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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且向花間留晚照

  “骨碌,我們已經有這麽多錢財了,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搜刮這麽多錢財的原因啦?”少公子聽著她們之間的對話,心裏猜想著,莫不是這頔夜公主是想用這些搶來的錢,以作收買人心,來重新奪權不成?

  “這才多少,綏綏,你心太小了,這麽些錢財離我的期望差得遠。”頔夜公主的話證實了少公子的想法。


  若是將來的頔夜公主當真回到宋國得回了該有的位置,那麽《九州列國誌》應當怎樣記載呢?頔夜公主靠做山匪劫來錢財積累平定庶子之亂?還是靠畫春殿圖完成了複國的第一步?光是這樣想想都覺得十分荒誕。


  “綏綏,你可有什麽夢想?”頔夜公主的聲音輕盈,看得出來隻要少公子不在終首山,頔夜公主生活的十分開心。


  “夢想?”綏綏反問著她。


  “就是說,等你長大了,想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頔夜公主緩緩地說道。


  綏綏想了一下,而後道:“我將來要繼承淨慧師父的衣缽,做重華寺的住持,多賺些香火錢供養娘親,以重華寺主持大師的表象,隱藏住混沌弟弟與小山匪的多重身份,開心了喝酒吃肉,不開心也喝酒吃肉,誰都左右不了我。”


  寺院大都倥傯拮據,且戒殺生,除了能在山間偷偷地打些野味,市集之上高價采買些雞鴨鵝肉打打牙祭,根本沒有機會吃到其他的肉食,於是綏綏對吃肉這件事情至今仍有許多執著。


  “哦,原來綏綏的願望是要座一個酒肉都沾,劫道搶錢的花尼姑。”頔夜公主恍然大悟地說道。


  “錯,我這是劫富濟貧匡扶正義的俠客尼姑。”綏綏語氣堅定的說道。


  頔夜公主爽朗的笑聲傳進了少公子的耳朵裏,使他心裏猶如焚了滔天怒火。不說這吃肉喝酒,攔路劫道,光是帶著綏綏出入聲色場,畫春殿,便讓少公子認定了是頔夜公主帶壞了綏綏,讓她變成了一個不知禮義廉恥的人。


  正在氣頭上的少公子最終做了一件大事,一件讓綏綏再也沒法跟著頔夜公主下山廝混的大事。


  等到入夜之時,趁著夜色濃了,少公子悄悄地潛入綏綏的臥房裏,將她一頭的青絲剪得一根都不剩下,並且在她枕邊留字“做尼姑,六根清淨,需要削發明誌才好。”


  待第二日,頔夜公主氣勢洶洶地找上少公子時,他正反思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雖然他認為,綏綏被他剃了頭,就會乖乖地呆在重華寺裏,下不了山,賣不了畫,更去不了那些聲色之地,可畢竟姑娘家,到底是注重儀態的。


  頔夜公主的鞭子直直地朝著少公子甩過來的時候,少公子正在躺在繁茂的樹幹上曬著太陽,他驚起側身而下落於地麵,才避開了這凶狠的一擊。而頔夜公主想必這次是氣壞了,什麽都沒多說,來了就直接與少公子交手,招招凶狠,仿佛像是要了少公子的命一般。


  少公子吃力的躲著頔夜公主的鞭子,他離開終首山之前,頔夜公主的真氣就是在他之上了,事隔這麽久,頔夜公主的武功隻有進步,沒有退步。果不其然幾招之後,少公子的身上便實實在在的挨了幾鞭子。尤其是手臂上,被頔夜公主那把鞭子活生生抽開了衣袂,滲出了血跡。


  “你回來便回來,為何要將綏綏的一頭青絲剪去,公子難道不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是讓綏綏的娘親知道了,會有多傷心嗎?”頔夜公主額間青筋凸起,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狠上半分。


  “與頔夜公主相比,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若是綏綏的娘親知道你帶綏綏整日裏都做些什麽,我想她可能會更傷心一些。”少公子不依不饒地回著嘴,從腰間抽出了軟劍與她對峙。


  兩人兩句話都沒說全,就又打在一起去了。此時的頔夜公主氣紅了眼,發出的全是最凶狠的招式,少公子吃勁力氣抵擋,已是傷痕累累。夜火璉猶如一條火蛇,直衝少公子而去,少公子用劍擋,卻被夜火璉的黑刺傷到了手腕,含光劍落入地上,少公子的胸口結實地挨了夜火璉一鞭子,倒在地上猛地從口中噴出了血。


