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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碧天如水夜雲輕

  夜海桐被我與小白這一連串的追問下終於回了魂,她睜大雙眸,猛地拍著腿道:“就是他,陸九弓,我早就瞧他的模樣像個細作,偏生討了鈴鐺的喜歡,還要嫁給他。”


  她猛地站起身,便要奪門而去。


  小白及時將她拉了回來道:“你這樣去,不但會打草驚蛇,說不準還會被他倒打一耙,冤枉你汙蔑他,尤甚現在的頔夜公主正是生死關頭,穩陣後方的八卦門若是此時出事,她還能奪回宋國嗎?”


  夜海桐瞧上去似是要崩潰了,看來她現在是體會了早前我孤立無援時的辛酸。


  我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既然知道八卦門裏麵有細作,便要更加小心謹慎,平日裏裝作無事發生,私下裏好好尋一尋你的姑姑,小雨她聰明的很,總能幫你把這個奸細抓出來的。”


  夜海桐點了點頭朝我俯身一拜道:“多謝公主仗義,此次海桐並未能幫上公主,倒是公主不嫌棄海桐蠢笨,還來尋海桐做以告誡。”


  我連忙將她扶了起來,擺擺手道:“這可不是我一人的功勞,都是小白料到的,若不是他,我也不可能會想到這些。”


  她抬起頭感激地看了小白一眼,便又朝著小白俯身一拜。


  “姑娘莫要客氣,我同綏綏也有事相求姑娘。”小白說道。


  “如若我能幫的上忙,一定不負重托。”夜海桐說道。


  “這其一,我希望姑娘能幫綏綏找出同八卦門暗中勾連的人是誰,畢竟用假冊子來迷惑綏綏身邊的人內訌,這個人必是未安好心。”小白說道。


  夜海桐點了點頭。


  “這其二,便是鄙人的請求,我知八卦門中的消息傳遞向來迅速且隱蔽,我需要借助姑娘手下的人幫我監視安陽王宮之內的動向。”小白又道。


  憑著小白說的話,我再次確認小白在安陽是遇到了難事。


  “公子所指安陽王宮之內的動向是?”夜海桐疑惑道。


  “周王,青顏王後,玉顏公子的動向。”小白目光灼灼地說道。


  “這倒是不難,銅鈴堂本就是負責天下後宮之事的動向,我會全力以赴助公子一臂之力。”海桐再次俯身言謝。


  我同小白離開鈿鉁紅堂時,已是華燈初上。


  行至安河船屋時,我的肚子叫的分外歡暢。我想著在蝴蝶穀時,總是吃小白煮的魚湯,便拉著他去了安河船屋的翡翠樓,帶他嚐一嚐陳國有名的翡翠金朵。


  翡翠樓前來迎客堂倌見我與小白二人身著不凡,便將我們引入二樓包間之中。


  “小白,你白日裏和海桐說的頔夜公主與八卦門是什麽關係,你怎對她的事情這般清楚。”待菜上齊後,我小心翼翼弟夾了一塊肥美的魚腹放在他的碗中。


  小白抬頭瞧了我一眼,笑著將碗中的魚輔放進嘴中。


  想他一定是看穿了我的忐忑不安。


  在我之外,還有一位頔夜公主竟然能讓小白如此上心,甚至對她的動向了如指掌。


  我心裏有些反酸,甚至發苦。


  我飲了一口魚湯,迫使自己看起來表現的不那麽刻意,又問道:“我知道骨碌也似是在這八卦門中,你可否知道她是哪個堂的堂主?”


  小白側過頭,看著我,輕啟朱唇:“頔夜公主就是骨碌。”


  我驚得發怔,而後又盛了兩碗魚湯灌入腹中,以便穩定心神。


  小白拿出帕子斯文地擦了擦嘴角道:“八卦門是骨碌創立的,且大半部分創立所用的資本,大都是來源於你們二人販賣的春殿圖和當山匪擄來錢財。”


  原來在重華寺時,骨碌那樣刻苦地鑽研藏經閣的武功秘籍和用兵之法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奪回屬於自己的君位,原來這便是她與我說的那件大事。


  想來我與骨碌雖然同為公主,卻是相差天壤,她從那時起就已經開始學習怎樣做一位女君了,而我到如今也學不會。


  由於我剛剛知曉骨碌就是頔夜公主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一時還沒怎麽消化,於飯後回宮的路上我顯得異常安靜。


  小白見此,便拉著我的手問道:“怎麽,可是你想念頔夜公主了不成?”


  我抬起頭望著他,忽而想起他說頔夜公主困於天幕雪山的事情來,於是開口問道;“她困在天幕雪山後,可有人去救她?”


