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但是相思莫相負
告別了澹台家,我與小白慢慢地行於路上,並且樂此不疲地玩著貓與老鼠的遊戲。
第一次,在熱鬧的市集中,小白牽馬走在前麵,我跟在他身後,待走到人多的地方,我便一個閃身跑到巷子裏去,開始逃離他。竊喜自己成功時,便在下一個巷子口見他怡然自得地坐在馬上,搖著折扇,故意等著我。第一次以失敗告終。
第二次,夜宿客棧,我與他成了婚,所以夜裏自然是要與他雙雙睡在一張床上,這一躺下便被他的懷抱困得死死的,動也沒法動。尤其是喝了他為我特製的止疼藥後又是四肢無力,好不容易將這些天在路邊采的靡靡草偷偷地風幹成粉末,放到他喝水的茶碗裏麵。這草藥可以將人迷倒四個時辰之多,夠他睡到明天早上的了。見他呼吸均勻,像是睡了過去,我喚了幾聲,他也不應,這才如釋負重地鬆了口氣,連滾帶爬地匍匐到馬廄,艱難地爬上了馬,抱著馬的脖子一路狂奔。因為怕佛曉生死交替之時從馬上摔下來,索性將韁繩在身上打了一個堅固的蝴蝶結,放心的昏死在馬背上。可誰知等醒來時,萬幸自己是沒被摔下馬背去,蝴蝶結也依舊綁的很牢靠,可在馬前為我牽著韁繩的人卻是小白。第二次逃跑依舊失敗。
第三次,好不容易到了一個稍微熱鬧一點的小鎮,在一家酒樓吃飯的時候,我悄悄將早已準備好的寫滿字的小布條,趁小白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塞給了為我們布菜的店小二。我想若是我裝作是被小白拐賣的良家婦女,並且許諾若是哪位英雄相助,救我脫離小白的魔爪,那我便以身相許。這方法一定能引來諸多英豪為我赴湯蹈火,將我救出。我想的很美好,可我忘記了,小白的掌控能力,是不允許在他眼前出現半點偏差的。
看了布條後的店小二帶著掌櫃,來到我跟小白吃飯的桌子旁邊,表示想出重金買下我。此時的我心裏暗自竊喜,可小白那廝輕抿了一口清酒,淡淡地說道:“她身上有病,不信你掀開她的衣袂看。”還沒等店小二過來掀我的袖子,我自己倒是疑惑地擼開了衣袖,不知什麽時候,我那白皙的胳膊上長了些許密密麻麻的小紅點,單看起來滲人的很。這回不光是店小二跟掌櫃不買我了,還十分有禮貌地將我與小白請出了店內,仿佛是怕我有什麽病傳染給他們,連我用過的茶碗都在我離開的時候摔碎銷毀了。我沮喪地騎在馬上,小白依舊在最前牽馬引路,料想這些日子我跑的次數太多,他所幸杜絕了我所有能求助的線路。誰會花錢買一個得病的女人。看來借助人的這步棋不能走了。第三次逃跑又以失敗告終。
第四次,我借著解手的時候跑,被逮了回來。
第五次,我借著在山泉水裏沐浴的時候潛水逃跑,被小白在水裏活捉,濕身調戲了滿臉通紅,渾身無力。
第六次,我才動了跑的心思,就直接被小白一個爆粟敲暈,醒過來之後已然是置身於蝴蝶穀小白房間的烏木床上。
我起身看了看身上的布衣被換成了香雲紗,水色裙與墨色衣,秋香色的褙子上繡著朵朵茶白的茶花。不知道是誰幫我打理了頭發,整齊又柔軟還帶著淡淡好聞的香氣。我起身越過屏障跑出去,推開門卻見一個長長的廊子。從廊子望去對麵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峻峰。我有些擔驚地握著廊子的扶手往下看,謔一下地腿都軟了。
小白的屋子還真是修建的別致,居然都修到險山中間去了。雖然對麵霧氣繚繞,看不太清具體是高幾丈,但我知道,這座山一定會比終首山的任何一座嶺要高的多。我扶著廊子一旁的木門,腳步略帶一些虛浮,沿著廊子一直向前走走,四周寂靜無比,隻能聽到山林間的蟲鳴鳥叫,還有輕柔的流水聲。
沿著廊子走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是看到了盡頭,轉了個彎便見一處山澗飛下的清流匯集到一處,形成了一處在山腰中的小湖泊,小湖泊旁邊種了一顆海棠樹,落花飛了清澈的湖麵上都是。紅火的海棠飛花下,立著一個簡單的八角小涼亭,小白正坐在涼亭的小榻上,清閑的煮水烹茶。
他見我過來了,便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被眼前的景色迷得神魂顛倒的,根本沒注意他在衝我招手。於是,我還在細細欣賞此處風景美如仙境之時,就被小白拋出細絲困了過去。困坐在小白的身側,細細地研究了一下困在我身上的細絲什麽東西。雖說細卻不勒的人難受,好似隨著你的動作可以變化它本身的大小,即綁的住你,又不會讓你輕易逃跑。我突然想起了,在月夕節時的南米小鎮上,我爬上樹去摘的飛燈上就是這個細絲。
小白抬手輕輕地碰了一下綁在我身上的細絲,這些細絲便瞬間消失了。
我震驚地看著小白遞過來的茶碗,心想小白這廝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是瞞著我的。
“別怕,那隻是蠱蟲而已,名叫‘捆縛’,也叫‘束蠱’,是很低級的蠱蟲。”小白抬起纏繞著茶香的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這一掌劈的有點狠了,你睡了很多天,身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他神色擔憂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壓根沒有覺著小白是劈狠了,可轉眼一想,若不是他劈狠了,我怎麽會昏睡這麽久,可是我偏生感受不到小白下手劈我時的疼痛,反而是身心舒暢,像是經過了什麽幹淨的洗滌一般,將身上的汙氣全都洗了幹淨。
“我知道你在路上一直與我作對,一直想要從我身邊逃跑,是想回陳國,但是現在形勢太亂,我不會讓你回去,你安心的在蝴蝶穀裏先呆一段日子再說。”他拿起翠青色的茶碗,幽幽地飲著茶。
“小白,你不能這樣困我一輩子。”我回過神,垂著眼瞼,不敢看他。
他沒有說話,隻是往燒的正旺的小火爐裏加了一些木炭,素白的手指擺弄著桌上的茶具,倒是看得讓人賞心悅目。
少頃,他起身向我走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抬起手握著我的下巴道:“綏綏,我就是要困你一輩子,你奈我何?”