  “骨碌。”少公子才想用真氣修複自身,卻見遠處的綏綏一邊喊著一邊快速飛奔了過來,因為沒了頭發,她今日戴了一頂青色小帽,看起來倒是清爽可人。少公子撇著嘴角笑,伏在地上麵露痛苦,突然決定不打算以真氣修複自身之損了。


  聽到綏綏的呼喚聲,頔夜公主猛地收手,將鞭子收好,放在腰間的布袋裏麵。


  綏綏一路小跑,來到少公子跟前,見他身上都是傷,拿出懷裏的帕子替他擦著嘴角的血痕。


  “骨碌,你為何要把小白傷成這個模樣。”她將少公子扶起來,見他站立困難,於是拉過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讓少公子依靠著她。


  少公子嘴角咧著笑,理所當然地將自己高出綏綏將近半身的重量,負在她的身上,神情更是略帶挑釁地看著對麵的頔夜公主。


  “綏綏,我可是在幫你,他昨夜潛入你的房間剪了你的頭發,今日就能潛入到你房間殺了你。”頔夜公主看著麵前不知裏的綏綏,嘴巴差點氣歪。


  “小白怎麽可能殺我呢,骨碌,你想太多了,小白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莫要太針對他了。”綏綏一副迷惑之容,望著怒氣衝天的頔夜公主,她不明白為什麽兩人一見麵就打架,也不明白頔夜公主為何生這麽大的氣。


  “我針對他,我針對他?”頔夜公主麵色已被氣成了青綠色,一直重複著方才綏綏說的話。


  “骨碌,我的頭發還會長回來的,況且剪發的時候又不痛,你都將小白打成這樣了,也算氣消了,就不要再難為他了,行不?”她想上前去給頔夜公主順氣,才走兩步卻被少公子的胳膊勾了回來。少公子佯裝傷口痛,裝模作樣地叫了兩聲,綏綏立即又回到了身邊。


  看著頔夜公主被自己氣慘了的模樣,少公子前所未有地身心舒暢,他麵部洋溢著謎一般的微笑朝著頔夜公主示威。然而這一切,綏綏自然沒法抬頭看到,她一直盯著頔夜公主看,想必更疑惑她今日的脾氣怎麽這樣大。莫不是像淨慧師父與她說的,女人每月都有那麽幾天,千萬是千萬不能惹的,娘親也一樣。


  “骨碌,莫要再氣了,你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了?”綏綏柔聲地問道。


  頔夜公主緊咬貝齒,閉起眼睛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少公子本以為她又要破口大罵起來,卻沒想到頔夜公主吐出一口氣後張開了雙眼,已經不見剛才那般氣紅眼的模樣。


  她將自己的脾氣和秉性收放如此自如,倒是讓少公子欽佩不已,他想著自己尚且做不到的事情,頔夜公主卻做到了,實屬難能可貴。


  “罷了,罷了,你既然那麽喜歡,我便不傷他了。”頔夜公主聲色沙啞,轉過身子慢慢往回走著。


  四周的落葉蕭蕭,顯得頔夜公主頎長纖瘦的身影十分落寞。


  “小白,你記住,我是因為綏綏喜歡你才不傷你,不殺你,你最好讓綏綏對你的這份愛永永遠遠持續下去,否則綏綏放開你的那天,便是你的喪命之日,你可否明白我說的話?”頔夜公主側過頭,眼神猶如刀子一般朝少公子劈了過來。


  少公子心裏一緊,可表麵上卻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那就要看骨碌你那時是否能殺的了我了,畢竟人生的路這麽長,好的不能會一直好下去,而壞的也不會一直壞下去,不是嗎?”少公子挑著眉毛,仍舊用話激怒她。


