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水神誤到人間世
“可岩石棋盤隻有一張。”站在蔡侯身邊的男子終於開口說了話。
“怎麽,難不成將軍也有興趣搶做子荀的徒弟不成?”一直與老白置身事外的韓子也突然說了句話。
“韓子先生說笑了,叔薑隻是提點吾兄罷了,況且他們三人也沒有辦法在同一棋盤上下棋。”少公子仔細地瞧了一眼那位少年將軍,從他們的對話裏麵聽出,這位便是蔡侯的弟弟,蔡國的護國將軍叔薑。
對於這位護國將軍,少公子所有的好感都在他腰間的那把環首刀上邊,與劍不同的是,環首刀自身沉重,最是鍛煉手腕的力量,而能將環首刀使得一流,內力一般不會差到哪裏去。
“不如將軍也加入如何?”見他身子挺拔,少公子倒是想與他切磋一下武藝。想到這裏少公子轉眼便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這桐花台上的棋盤隻有這一個,倒不如就讓莊荀先生與仁切大師繼續弈棋會友,而吾等切磋武藝,以武作試,這三人比武有失公平,不如我們就四人一起,第一局我與連慕君比試,將軍與澹台不言,而後第二局,勝出者對勝出者,失敗者對失敗者,這樣既快,又能明確的分辨出誰先誰後。”
“這個方法好,”莊荀搖著折扇表示讚同:“我與仁切大師弈棋會友,你們年輕人以武會友,也算不負這桐花台的好風景了。”
“我不與你比試。”連慕君急急忙忙說道。
燕君瞥了連慕君一眼,又細細地瞧著少公子,一雙細長的雙眸眯成了刀鋒。少公子自是不介意燕君那別有用心的眼神,他早就知道連慕君打不過他,所以才故意這樣劃分了比武的配對。
“那你與叔薑將軍一組如何?”少公子故意將說話的語氣調柔,像是在哄著半大的孩子一般。
“我要與澹台不言一組。”連慕君暗著眸子輕聲說道。
少公子挑著嘴角笑了起來,垂下眸子不說話,這連慕君的心性果然與君綾相同,仿佛是還未長成的孩童一般任性。燕君寵著在燕國自然相安無事,可這清華寺可是蔡國的地盤,別以為連慕君的心思別人都看不出來。
“不可,澹台不言本是你父親的臣下,若是因為這一層緣由故意輸給了你,豈不是有失公平,比武最忌諱的就是這般失了公平,連公子若要不嫌棄,就與在下過招如何?”叔薑說的話挑不出任何瑕疵。
少公子摸了摸鼻子,暗笑思酌,桐花台上的比武,無非是少公子的臨時起意,想必幾個老頭也始料未及。他們前日商量以莊荀和仁切大師對弈,贏棋而選徒,不過是想在眾目之下,拒絕燕君,給難纏的燕君一擊重錘罷了。這樣既不會讓連慕君拜不成師的仇牽扯到澹台不言身上,也讓燕君明白自己的斤兩,莊荀先生想要收誰做徒弟,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但少公子,才不會浪費這樣難得的機會去捉弄燕君一番,否則這燕君可能會一直認為少公子就如同在南米鎮那晚,與澹台不言一樣,是個好拿捏的人。
“這方法不錯,老身許久未見我徒兒君執了,不知他最近有沒有怠慢了我教他的劍術。”一直不說話的老白突然開口。
仁切大師與蔡侯以及叔薑皆是疑惑的神色看著白老頭,少公子這才想起來,他們這兩夥人雖遇上了,有些甚至是故人相見,但也有一麵都未見過並且還未詳細介紹自己的陌生人。比如對少公子來說,蔡侯和叔薑他就不識得,相對於蔡侯和叔薑一樣,並不知道少公子就是君執。
於是在比試武藝之前,除了燕國侯與蔡國侯,從小輩開始都在相互介紹著自己。
