留的記憶,被神力或是利器斬下,所凝聚而成,後飛落凡塵,也有人說是那些在地上死之後,不得上天,不得入地,不得在荒蕪之中存在的靈魂所凝結而成,還有人說這天嬰是盤古神的心髒,守護著天與地。


  就是這天嬰來的蹊蹺,所以知道它用途的人也很少,就連澹台大伯也不知道,這天嬰究竟可以治什麽病。


  這天下之大,能找到這樣一個奇特的肉團,少公子深覺這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又想隻有這個肉團才能引出金蠶噬心蠱的母蠱,又不得不尋。


  “父親可否知道,這天嬰哪裏可以尋得到?”澹台成蹊始終惦念著能和少公子同去周地,由此才熱衷於尋找天嬰的下落。


  “聽聞是生長在草木繁花茂盛之地,生長之地無論四季如何交替,都能花色草木鮮豔,永不凋零,周遭江河永不斷流,永不泄洪,且不冰封。”澹台大伯說道。


  澹台成蹊聽到之後,立即從書架最頂層拿出一支黑色的緗帙瓶,從緗帙瓶中抽出一卷泛黃的卷軸。他小心翼翼地將卷軸打開,鋪滿了整張桌麵,卷軸上畫著的正是九州之地,從每個諸侯國的險要關口,到每個諸侯國的山川與河流,圖上都勾勒的十分詳細與精確,甚至可說是天衣無縫。少公子更是在圖上看到了蝴蝶穀和暗影閣的所在之處。


  “這圖是哪裏來的?”少公子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圖,想必能畫出來這樣圖的人定然不是稀鬆平常之人。


  “是我家大姐姐親手畫的。”澹台成蹊如實地與少公子說道。


  少公子想起幾年之前,燕君威逼利誘澹台家之時,聽澹台不言說起過家中的三個姊妹,大姐嫁去了燕國上卿家,二姐嫁去了燕國醫官世家,三姐嫁去了都尉家,本來燕君還要安排澹台小喜的婚事,索性被澹台不言以誓死追隨燕君的借口擋住了,燕君這才作罷。


  如今澹台小喜在周地,燕君的手自然也夠不到那樣遠。想到這裏,少公子突然抬頭看向澹台成蹊,如今澹台不言在燕君身邊,澹台家的三個姊妹也在燕君的控製之下,而澹台大伯自然不想再讓澹台成蹊與他哥哥一樣,牽扯到燕國的政事之中。


  可是這澹台成蹊眼看著一日比一日長大,不光是身子逐漸恢複了不少,就連腦子也比小時候還要聰明,想是再不過多久,燕君就要朝他下手了。


  少公子此次出來澹台家時,許諾若是澹台成蹊助他尋到了天嬰,少公子便帶他去周地,尋澹台成蹊喜愛的姑娘宋爾莞。此舉其實不光可以幫他避開燕君糾纏,若是使澹台成蹊去了周地,成了少公子的左右手,無不是也給少公子如虎添翼啊。


  澹台成蹊被少公子那熾熱的眼神看的背後冰涼,他那時不知少公子在想著什麽,所以十分懼怕少公子要與他做斷袖之情。


  “師父,這是我家大姐姐畫的,不是我,我除了好吃懶做,什麽都不會。”澹台成蹊連忙解釋道。


  “嗬,你這小子還知道自己不學無術,日日敦促著你快些成家,而你卻用諸多借口來搪塞我與你祖母,真是比你那些姐姐們還要讓我操心。”還沒等少公子開口反諷他,澹台大伯倒是開口數落其澹台成蹊來。


  少公子抿著嘴笑著,看著一臉怨念深重的澹台成蹊道:“這地圖畫的真是精巧,想你大姐姐年少之時,必定沒少遊曆九州大地,可今卻落得個鳳凰在笯,倒也是惋惜之事。”


  “我家大姐姐本應與莊荀先生一樣,此生為鶴鳴之士,瀟灑人間,那年卻被燕君指昏給了上卿家的大公子,大姐姐為了澹台家的平安,最終被迫藏巧於拙,不光是負了她年少時的戀人,落得了個負心之名,就連所嫁之人也非自己所喜。”澹台成蹊悶喪著臉說道。


