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窈窕花開扶風去
這長亭公主自接受封號開始,便由息恭侯做主,許給了蔡國的二公子叔薑為正妻。息恭侯認為,這樣的姻緣不但對息國有好處,更是長亭公主的良緣。可如今,長亭公主卻脫離了息恭侯的掌控,還跑出宮去,與他人私會。
息恭侯一聲令下,將長亭公主困在宮中禁足,等候及笄之年與蔡國二公子叔薑完婚。
長亭公主如同孩子一般,與息恭侯和夫人哭鬧,甚至說出了,不願為息侯之女這樣傷人的話來。
息恭侯被長亭公主氣糊塗了,若不是夫人攔著,險些將長亭公主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長亭公主聽不出什麽不同,可姬留卻聽出了恭侯話裏的玄妙,他暗地裏尋訪曾經知情的宗親,得知了長亭公主真實身份。
而後,他便開始著手,一步一步地摧毀著長亭公主的所有。
起先,他誘惑長亭公主吃下了花葉淬與佛化芯混合的藥粉,這種藥粉服用少量可使身上生出紅斑,停藥了之後,便會消失。長亭公主自是希望能逃脫這場門當戶對的婚禮,與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相守一生,所以她根本就沒有細思姬留的最終目的,開始了被毒藥侵害的日子。
長亭公主就這樣,以傷害自身來抗拒這場她不情不願的良緣。
息恭侯將長亭公主許給了蔡國,最先是出於國與國聯合的私心,但作為疼她的父親,他最希望看到的是長亭公主的好,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恭侯心裏清楚,是長亭公主自己做的手腳,否則他請來的無數名醫,怎會全都都束手無策?
恭侯心軟了,取消了長亭公主與蔡國二公子叔薑紅葉之約,長亭公主因此而重獲自由。她不再偷偷的服用藥粉,可身上的紅斑不知怎地,卻依舊不見好轉,也是在此時,姬留裝模作樣地送給了姬窈一張息石床,一張治療病痛的藥方,以及每日淨身的藥浴湯。
姬留的表現讓恭侯滿心歡喜,或許他並不知,姬留在息石床的下麵灑滿了花葉淬,在長亭公主平時服用的藥湯中,和平時長亭公主淨身的藥浴中放了佛化芯,這兩樣東西在所有人的不知不覺中,繼續侵害著長亭公主的身體。
姬留那時在息恭侯夫婦麵前的表現永遠是謙卑恭遜,兄友弟恭。
長亭公主的身上的紅斑一天比一天加重,身子也不似最初那般康健,時常出現昏厥,無力,心悸等症狀。
息恭侯覺著若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也不會讓長亭公主變成現在這番模樣,帶著內心的愧疚,息恭侯終於同意了長亭公主自己選擇的婚事,將她賜婚於上卿家的扶風公子。
長亭公主以為自己的終於熬出了希望,可她卻不知,自己的惡夢卻剛剛開始。起先是恭侯夫人開始病重,長亭公主作為子女,自然要守著夫人,不能在此時出嫁。於是她與姬留日日侍奉著重病的恭侯夫人,雖然她自己也身子孱弱無力,卻也時時守在床前為恭侯夫人盡孝服侍。而每當此時,姬留總是趁機抱住她,讓長亭公主靠在他懷裏休息。
長亭公主試過掙紮,可她身子已經被毒藥殘害的太深了,沒有力氣去反抗姬留的暴行,隻能由著他的性子亂來。
病重夫人雖每日渾渾噩噩的時辰多,但也有清明的時候,她見姬留對長亭公主並不是出於一般的喜愛,便開始後怕起來。