  小白一怔,許是沒想到我能問這件事情,他會心一笑道:“我已經讓姬雪趕去救她了,你放心,姬雪會用命護著她。”


  “那個紅衣妖怪是喜歡骨碌嗎?”我想起那渾身上下紅透了的大燈籠,倒是覺得他長得還算是十分俊俏的,與骨碌相配也算是勉強合格了。


  “你還記得少時骨碌中毒,我教你為楚王解蠱得龍心草的事情嗎,那次便是他來求我出麵去救骨碌的,我也是後來在澹台家珍寶閣翻書時才知道,不是種著龍心草的白家花園他進不去,而是他身為妖邪,沒辦法觸碰到那支龍心草。”小白說道。


  我有些好奇,便問道:“若是觸碰到了會如何呢?”


  小白轉過頭看著我,微微一笑道:“魂飛魄散。”


  我狠狠地打了一個激靈,自從眼見娘親在我眼前化為白骨之後,對於這四個字,我本能地抗拒。


  “也是因為那次我為楚王解了蠱毒,讓他知道了蠱蟲特殊的作用,便又開始大肆尋找蠱女製蠱,獻王好不容易死了,他便成了第二個獻王。”我忽然又想到雅光身邊那個叫妃月的蠱女,她們擁有著赤誠的心,卻被奴役她們的人當做牲畜一般。


  若說這世間的魑魅魍魎,都不如人心可怕。


  回到宮內,我和小白於正陽門分開,他先行回了善行殿,而我則去了勤政殿與父親道晚安。


  到了勤政殿門前,被老茶告知父親今夜的食欲還不錯,早早飲了湯藥歇息了。我將今日路過滿月齋時買的槐葉冷淘交給老茶,吩咐他若是父親夜半起身若是餓了,便可食此物。


  在回長信宮的路上,必要經過小白的善行殿。


  不知怎地,我鬼使神差地想要進去瞧一瞧小白在做什麽,可又不好意思讓跟在身後的宮婢們知道我是個放蕩不羈的人,於是便色厲內荏地令跟在我身後的婢女先行回到長信宮去。


  她們雖麵麵相覷,不知所措,卻也領命先行我一步。


  而後,我又沿著善行殿外繞了一圈,將執意跟在我身邊為我掌燈的婢女甩了開。


  我避開善行殿前的婢女,悄悄地俯身前行,幾經躲藏於楓樹後麵,但見幾個拿著水甕的宮婢走過,而後行至於廊下。


  再轉身便是小白房門,我一臉奸笑地搓了搓雙手,滿懷期待地準備回過身推開房門,可轉身時卻迎麵與捧著香苓的宮婢撞在了一起。


  我心驚肉跳地捂住那宮婢的嘴,示意她不要說話,見四周無人,便放開了她。


  她見是我,連忙俯身拜禮,我猛地抱住了她,輕輕地道:“我免你拜禮,你且告訴我昭明君在何處?”


  宮婢細聲地在我耳邊道:“正在沐房休沐。”


  怪不得我瞧見有那麽多宮婢端著水甕進出,原來是小白在沐浴。


  “不許和其他人說我來此處,可懂了?”我擦了擦嘴角的津液,正色地說道。


  宮婢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吩咐她自行退下,而後拿過木盤上的香苓,便迫不及待地朝著沐房走去了。


  我推開沐房的門,稟報自己是來送香苓的宮婢。小白聞聲吩咐將香苓放到木架上,讓我盡快遠離。


  我依著他的話,將香苓悄悄地放在屏風之後的木架上,又偽裝了一聲出門的聲響,而後輕手輕腳地躲在屏風後麵,欣賞著小白出水芙蓉的畫麵。


  小白這欺霜賽雪的身子可當真是賞心悅目極了,我畫春殿無數,自是認為也算是曆盡千帆,但像小白這麽好看的身體,還當真是世間少有。


  少頃,他朝屏風後伸出手,摸索著木架上的香苓潔身。


  我屏氣凝神,緩緩地將木架推著離他近一些,以便他能順利地拿到香苓。誰知他似是察覺了不對,猛地將屏風推倒了。


  “是誰。”他拽下木椸上的長袍披在了身上,跳出休沐池中厲聲質問道。


  我捂著臉,無地自容地從屏風下爬了出來,並且急中生智地說道:“我剛才明明瞧見一隻黑貓跑了進來,怎麽轉眼就不見了?”