  可偏生頔夜公主翹著嘴角冷冷地笑了一下,隨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此處是終首山的山腰之處,離他們的樹屋不遠,綏綏肯定不能將少公子帶回重華寺去療傷,尤其是光天化日之下,若是帶了個男人走進重華寺的起居之處,她的娘親,淨慧師父一定會將她關禁閉,再也不讓她出大門了。好在綏綏一早吃了很多,渾身上下有的是力氣,將少公子連拉帶拽地扛回了樹屋。這路程雖然不長,卻也耗盡了綏綏的力氣,她再也禁不住少公子這一身的重量,忽地倒在了樹屋的地上,來不及躲開,便被少公子壓在了身下。她揉了揉摔痛的手肘,轉過臉便看見少公子那閉著眼睛,且絕美無雙的臉,正近在咫尺。她屏氣凝神地看著他,竟忘記爬出來。


  兩個人的鼻息相融,少公子故意裝作昏睡,全然享受著來自綏綏的注視。他們身體相近,更讓少公子感觸到了綏綏這前所未有的柔軟嬌軀,他哪還有心思覺得痛?


  他的臉上忽然傳來一陣瘙癢,溫熱的,滿是香甜的氣息。他閉著眼睛都能感受的到,是綏綏在偷親他的臉。這是少公子此生遇到的第一個吻,來的悄然,卻也讓他心生甜蜜。


  “小白,小白你還能不能動,我得起來給你的傷口上藥,否則等下傷口與你的衣服粘連在一起就麻煩了。”她柔聲地喚著他。


  他還在意猶未盡之中,軟香在懷更想賴著不走,可身下的小姑娘不解風情地抬手推了推他的胸口,他這才不得已地動了動身子,讓她可是尋了機會從少公子身下爬了出來。


  少公子翻過身緩緩張開眼睛,靠著小榻邊上的木墩上,看著綏綏跑進了藏物室拿出一堆瓷瓶。待返回到他身邊後,輕手將他身上的衣服扯了開,小心翼翼為他清理傷口。


  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少公子不知怎地,突然心生愧疚。


  “我未見骨碌如今天這般生氣,小白你又說了什麽惹到她了?”綏綏一邊為少公子細心上藥,一邊開口詢問。


  少公子看著她美而不妖的小臉,淡淡地笑著:“想必是覺得我與你走得太近了,她不喜吧。”


  “骨碌才沒有你那麽小心眼。”綏綏噘著嘴俏皮地嗔道。


  “我怎麽小心眼了?”她嬌嗔的模樣看的少公子心癢癢,隨後抬手輕撩了她的麵頰。綏綏朝他瞪了眼睛,可嘴角卻是含著笑。


  “不過我說句做花尼姑的玩笑話,你就將我頭發給剪了,你當真我與骨碌不知你昨日一直跟著我們嗎?”她將少公子的傷口處理妥當之後,便側過身與少公子並肩地坐在了一起。


  少公子垂眸一怔,頔夜公主內力雄厚,若說她發現了少公子的蹤跡倒還說得過去,怎麽綏綏會這樣輕易地察覺他,難不成頔夜公主還教了綏綏武功不成?少公子轉眼一想,他來去就這麽幾天的時間,綏綏的武功也不能突然精湛到如此出神入化。


  “你身上的味道,我隔著十裏都能聞到,下次若是要跟著我,先把你那一身惹人起疑的藥香先去一些。”綏綏歪著頭看著少公子疑惑的麵容,微微地笑著說道。


  “你這鼻子,果然比狗還要靈敏。”少公子恍然大悟輕聲笑道。


  “哼,你才是小狗。”綏綏撅著嘴,佯裝生氣。


  少公子側過頭,看著她如玉一般的模樣,望向她的眼神如星海卻不自知。


  “給。”少公子從懷裏拿出一縷係著紅繩的青絲,青絲如同黑錦緞一般光滑,十分厚重,一隻手勉強才能握的下。


  綏綏錯愕,遲疑地接過少公子手裏的青絲,放在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嗅:“我的?”


  少公子點了點頭:“這是其中一半,另一半我藏起來了,左右這一半給你是讓你粘在帽子上,搪塞你娘親用的,我知道自己這麽做是魯莽了一些,但至少你近些日子不能下山,也不能做那攔路劫道的小山匪了。”


  “山匪怎麽了,我和骨碌也是個有原則的山匪,就昨天那個男人,他本是縣官家的長子,與鄉正家的小姐姐有了婚約,還去鎮上的春紅館找姑娘,人家姑娘不願意搭理他,他還打人家姑娘,根本就沒有道理講了。”綏綏紅著小臉,說話的時候更是義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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