  少公子並不知澹台家被嫁去燕國,受燕君控製的三個姐妹到底經曆了什麽,早前聽澹台不言的意思,似乎是大姐姐和二姐姐放棄了諸多命裏的不舍。


  可不管是放棄還是沒放棄,到最後都是燕君控製澹台家的棋子罷了。


  這棋子的命是掌握在別人的手裏。


  少公子側臉輕瞄澹台大伯,見他情緒低落,想是對此也應有悔恨與無可奈何。少公子轉眼想到一法,隨即開口道:“你既然已經拿圖出來了,就幫為師地圖上找一找,方才大伯說的那些奇怪之地,而後我們再尋著地圖之上的地點,一個一個去尋”


  澹台成蹊聞此抬起頭,連忙不平地問道:“隻有我自己嗎,可我力有不逮,想來會耽誤些時候,況且,你與父親不來幫我,可有另外的事情做?”


  少公子抬起手示意澹台大伯與他一道出去,聽到澹台成蹊的話後,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又繼續道:“為師同你父親的事,你自然管不著,您專心看你圖便好了,為師姑且給你兩天時間,若是時間一到,你沒有找出這些地方,那麽你想去周地的事情可就不作數了。”


  澹台成蹊不滿地用雙手拍了拍桌子,朝著澹台大伯道:“父親,師父他欺負我。”


  澹台大伯回頭白了他一眼:“欺負的正合我心。”


  澹台成蹊委屈地咬著嘴唇,像是個受氣的小婦。


  雖是不滿少公子安排的任務,但有周地的宋爾莞還在等著,澹台成蹊到底低下頭,不情不願地開始尋了起來。


  而這邊,澹台大伯與少公子兩人走出了書閣,一路散步往府上花台附近的蓮池去了。如今的燕地雖為春天,可由於天氣常年溫高,所以蓮花相比其他地方也開的特別早。


  澹台府上有兩株稀有的紫色睡蓮,蓮花如碗大,花呈兩端尖銳,中間扁圓之形,花蕊為黃色,中間又三兩觸角長出,觸角垂於水麵,常開不敗。聽澹台不言之前說過,這兩朵稀有的睡蓮名為楹蓮,傳說是長在白帝的花園之中並且有神獸看管的神草,此花花葉與花蕊均可入藥,止痛,鎮定可使痛者暫封痛感,後四肢無力。花瓣雜碎敷眼可治療眼盲之症,而觸角煎炒之後,可治失憶之症。


  少公子驚歎於這花身上全是寶,幾乎是無所不能醫治。想是如此,才被傳言成為神之草,才會世間僅存如此。


  少公子與澹台大伯走了很遠,也確定澹台成蹊確實是老老實實地呆在書閣裏麵,尋找著繁盛之地,並沒有調皮地跟著他們出來。


  少公子才要開口,可被澹台大伯搶了先。


  “昭明君是否要帶成蹊離開燕地?”


  遇到那麽多不真實的人,如澹台大伯這般沒藏任何歪心思,直言直語的人,少公子竟覺十分難得。


  他真摯地看著澹台大伯,並且點了點頭道:“如今不言和他三個姐妹已經被燕君掌控,大伯也不願意澹台家再有一個人被燕君抓去吧?”


  澹台大伯低下頭淡淡地說道:“老身自然不想,可老身為了家族平安長久,卻不能違抗燕君之意。”


  “大伯不能,可而今的執卻能。”少公子含笑而語。


  “而今執已是周王親封的昭明君,若執帶走了成蹊,燕君的手既夠不到周王跟前,也不會牽扯到你的身上,”少公子側過身子看著蓮池之中的楹蓮,避開了與澹台大伯的眼神接觸,“此時,執在周地根基薄弱,也需要成蹊來助執一臂之力,所以大伯可不必覺著於執有虧欠,萌生這樣的想法,不隻是單單為了成蹊,也是為了執自己,執一直認為那個位置本來就是執的,可想要名正言順,也必定要經曆一番波折。”


  “昭明君勿要妄自菲薄,老身知道殿下是為老身寬心,成蹊那小子是什麽吊兒郎當的模樣,老身再清楚不過,殿下想要成蹊助殿下一臂之力,那是他的福氣。”澹台大伯一直是個心思通透之人,否則在燕君身邊如履薄冰了這麽多年,安能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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