連慕君見躲不過了,便不再多言,或許他認為,叔薑將軍雖然看起來身材偉岸一些,說起來還一定打得過他。
少公子看了一眼連慕君胸有成竹的模樣,暗道“無知者無畏。”
第一場是少公子和澹台不言的比試,兩人站在桐花台的不遠處,背後正是那一顆巨大的桐花樹,繁花開的盛卻被風帶落滿地皆是。這邊仁切大師才走出第一步棋,少公子刷地從腰間抽出了含光劍,這含光劍就像是一條閃著鋒利且又冰冷銀蛇,將四周的空氣打碎,劍鳴錚錚。
澹台不言緩緩地拿下背在身後的長劍,退下皮質的劍鞘,一把澄清的純鈞劍慢慢顯露。
兩人最終劍鋒相對,卻也沒再向前。
“澹台公子,你可要當心著點,若是稍後連慕君真的贏了叔薑將軍,我打贏了你,斷然不會因為他與我有表親關係而手下留情,你要想幫他,於我莫要手下留情才是。”少公子故意用話激他,逼他使全力,也故意把話說給燕君聽,讓他覺得澹台不言若是贏了也是為了連慕君而不是自己。
無論如何,少公子在燕君的麵前壞事已經做的夠多了,也不怕多做這一件。
澹台不言神情一頓,恢複了常態,握緊劍柄朝少公子劈去。少公子抬手用含光劍擋,蛇一般的含光劍纏住了澹台不言的純鈞劍,隨著少公子的力道,純鈞劍被壓在了地上。澹台不言拿著劍的手開始變的吃力,他見爭不過少公子,索性放了手,以真氣注入,純鈞劍猛地旋轉了起來,脫離了少公子含光劍的束縛。
少公子收劍回來,澹台不言重新控製住了純鈞劍。
少公子騰空而起,主動出擊,澹台不言以純鈞而擋,少公子的含光劍尖抵著澹台不言的劍身。澹台不言向後退去,猛地朝上翻身躲過了少公子的招式。而後澹台不言自身向下,朝著少公子的頭刺了去。
少公子一個淩空轉身放出軟劍,劍身抽在了澹台不言的身上,鋒利的劍鋒劃破了他胸前的衣襟。
澹台不言仰身朝後躲去,然而少公子卻沒有眾人意料之中的故意放水,直逼澹台不言的麵門。澹台不言反手擋劍,翻身朝桐花樹上飛去。少公子見狀給跟著飛了上去。
兩人穿梭在樹幹間,仍是打的不可開交。隨著兩人激烈的打鬥,桐花的花瓣就如同雪一般簌簌的墜落,這讓仁切大師迅速皺了眉頭,他抬起頭朝樹上望去,隨即開口說道:“你們比試歸比試,莫要砍傷我的樹,這樹已經有上千年的歲數了,若是修煉成了仙找你們報仇,貧僧可是不會管的。”
少公子和澹台不言聞聲,一前一後地從桐花樹上飛了下來,落在高台的石欄處,兩個人對立,身側皆是幾丈的高台邊緣,少公子的衣袂吹了開來,將方才落在他肩上的桐花瓣也吹落。少公子再次先發製人,踮起腳尖朝澹台不言再次出招。
澹台不言沒有再向後退,正麵與少公子在欄杆上比試起來。
幾個回合下來,兩人難分勝負,眾人看的都有些疲了,比試的人卻不知道累。
“你們兩個莫要抻著時間,若是老朽我不小心贏了仁切大師,你們還沒打完,豈不是要丟了仁切大師的麵子?”莊荀抬手落子,悠然自得地說道。
“先生莫要言之過早,貧僧若是逆轉乾坤,大師這牛皮可就要吹破了。”仁切大師素淨的手指夾著一粒黑色的棋子含笑道。
少公子心想,這樣不勝不敗也不是個辦法,早在燕國澹台家的莊子上兩人比劃時,澹台不言與自己就是不相上下的,想是現在澹台不言也沒有完全使出全部力量,所以兩個人才如此,比試的膠著不堪。
少公子始終緊逼澹台不言出手,起先他躲,到後來他雖正麵迎擊,卻還是帶著顧慮,出招也不似以前迅速。少公子出劍,手腕回轉,成功地挑開澹台不言的劍,真氣覆手而出將兩個纏在一起的劍一同打到桐花樹旁邊的土地上,兩劍並列而立,寒鋒凜凜。
少公子抬手請招:“澹台不言,既然劍術比不出勝負,我們便棄劍比招式。”
澹台不言皺了皺眉頭,緩緩踏出了一步,依舊不主動出擊。