雖說長亭公主與姬留不是親生兄妹,可宗族的戶牒上可寫著兩人的身份,若是姬留再這樣不顧枉法,定會被息國的萬民唾罵。恭侯夫人隨即想起早些時候,陳國的一位福金公主在兒時曾與姬留玩兒的甚好,那時姬留對這個小妹妹也是掛念有加,於是息侯夫人便向陳國的衛夫人寫了信,妄求兩家聯姻。
衛夫人收到息侯夫人的信,便想起早時見到的姬留溫順有禮,並且又是一表人才,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也是正妻,將來息國的正夫人。
恭侯夫人一邊為姬留相親,一邊在姬留去陳國見福金公主的時候,迅速地將長亭公主嫁去了上卿府上。
扶風知道長亭公主身上的紅斑是如何得來的,他並沒有嫌棄她身體上那一片一片觸目驚醒的紅色,相反更是小心翼翼地與長亭公主濃情蜜意,如膠似漆。兩人萬般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一直到天色見亮了,才相擁睡去。
待姬留從陳國回來之後,在宮中找不到長亭公主的身影,隨之聽聞長亭公主已經與扶風成了親,嫁去了上卿府上。
自此開始,姬留整個人便如同瘋癲了一般,開始逐漸露出了本性,變的殘暴不仁。終於在風雨交加的夜晚,息恭侯與其夫人二人莫名其妙地突然離世。
隨後,姬留在登上榮鼎之後,便將扶風封了雅安將軍,遣去了蔡國與息國的邊關之處。
明為升遷,實為調遠,將軍無王令,終身不得歸。
此時的長亭公主已經有孕四月,她懼怕姬留做出傷害腹中孩子的事情,即刻啟程去了宗族陵墓,為息恭侯與息國夫人守墓。並且仿照著息恭侯的筆跡,寫了一篇篆文,命其女長亭,代替其兄姬留守墓七月,若有違背,便為不孝,即刻逐出息國。
息恭侯死得蹊蹺一事已經讓宗親有所懷疑,姬留不敢再有大動作,隻能由著長亭公主暫時躲在王陵之中,一直到她平安的生下了與扶風的孩子。孩子出世之後,身上也沾染了長亭公主身上的毒,雖然不重,但是孩子的身體,自娘胎出來就十分虛弱,四周的天氣若是稍有風吹草動,便能輕易地染上風寒風熱。姬窈將孩子交給信得過的人撫養,時候一到便回到了姬留為她建造的金絲牢籠——長亭公主府。
長亭公主的孩子出世至今,姬留是毫不知情的,若是他知道,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殺掉這個孩子。長亭公主一直守著這個秘密,連扶風與扶風的家人都未曾說過。
姬留為了能得到長亭公主,甚至提出修改宗族戶牒,讓長亭公主恢複其真實身份,與他締結姻好。好在息國的祖訓曾規定了,宗族的戶牒未有先人的同意,後人是無法更改的。
姬留一氣之下,將長亭公主的封號取締,封她為長亭縣主,以為這樣便能掩耳盜鈴地將她剔除於宗親的戶牒。
可是他將宗親都想的太簡單了,那群人是掌握著息國所有命脈的人,怎會讓姬留一人胡亂地攪亂息國的平靜。
長亭公主又恢複了公主的封號,卻被永遠地關在了公主府上,這是宗親做的讓步,也是成為息國侯的姬留做的最後讓步。
她成了息國侯手中的玩物,除了碰不得,其餘的那些屈意承歡之事,她全部都做了,一件都沒有落下,唯唯諾諾變成了日常必須所要麵對的,長亭公主也慶幸自己能有這一身的紅斑,以至姬留曾撕開她的所有,看到他曾經做下的冤孽後,吐出了隔夜的腹中食。她不是沒想過要跑,但是若是她跑了,扶風以及扶風的家人都無法善終。
於是她俯首乞憐,就這樣竟然活到了現在。
不久之前,姬留告訴她會有一行人上門到公主府上,專門為她來瞧病,到時候他要長亭公主竭盡所能留住這些人中的女子。
