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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今看花月渾相似

  我震驚於小白父親以命博弈,更摯愛小白母親的前塵往事中,我環抱著自己,撫摸著自己背後那隻蝴蝶,心有餘悸地想著,若是有一天我遇到了同小白父親同樣的兩難之地,我會怎麽辦?是舍命去救小白,還是閉著眼睛裝作看不見,忍辱偷生地自己活著。


  小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將我抱在懷裏溫柔地安慰道:“你莫要想那麽多,我這般聰慧又武功高強的人,你莫伸手就是對我最好的營救了。”


  我眉毛一橫,顯然覺著他這話是拐彎抹角地在嫌棄我愚笨。


  “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你自己,別總是給我英雄救美的機會,若因此你心裏過意不去,當真要以命救我,我自然也攔不住。”他抬手摸著我後腦的發絲打趣地說道。


  我記得小白與我說過,這續命蝶是施者血淚,受者願。想必他這話的意思就是續命蝶的寄生,全憑我願,若是將來我真麵臨著兩難的境地,也要看我願不願意。


  “若是真有那天,我也要好好活下去,你放心,我自小便惜命的很,是不會救你的。”埋怨他方才拐著彎的說我笨,我也自然不甘示弱地說著話來氣他。


  他依舊溫柔地笑著,抬起手輕略過我的鼻尖。


  七日的時光就這樣從指間流逝而飛了,這幾日雖然依舊喝著難喝的黑湯藥,但是每日早晨清醒時,雙腿卻不像往日一般無力。這七日之中,除了那晚我與小白在萬窟山古墓裏麵是清醒的,其他時日皆是一覺睡到天亮,壓根兒不記得自己是何時何地睡著的。起先我是認為自己太累了,直到後來,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君綾,在她將我送出蝴蝶穀時才與我說出,原來早在我被小白敲暈過的時候,蝴蝶穀中的蠱女妃舒已經將我身上的噬心蠱解開了。而且所謂解開噬心蠱的方法,就是將子蠱跟母蠱分離,分別放在兩個人的身上。每當滿月之時,母蠱會經曆生死蛻變,子蠱會有片刻感應,卻再無疼痛煩擾。


  君綾跟我說,小白身上留下了母蠱,而我的身上留下了子蠱。


  君綾失掉的指甲已經長了回來,身上的傷也全然不見。聽小白說,自從他將君綾帶回來之後,君婀便對她實行了懲罰,禁足在蝴蝶穀彩蝶山裏,哪裏都不去不得。這也是這些時日,為何我與小白在蝴蝶穀之中,成天廝守在一起,卻始終無人來叨擾緣由。


  在動身離開蝴蝶穀的臨行前,君婀親自帶著君綾來向我致歉,並且囑咐君綾無論如何都要將我安全的送回陳國去。


  我一開始私自認定,既能做出那麽多傷天害理的蠱毒之人,一定是窮凶極惡的長相,卻沒想到麵前的君婀,是一位看起來很柔弱無比的女人。她眉眼與我在萬窟山見到冰玉碑中那君佘倒有三分相像,天生一副悲天憫人之象,而那纖腰盈盈一握,身材瘦弱卻不孱弱,雖不扶風弱柳,卻也別有一番我見猶憐之感。


  其實瞧那君綾嬌柔的模樣,卻也能想到身為其母的蝴蝶穀穀主必定是美貌無雙。那日跟著君婀送我離開的還有一個人,名字叫做妃舒。她一直站在君婀身後,用憤恨的眼神目送我離開的,我雖心裏泛著膈應,但一想身上的金蠶噬心蠱是被她解開的,便暗自在心中原諒她了。


  我那時猜想她應當是同君綾一起長大的玩伴,兩人之間的關係與我同骨碌的一般,她知道君綾在我這裏受了欺負,便推已及人地記恨著我,想是為我解開那金蠶噬心蠱也不是心甘情願,而是受了小白的脅迫罷了。


  可一直到很久之後,我與她再次相見與楚國之時,才明白了她那日怨恨,其實並不是為了君綾而已。


  我在山間等了許久,卻不見小白的影子,他沒有答應要送我離開,可我仍然妄想著他能出現,再給我一次機會,許我好好道別。問我先前存了好多道別的話想要與他說,卻始終不見白衣翩然。


  “你不必等了,執哥哥他不會來了。”君綾牽著兩匹馬走了出來,將其中一匹馬的韁繩交給我。


  我沒有說話,嘴裏泛著酸澀,我想他必定在怪我,口口聲聲地說喜歡,卻狠心拋下他離開。一次又一次地拒絕與他相望相守,一次又一次地選擇逃離他身側。


  我徐徐回頭望著蝴蝶穀的青山碧水,心裏也有萬分的不舍,可卻又不得不離開。


  下山後,我與君綾並肩騎著馬駒走在幽深的山林中,緩緩前行,四周的山林裏聞鳥鳴,卻不見其影,我在看著風景慨歎山穀幽幽,大而隱秘。君綾突然攔在了我的馬前,眼神極不友好的盯著我看。


  我警覺地勒住韁繩嗬斥道:“這才下了山,你便原形畢露,又要對我下毒手了嗎?”