“臭小子,你莫要丟萬俟忌的臉。”一旁的白老頭看不下去了,遂而朝著澹台不言喊道。
澹台不言眼神一頓,少公子瞧準了時機猛地揮拳朝他過去,澹台出掌擋招,這回可算是被白老頭激到了,使了全部的力氣。這劍術上雖然澹台不言不及少公子,可是在近身比劃招式上與少公子相比卻十分有優勢。
萬俟忌曾經傳授給澹台不言一套自創的淩風掌,這套掌法發掌十分迅速,掌法也十分淩厲,一般內力不深厚挨上這一掌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在燕國的澹台農莊上,少公子有幸看到過澹台不言練掌時的情況。說誇張一些以掌劈木,也完全不是沒有可能。
此時的澹台不言凝聚真氣於胸,朝少公子的方向一掌而出,少公子故意沒有躲開,而是用自己的真氣開掌去接。
澹台不言大吃一驚,想要收回掌,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少公子被澹台不言這一掌打了一個趔趄,隨後嘴角慢慢溢出了血痕。
“在下輸了。”少公子輕拭嘴角的血痕,雙手成拳,朝澹台不言謙恭一拜。
“君執,是你故意讓著他。”一從比試開始,連慕君仔細地盯著澹台不言和少公子的身影,生怕錯過一絲一毫。他看出了澹台不言一直保持著厭戰,也看出了少公子想法設法地激澹台不言出手,可是最後那一掌出的實在是太快了,連慕君自己也十分不確定,究竟是不是少公子放水。
“大公子,你先贏過叔懷將軍再與我說這句話吧,否則你不會明白方才若不是澹台公子及時收手,我的心脈早就被他的淩風掌振斷了,淩風掌是什麽功夫,你且問問你身邊的燕君再說。”少公子看了一眼澹台不言,神情複雜地走回到了白老頭身邊療傷。
澹台不言悄然地站到了莊荀先生的身後,垂著眸子再也沒看向誰。
燕君也收斂了神情,仿佛是在細思著什麽。少頃,蔡侯宣布第二場比試開始。
連慕君的歲數是他們這些人之中最小的一個,叔薑將軍自然不願意被人說成是以大欺小,因此宣布了他和連慕君比武的規則。連慕君使的也是長刀,這與叔薑的環首刀相似。叔薑讓連慕君十招,並許諾若是在十招之內,能讓叔薑將軍拔出腰間的環首刀去擋他的長刀,那便算是連慕君贏了。
少公子盤坐在白老頭身後的石墩上,緩緩地調息著真氣,如若連慕君真的歪打正著,贏了叔薑,少公子還要去應付連慕君那個難纏的小鬼兒。
站在台中央的連慕君等不及地就朝著叔薑將軍劈了過去,一刀一刀凶狠無比。叔薑一步一步退的十分有節奏,看出了連慕君下盤不穩的情形,他長腿一踢,踢到了連慕君的雙膝,猛地連慕君一個趔趄,若不是手上的長刀當做拐杖,他早就趴在了地上。
優勢與劣勢早已分得清,隻是連慕君仍舊不肯放棄。十招之後,叔薑仍然沒有拔出自己身上的環首刀,連慕君不依不饒,若不是燕君厲色地將他喊回自己的身邊,想是他會仍舊纏著叔薑不放。
少公子調息妥當了自己的身體,張開眼睛之後,發現眾人都在看著自己。少公子慢慢起身,看在站在台中央叔薑,看來第三局少公子是要會會他了。
“君執,你還要繼續與叔薑比試嗎,難不成你還想做仁切大師的弟子不成?”白老頭在他耳側提醒道。
少公子看了看坐在棋盤邊上,眉宇有些緊皺的莊荀對白老頭說道:“師父你看莊荀先生,現在是不是應付仁切大師有些吃力了?”
白老頭隨著少公子的話望去,他深知棋道,因此也看的出來,仁切大師在悄悄的以退為進。
“你是怕仁切大師贏了,會將澹台不言收走不成?”白老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