  小白認出是我,並且精準地猜出我是專程跑來偷看他洗澡的,他反而又將自己脫了個幹淨。


  我怕鼻子再次呲出血來,便轉身就想逃。


  腰間忽覺一緊,低頭見小白用他的長袍纏住了我的腰身,將我往他的身邊拽去。


  我死死地扒著方才倒塌的屏風上,不讓自己墜到池裏去。


  “沒了,沒了,沒了,我想那貓是跑了,我不追了,我也不打擾昭明君休沐了。”我眼下透過池中的清水將小白曼妙的身材盡收眼底。


  “我方才也瞧見一隻黑貓跑了進來,綏綏,你且來水裏瞧一瞧,說不準這黑貓想偷腥吃魚了。”最終,我成功地被小白拽到水裏去了。


  濕衣浸身的我緊貼著小白的熾熱的胸膛,霎時間,我喉嚨有些發緊。


  我的腦海裏再次出現南米大婚之夜的畫麵來,渾身上下猶如雷擊,已是癱軟。


  小白低下頭,溫熱的唇覆上我的唇角,他托著我的臉頰道:“你若再想不起來,我可就要親自來幫你回憶了。”


  “想··想起什麽?”我漲紅了臉,不知所措地問道。


  小白於水中的手,抽開了我腰間的衣帶,我胸前一涼,猛地將身子壓低在水中。


  我蹲坐在水中,似是又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硌著我的內髀。


  於是,我想站起來卻不能站,想坐下去卻又沒法坐。


  “南米大婚,洞房花燭,你莫不是想要抵賴。”小白捏著我的下巴,一雙桃花眸盡顯妖媚。


  莫不是我腦子裏掠過的那些不可描述的臆想,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難不成就是南米大婚那夜發生的?我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小白,可我明明記得自己是暈過去了,居然會和小白這般輕易地就水到渠成了?

  “綏綏今夜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既然你想不起來,我便好好再幫你回憶一次。”小白扛著我朝著水池旁的小榻處去了。


  於是,我便徹底地想起了南米大婚那夜發生的纏綿悱惻,其實該發生的早都發生了,一樣都沒落下。


  由於小白用實際行動幫我恢複了大婚那夜的記憶,這些時日的我麵色紅潤,氣色甚好,就連朝立議事時被李老奚落也都不再還嘴。


  九九重陽,我代替父親於神壇,宰牲捧粟,祭祀天神,由於攤丁法的實行,今年陳國的豐收比往年好了一倍,國庫豐盈,糧草充足,也算是一個穩定軍政的好兆頭。


  如此以往下去,倒是不怕於楚國耗下去。


  夜晚,淮古台設飲宴席,就連不常出門的伯憂阿姐亦是盛裝華服前來赴宴。


  伯憂阿姐告知我,自上次為了救父親受傷的昶伯,如今身體是好一些了,隻不過憂思過度,又加上秋日霜寒露重,引起了咳症,這才不便出席重陽飲宴。


  這重陽飲宴大抵是早時沿襲下來的傳統,與國君來說,不過慶祝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犒賞群臣的終年宴罷了。


  父親由於行動不便,此次的重陽飲宴便由我來主持。


  昶伯、百裏肆、媯燎都未在聖安,所以此次的飲宴除了台中的幾個妖嬈的舞姬可看,倒是沒什麽惹人關注的。


  小白因為身份,不便於參加飲宴,於是飲宴結束之後,我便跑去了善行殿。


  善行殿內靜悄悄的,堂前的楓樹的葉子已經落光了,從花窗向屋內望去,我見小白靠在憑幾上,翻看著仲憂寫的攤丁法的書簡。


  我悄悄地走到他跟前,將飲宴上拿來的一樽菊酒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抬起頭似笑非笑地桃花眸盯著我瞧。


  我最受不了的便是他這樣溫潤又妖媚的眼神,連忙鎮定氣息,灌了一口酒。


  “重陽飲菊酒,安能長命百歲。”我將酒爵遞給他,挑釁地看著他。


  他接過酒爵,豪氣幹雲地將酒爵裏的酒幹了。


  這期間,我始終盯著小白那誘人的喉嚨,津液漫漫。


  “願我與綏綏,皆是長命百歲。”他擦了擦嘴角笑道。


  我諂媚一笑,從他手中接過酒爵,便想更衣與他早些休息。誰知他站起身,點燃了案上一盞油紙做的鏤空的燈台,而後,又將這屋內的燈火一一熄滅。


  那鏤空的燈台底部安了榫卯的機關,致使它在引燃時,覆在上麵的油紙會不停地轉動。


  旺盛的燭火透過鏤空的油紙,在屋內四處便有了影子。


  霎時間,屋內四處都是散落的蝴蝶翩翩飛舞的影子,忽明忽暗,忽起忽落。


  “喜歡嗎?”小白走過來,拉著我的手,攤開掌心,便有一隻蝴蝶的影子出現在我手心上。


  “你可是瞧見了我宮裏的榫卯圖紙做的?”我揚起頭看著滿屋子的蝴蝶影子,早已心花怒放。


  “我覺著新鮮,便試著做了一個,倒是沒想一次就成功了。”小白笑著說道。


  “但瞧著我身邊的人都是年少有為,小白也不例外,還學會舉一反三。”我喜笑顏開地拍著馬屁。


  手心忽然穿了一陣沁涼的觸感,我低頭望去,卻見手上原是蝴蝶影子的掌心處多了一塊紫玉蝴蝶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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