長亭公主雖整日困在公主府裏,卻也知道這世間發生了怎麽樣的事情。姬留與衛夫人達成了什麽樣的交易,與暗影閣又做了什麽交易。她聽說桃花夫人自從蔡國回來之後便一直呆在深宮中閉門不出,連往日喜愛在權勢貴族間的宴會也都統統不參與了。待她進宮一趟才知道,桃花夫人是懷了孕。可她卻猜到,桃花夫人腹中的孩子,絕不是姬留的。
這些年,姬留如同瘋魔了一般,一點一點地瓦解著宗親的勢力,甚至對於那些已經失去權利的宗親,更是痛下殺手,趕盡殺絕。宗親極力反抗,卻見姬留並無過錯可言,隻能抓著他未有子嗣痛處叱喝。
長亭公主心裏清楚,為何姬留始終不讓桃花夫人有孕,也明白他故意將桃花夫人推給蔡國侯的原因是什麽。
他壓根就不愛她,所以無論是誰碰她,他都無所謂。若是桃花夫人生下了男孩,便封了公子,留在息國,若是生了女孩,就送回到蔡侯身邊。此舉無非是讓蔡侯放心地與他結盟,取得蔡侯的信任後,再背棄他與楚國聯盟,屆時與楚國聯手,從而背後偷襲,如同取囊中之物一般簡單,將蔡國的富庶霸占。
長亭公主了解姬留的野心,可一想到戰爭的生靈塗炭,便主動向姬留諫言。可姬留又怎會聽她的話,他的野心已經蒙蔽了他的雙眼,甚至瘋魔地要與長亭公主共同孕育一個繼承人,一個在息國開疆擴土之後,繼承他姬留身後大業的繼承者。
聽聞此言,長亭公主仿佛看到了平津王城倒塌的那一瞬。
她如同牽絲戲裏的木偶一樣,任由姬留擺布。
長亭公主說,當我們這一行人抵達她府上時,她幾乎一眼就認出了我就是姬留要留下的那個姑娘。
她說我的名字很美,同我的人一樣美。她說她從未見過,哪個姑娘能將水綠色的襦裙,穿成我這般超凡脫俗的,就像是生長在水裏的水仙花一樣,亭亭玉立,柔媚卻不妖。尤其是見到我與小白癡笑纏綿,更讓她想到了曾經的扶風與她自己。
她遵循姬留的話,將我留在了身邊,日日詢問侍從我的近況,卻發現我對她的書庫情有獨鍾。
也是因為我這樣的舉動,她差人將書庫每日打掃的幹幹淨淨,甚至染了暖香備了茶湯。
我自知那書庫是長亭公主府上沒人願意去的地方,除了可以看書,無非是想躲個清淨罷了,到不知這長亭公主還是個細心的人。
再後來,君綾查出了長亭公主毒藥的緣由,給小白修書一封,說明了情況後,小白便夜探了公主府,與長亭公主做了交易。
長亭公主與扶風所生的孩子名為扶笙,是個女孩兒,已經被小白找到了藏身之處。小白還為那個小姑娘看了病,號了脈象。
自打娘胎裏帶出的毒,不像是長亭公主身上的那樣難以祛除,若是送回蝴蝶穀,倒是有機會重獲新生。
長亭公主聽聞之後,那還顧得上其他,早就答應小白所有的要求了。 更何況長亭公主的孩子被小白送去了蝴蝶穀,就算是姬留後來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手也伸不出那樣遠,去傷害這個孩子了。
小白跟長亭公主亮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告知了長亭公主我的真實身份。而他所要長亭公主做的,便是在我與小白離開息國之後,保護被趙南子驅逐到息國的鳳姬夫人。
我早應當猜到,若是小白帶著我逃的話,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我想就算我沒有犯蠢跑回來,長亭公主也會竭盡所能地將娘親保護好。更何況若是沒有我來添亂,或許娘親壓根不會受息國侯那麽多刁難。
姬留和趙南子的最終目的隻是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