“我自然奈何不了你,你隻不過知道我心裏有你,所以才更加肆無忌憚,可是小白,你不是我,你不知道現在對於我來說,父親跟娘親於我是怎樣的一種感情,你以前為何要協助蔡侯迫害我,為何你既是周王室的昭明君又蝴蝶穀的君執,這些事情你不說我不怨你,也不逼你,就像兒時你讓我救的那個人,想必也是身份顯貴之人,可為了救骨碌,我沒法選擇,就像現在一般,我也沒法選擇,我是一定要回到陳國去,就像當初決定救骨碌那般,你攔不住我。”我也站起身,抬起頭與他對視。不管他的眼神是有多誘惑我的整顆心,也不管這個人曾經讓我多麽思之如狂。
我與他對視了好久,久到我感覺自己的脖子都有些發僵了。就在我低頭準備活動一下有些發硬的脖頸時,小白一步走近,五指插進我的發絲中狠狠扣住我的後腦,嘴上絲毫沒有憐惜地吻了過來。唇齒相纏,粉舌相繞。我極力配合著他的這次熱吻,好似用盡了我畢生的熱烈,跟隨著他墮落在無藥可救的深淵中。
“陪我七日,七日後我便放你走。”他環抱住在我,繾綣地在我耳邊低吟。
我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雖然不知為何一定要七日之後,但是我信小白,他這樣做有他的道理。而七日之後,我定要回到陳國去。那日蔡侯說的話,我依舊記憶猶新,他要支持趙南子亂政,若是如此,父親和娘親都會有危險。
蝴蝶穀的險要並不單單隻有小白自己的住處,這些日子,與小白終日廝守於他淩霄峰的住處,日日看著湖邊的海棠花謝,烹茶下棋,他教我練習山鬼劍法,為了感謝他,我畫了一幅美人圖送他。這幅小白的美人圖我並沒有像畫雅光和骨碌那樣驚世駭俗。那畫上,小白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翩然瀟灑,畫卷之上,一彎涓涓細流的瀑布下麵,匯成了一片如同鏡子一樣的湖麵,湖旁一棵巨型的海棠花盛開的濃烈,一位少年輕輕地點著腳站在一根探出的樹枝上,衣帶飄飄,瀟灑如風,腳下一片緋紅,少年麵如玉,絕世無雙。
小白見我將他畫的如此飄逸,心情自然很美麗,於是便帶著我遊覽遍了大半個蝴蝶穀。身處於俊秀疊嶂的蝴蝶穀之中,我始終震驚於君佘的睿智與聰穎,看得出來,小白的老祖宗君佘,是將蝴蝶穀作為凡世之中,唯一的清靜祥和之所來建造的,一花一樹,一草一木,一山一樓,一水一閣,都是親力親為,精心布置的。如此精心的亭台樓閣隱居在如此深山之處,還不被外人所知,將山穀中的起居融合在自然裏,簡直是鬼斧神工之作。就連一活清泉也被從山澗引出,恰好徑流各個院子,既不相互幹擾又能共飲甘甜。
小白住著的淩霄峰是蝴蝶穀最高的山峰,這也是小白建在半山腰上住處淩霄居名字的由來。淩霄峰的山頂是個觀星台,
據說當時君佘就是在此處對蝴蝶穀進行的布下奇門陣。淩霄峰的左側是蝴蝶穀的主峰,也是穀主君阿以及她的女兒君綾住的地方,名字叫做彩蝶山,此山有兩座山峰,形狀像蝴蝶,又因山上種滿了世間常見的以及世間罕見的百花,遠遠望去就像一隻彩色的蝴蝶一般,因此得名。
此外,還有蝴蝶穀之中還有遙河、紅溪、藥山、果嶺、萬窟山和桃花源的百家所等地,這些地方一起組成了蝴蝶穀這個奇妙無比之處。小白說,桃花源是在山下的穀地,因為水土肥沃,十分適合人在那裏休養生息。