  她的眼神凶狠,死死地瞪著我,我連忙環顧四周,尋找可以逃離的路線。可轉眼之間,她又收起那凶狠的眼神,默默地垂下眸子,而後勒緊韁繩調轉了馬又繼續前行。


  我小心翼翼地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驅馬上前,緩緩的跟著她。行至了一會兒,卻見一處豁然開朗,我自以為是出了蝴蝶穀,便仰起馬鞭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朝著君綾說道:“小姑娘,不勞煩你親自相送了,我這已經找到回家的路了,反正你看我也不慣,我們倒不如不相互添堵,你還能早些回去蝴蝶穀。”


  我暗自勒緊韁繩,騎著馬撒歡兒向另一邊飛奔。說實話,跟她走在一起,即要擔心被帶錯路滅了口,又得隨時提防著她出陰招,防她的心思當真是比趕路還要累。倒不如孑身一人,來去自如,還不費心神。


  然而,蝴蝶穀若是這樣就輕易的讓人出去了,那麽君佘之前布下的奇門遁甲就誆騙人的把戲了。


  從馬上翻下來的時候,幸好不是臉先著地,否則我這如花似玉的臉就會被摔成餅。我還真要感謝是君綾用軟鞭幫我擋了一下,我才能有一個完美的姿勢輕落在了地上,全身毫發無傷。這一路上左防右防,就怕著小丫頭又使什麽壞心眼兒。方才還在驚歎君綾這出其不意的陰招,可現在她卻又毫無理由的救了我。我按了按被韁繩勒的有些發痛的雙手,疑惑的看著她。


  君綾從頭上摘下一隻琉璃簪,撚指一彈,便落到不遠處的草地上,突然從草地上飛出千百根鐵槍,同上落下覆天蓋地一張細網狠狠地將這段路上的所有壓進了這千百根鐵槍裏麵。表麵鎮靜的我,雙腿早就被嚇軟了。


  方才我若是再騎著馬往前跑幾步,鐵定就被戳成了篩子了。


  我咽了咽口水,目光感激地看著她。


  “跟在我後麵,不要亂跑,蝴蝶穀的地界還沒出去,被什麽暗器傷了,我可救不了你。”君綾用軟鞭套回了我剛剛騎著的受驚的馬。


  “上馬。”她身姿瀟灑,看起來不再像以前那般麵目可憎。


  我抓著韁繩,兩腿無力,艱難地爬上了馬背。這小丫頭瘋狂起來的時候,雖然是無人能攔,不過若她清明起來,倒是能一笑泯恩仇。我對她敞懷的胸襟倒是刮目相看了。


  “我承諾表哥一定將你安然無恙地送回陳國去,所以你這一路上別耍什麽幺蛾子,我自是看在表哥的麵子上不難為你,你也是給我適可而止,我要殺你就如同迎風揚沙一般容易。”麵對她這氣勢洶洶的模樣,讓我我斷然是收回了方才那樣的想法。


  “君家大小姐,我拔了你的指甲,還搶了你的執哥哥,我知道你記恨我,所以不用對我這般假惺惺,你不喜我,我也看你不慣,不如就此別過,誰也別給誰添堵。”我雖這樣說,但是卻是牢牢跟在她馬後麵走,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被突如其來的機關插成篩子。


  君綾突然掉頭轉向我,我趕緊勒住韁繩也停了下來。


  她今日不如往昔一般全身粉嫩猶如嬌花。


  她身穿黑色坎肩,腰間係著金色飄帶,整個人看上去英氣颯爽,脫胎換骨全無以往小女兒般的模樣。她抬起手緩緩摘下了手上的絲網,露出已經長好了的指甲。


  “我所受的苦難全是我自作自受,不甘你媯翼任何關係,你搶了我心所悅之人,我雖不服,雖恨,雖怨,隻不過是自己沒有能力讓他喜歡上我罷了,他如此愛你,甚至為你承受了金蠶噬心蠱母蠱的罪,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我卻不敢承擔責任,我即是愛他,又不得他喜,不如護他所愛周全,起碼在他的心裏還能記著我的好。”


  我撇撇嘴,不知道是羨慕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為愛全力以赴,還是可憐她的生命除了愛情之外什麽都是虛無。


  “如果有一天,小白讓你去死,那你就不活了?”我雖不喜她,卻十分羨慕她身上那股子的勇敢無畏,若我能像她一樣,不顧一切,早與小白成了山林裏的神仙眷侶,哪還顧忌那麽多是是非非。


  “你以為執哥哥是你嗎?”君綾嘲笑般的嬌嗔道“媯翼,容我說句實話,你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配的上他。”


  “配不配,可不是你君綾說了算。”


  “我與表哥從小一起長大,還不知他是如何嗎,等到了他厭倦你的那天,你就知道你此時的離開,是這輩子做的多麽愚蠢的決定。”君綾依舊冷嘲熱諷。


  我驅馬上前與她並肩,與她一路不停的爭辯起來,爭辯的中心圍繞著究竟是誰才能配的上小白這種風華絕代的美人。因為君綾承諾小白不許傷我一分一毫,所以我們兩人基本都是小姑娘吵嘴架勢,我也萬分慶幸君綾這心高氣傲的小姑娘,居然忍得住沒有出手打我。吵架這種嘴上的功夫,她自然贏不過我,同樣是在山裏麵長大的,我的優勢明顯比她高了許多。這多虧骨碌從小就是個嘴巴塗毒的人,耳濡目染,我也好不到哪去。


  後來想想那時年輕的我們,誰都不願意認輸,我妒忌她與小白青梅竹馬,連出生的時候都是成長在一處搖籃裏。她怨我搶了本該屬於她的情愛,還在她麵前囂張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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